不可否認,德軍那與歷史腳步幾乎完全相同的軍事進程,讓任海濟也一度產生了︰德軍能趕在冬季前佔領莫斯科。這種無聊的幻想。就連任海濟也在空閑時開始思考這比歷史上多出來的一個月時間,是不是真的影響到了蘇德戰爭。如果中央集團軍群的裝甲部隊不被調往基輔,不理會「基輔合圍戰」,是不是真的能在冬季到來前趕到莫斯科城下?
不過這種想法在任海濟腦海中閃過後,便被他自動否決了。先不說由斯摩稜斯克開始至莫斯科的道路上,蘇軍會死命抵抗,裝甲部隊的前進速度肯定與之前無法相比。即便能順利到達莫斯科城下,難道就指望著靠手中的裝甲部隊來攻陷那個全民皆兵的莫斯科?
「有問題,有問題。絕對有問題。」任海濟的右手手指在空中不停劃著圈,嘴中不停小聲念叨著,「重新理一遍。我所知的歷史上德軍開到莫斯科城下是在12月。只所以在冬季才開到莫斯科城下,是因為蘇軍的拼死抵抗。而為蘇軍爭取到時間的是‘基輔合圍戰’。德軍為了完成‘基輔合圍戰’讓中央集團軍群的裝甲部隊南下,讓步兵單獨向莫斯科前進。」說到這,任海濟原本不停劃圈的右手停了下來,「那麼反過來說。如果裝甲部隊不去理會南側基輔的蘇軍。直接開向莫斯科是否能在蘇軍完成防御之前沖散他們?不……這點不可能……從九月開始蘇聯便進入秋季。秋季的雨水會嚴重拖延裝甲部隊的行軍速度,雨季同樣會為蘇聯人爭取一定的防御時間。十月蘇聯土地就會開始降溫,雖然還沒有到那種大雪封門的地步,但如果後方補給沒能及時運到,對士氣也是種影響。那麼最後的問題還是出在補給效率上嗎?那麼……」
在任海濟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見的聲音不停自言自語時,他身後的不遠處凱爾正和那群參謀們圍在地圖邊不停討論著。
站在任海濟與身後那群參謀之間的是艾瑞卡。這個女孩雙眉略微皺起,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
「希特勒小姐。還不能打斷齊格飛嗎?」。
將視線從手中的文件上移開,艾瑞卡略側身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凱爾。身邊這個高大的日耳曼男子讓女孩的視線第一時間只能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抬頭看著凱爾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艾瑞卡撇了眼站在前方依然喃喃自語的任海濟。
「如果這個消息不是很急的話……」艾瑞卡的話停了停,「我想現在哥哥考慮的可能也是這個問題。」
艾瑞卡那有如陽光般,由心底散發出的真誠笑容配合上她那近乎「禍國殃民」的容貌,讓凱爾這個擁有冰冷性格與鋼鐵般意志的傳統日耳曼男子都產生了瞬間的動搖。不過凱爾還是很快搖搖頭,將無聊的想法全部趕走。他是個傳統的日耳曼人,他更習慣依照數據與命令來行動,而不是依照自己的心。
「我恐怕無法認同你的觀點。希特勒小姐。」凱爾的話停了停,似乎在組織一種能簡單說明情況,又不會得罪這名國防軍上尉的用詞,「齊格飛並沒有看過這份最新命令。就目前來看,這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型戰役。如果延誤了戰機,那很可能……到那時候,哪怕是希特勒小姐你也幫不上忙。」
艾瑞卡笑著擺擺手,「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我只想說一點︰哥哥原比你們所想的要優秀的多。在你們所有人都只看到第二步,第三步的時候他已經在考慮第十步了。有時候,哥哥可以依照已發生的一切來判斷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所以不用擔心,一切交給哥哥就可以了。無論他決定做什麼,我們只要在身後支持他就可以。沃蘭德將軍。」說著女孩將視線移回到前方,任海濟那瘦弱的背影上,一字一頓道︰「我啊,不會說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哥哥很少會對別人敞開自己的心扉,也很少有人會得到他的真心付出。哥哥他……其實很孤獨……如果連你們都不相信他,哥哥總有一天會將自己的心關在一個只有他自己才能接觸到的地方。到那個時候不止是我,還有你們甚至是全世界都會為此後悔的……所以請相信他,支持他的每一個決定。就這樣堅定地站在他身邊……」
對于艾瑞卡的話,凱爾其實很不理解。回想以前在德累斯頓步兵學院的時候,自己的這個好友雖然性格有些怪異,但他身邊每個人都認為這個有著黑發,黑眼的人很好相處。而他也總是以微笑來面對出現在面前的每個人。根本就看不出身邊這個女孩所說的「孤獨」。
「好吧……希望你是對的。希特勒小姐。」
「謝謝,沃蘭德將軍。」艾瑞卡笑著回答,不過她很快加了一句,「其實我不希望你用這麼正式的稱呼來叫我的名字。當然,克萊茵將軍的那個稱呼也請不要學。」
見到艾瑞卡看著自己的笑臉,凱爾頓時臉色微紅。他立刻扭頭望著任海濟的背影來掩飾自己的尷尬。艾瑞卡舉手投足之間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讓人無法抵抗的魅力。她的容貌,她的氣質都讓人深深迷戀。不過這份尷尬很快就被另一個人打斷了。
手持電報的法密爾快步走到艾瑞卡身邊。在向著兩人行禮後,她一把將手中的電報交遞到艾瑞卡面前。
「姐姐,副元首閣下私人電報傳來的消息。」
「謝謝。」
接過法密爾遞來的紙張,艾瑞卡低頭一看滿紙都是一堆詞不達意的句子。不,說句子都有些勉強。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單詞組合,甚至大部分是一堆的字母組合。唯一能看懂的就只有整張紙最後的簽名——尤魯姆岡特。
「尤魯姆岡特……」見到這個簽名後,艾瑞卡苦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使用這個簽名的文件不多。自己哥哥的那個私人電報機更多時候的工作只是積累灰塵。但從法國戰役開始,艾瑞卡便知道任海濟的習慣,凡是使用這個簽名的文件必須在第一時間交到他手中。在艾瑞卡看來,這個簽名代表的可能是自己哥哥的私人情報組織。
身為德國副元首的哥哥,情願相信自己的情報組織,而不願去相信國家情報局提供的消息,讓艾瑞卡只能苦笑。
「書上說的那些︰希特勒根本就沒有想到對蘇作戰會持續到冬季,所以根本就沒有準備冬裝。等到發現戰爭會持續到冬季後,才開始生產冬季制服。結果時間根本不允許,以至于大批德軍士兵在蘇聯冬季依然穿著夏季的單薄制服在作戰。狗屁!全是狗屁!希特勒不是傻瓜。從39年波蘭戰爭開始,作為戰爭物資的士兵冬季制服就應該是軍需部門考慮的東西。你說德軍高速擴軍,冬季制服生產跟不上。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但到41年對蘇戰爭開始,德國至少有1年時間用來生產冬季作戰服。難道說希特勒早就知道法國會在一個多月後就會投降,法國戰役不會進入冬季,所以不生產冬季制服嗎?這種話說出來誰信?就算希特勒沒想到,軍部的那些將軍會沒想到?希特勒是瘋子、是傻子。可那些德國將軍們不是。如果那些將軍真的沒想到要生產冬季制服,那就應該全被吊死在路燈上。」用手輕輕拉扯著自己前額垂下的黑發,任海濟還在不停自言自語,「那麼……導致歷史上德軍在冬季的莫斯科城下,依然穿著夏季制服作戰的原因是什麼?只有一個理由……與朝鮮戰場上中國志願軍只能推進到‘38線’附近的原因一樣,裝著德軍冬季制服的補給根本運不到前線。那麼問題又繞回來了,還是出在補給上。蘇聯鐵路軌道尺寸與德國不同。蘇聯的交通道路又惡劣難行。一旦進入雨季原本某些還能勉強使用的道路都會變得泥濘不堪。前線所需要的補給都會被堵在路上。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想擊敗蘇聯簡直就是妄想。就像‘庫爾斯克會戰’前夕那樣。德軍只能通過道路狀況良好的地區來運送補給,而蘇聯人就能輕易推斷出德軍補給會通過哪些路線,運到什麼地方。然後提前對德軍聚集區展開反制攻擊。那麼……這種問題到底該如何解決?去盡可能搶奪蘇聯人的列車嗎?」。
放下不停拉扯前額黑發的右手,任海濟仿佛想到了什麼,忽然低聲笑了出來。
「凡人的智慧!凡人的智慧!和凡人一起待的久了,連我的思維也快僵化了。為什麼我要去考慮讓鐵軌適應火車?而不是去考慮讓火車來適應鐵軌?有1988年,東方快車經過德國、波蘭、蘇聯、中國及香港,最後到達日本東京的特別線路這個事例在前,不說直接到達日本。想讓一列火車由德國直接開入蘇聯的可能性是純在的。只希望我現在才想到的這點不會才遲……那麼唯一剩下的問題就只有如何在41年盡可能保持住德軍的戰斗力這點了……」
一只小手輕輕拉了拉任海濟的衣袖,打斷了他的思考。任海濟原本還掛著微笑的臉瞬間皺起眉。他一甩被拉住衣袖的右手,同時沖著還未看清的人影大聲喊道︰「不要踫我!下……」
怒吼聲戛然而止。任海濟這個只管自己,不理會他人感受的瘋子在看清身邊的人後立刻硬生生掐斷了自己的話。他可以冷眼面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無論是什麼人或是什麼事。但唯有一個人是不同的,哪怕這個人的存在僅僅只是任海濟心中某個人的影子,她也是任海濟在這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世界中唯一真正關心與愛護的人。
將差點月兌口而出的後半句咽回肚子里。任海濟瞬間收拾起自己先前的憤怒表情,下一刻那最常用的微笑浮現在他那過于秀氣的臉上
「艾瑞卡,有什麼事嗎?」。
絲毫不被任海濟那極具親和力的微笑所迷惑,不過似乎也對任海濟之前的怒吼毫不在意。艾瑞卡就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將手中的兩份文件一起遞到了任海濟面前。
「哥哥,最高統帥部的新命令。還有‘尤魯姆岡特’剛剛送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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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改變與未變的歷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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