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美利加」號那專供軍官休息的車廂內,任海濟坐在右側靠窗的座位上。他用支在桌面上的左手撐住頭後,微微側臉看著窗外白俄羅斯的森林。右手夾著的劣質卷煙不停飄出淡藍色煙霧,他面前那個比成年人手掌小上一圈的煙灰缸內早已塞滿了煙蒂。兩個被捏成一團的空煙盒就扔在桌面上。
車廂靠近後側出口處的座椅上,四名黨衛軍軍官正圍在一起打橋牌。他們身前的桌子上堆放著各種面值的德國馬克。從這個角落不時傳出的嬉笑聲,成了這節車廂內唯一的聲音。與他們相隔兩個座位的地方,一名黨衛軍軍官則細心擦拭著他的魯格手槍。
連接前車廂的車門開啟,又關閉。車廂內的黨衛軍軍官們在第一時間停下手中的事,齊齊站起身向著走進這節車廂的男子伸出右手後大聲道︰「!」
「!」男子回禮後向著那些黨衛軍軍官道,「我已經聯絡過前後兩輛隨行的列車,馬上就是停車檢查的時候了。菲利普,讓你的人準備一下。」
「是的,長官。」先前在細心擦拭魯格手槍的黨衛軍軍官向男子敬禮後轉身向著另四人道,「好了,兄弟們。干活的時間到了。整理好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走。」
車廂內很快再度安靜下來。
「副元首……」
一直將視線固定在窗外的任海濟這時才放下用以支持頭部的左手,扭頭看向那名男子。
與任海濟那種連領口風紀扣都不願扣上的懶散,隨意外表不同。男子身上的黑色黨衛軍軍服整潔,光亮。從領口的風紀扣開始無論是袖章、勛章還是武裝帶、軍靴都穿戴得一絲不苟。
「你好,米歇爾•弗里德里希•施密特上校。」任海濟微微一笑,「又到了突擊檢查的時候了嗎?」。
「是的,副元首閣下。」施密特摘下了頭上的軍帽,走到任海濟對面的座椅上,「可以嗎?」。在得到任海濟的允許後坐了下來。
從外表看,施密特大約40歲左右。與許多傳統日耳曼軍人一樣,他的頭發剪得短短的,面部表情僵硬木訥,嘴角有著微微小黑胡。即便在任海濟面前坐下,他那雙淡藍色雙眼依然時刻警惕的掃視著四周。
任海濟最害怕的就是與這種人交往。在任海濟看來,他自己就已經夠陰沉了。如果對面再來一個不喜歡說話的家伙,兩人還不如直接玩瞪眼算了。更重要的是,這種人讓任海濟根本無法從對方表情上來判斷他們在想些什麼,對于喜歡將所有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任海濟來說,和這種人交往實在太麻煩了。
「副元首……」施密特的話停了停,在經過一番掙扎後他問道︰「前線的情況很糟嗎?」。
「為什麼這麼說?」
「元首這次出發去前線,似乎在趕時間。與以往幾次相比,我們出發前的準備時間不足,列車出發後也沒有刻意繞行。現在連不定時停車檢查路況的次數也比以前要少許多。所以……」
任海濟低聲笑了出來。將手中幾乎燃燒殆盡的劣質卷煙掐滅在煙灰缸內後,他再次從口袋中掏出煙。
「抽煙嗎?」。
「不用。謝謝。副元首。」
為自己點上煙,任海濟深吸一口後道︰「前線的情況不算很糟。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可能在今年聖誕節之前就能結束戰爭。關鍵是急需元首在了解情況後做出判斷。」
任海濟的回答讓施密特有些疑惑。如果真的急需元首做出判斷。那為什麼這輛駛往前線的列車上就只有元首與副元首兩人。(鮑曼也在,不過他又被忽略了。)自己知道的布勞希奇閣下、凱特爾閣下都不在列車上。這輛空曠的列車更像是載著元首與副元首去蘇聯旅游的。
就在施密特感到疑惑的時候,他忽然听見坐在對面的副元首問道︰「對了……施密特上校……我似乎以前沒有見過你……」
「是的,副元首閣下。我是第一次……」
「也是……」任海濟小聲笑了出來,「為了保證元首安全,‘元首警衛旗隊’中的人連我也不可能都見過……」
「元首警衛旗隊」也就是日後著名的武裝黨衛隊第一裝甲師——「阿道夫•希特勒」師——當然現在這個師還只是裝甲步兵師。不過正像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思那樣,從最初開始「元首警衛旗隊」的任務就是保護希特勒的安全。他們使用繪有鑰匙的盾牌圖案作為隊徽,紅色字袖章上有著希特勒的親筆簽名。當希特勒出行的時候,都是由他們負責安全警戒。
與飛機相比,希特勒更喜歡乘坐火車。每一次當他準備乘專列出行的時候。德國人的嚴謹天性就會被打破。所有德國列車時刻表都依照「亞美利加」號的行程來安排。
與列車同時出發的隨行人員也是出發前3小時,由希特勒親自指定。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誰會與希特勒同行,所以想依靠收買隨行人員,刺殺希特勒是不現實的。除非你能將整個「元首警衛旗隊」的人都收買過來。
而當希特勒停留在「狼穴」或各指揮部的時候,「亞美利加」號也會空車在德國各鐵路線上無規律到處行駛。因此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的話,你根本就不知道希特勒到底在不在專列上,刺殺更是無從談起。
即便你知道希特勒將乘坐「亞美利加」號出行,也知道列車將會走哪條鐵路線,想完成襲擊行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除去前後兩節裝甲車廂外,第一節裝甲車廂後還有兩節車廂供黨衛軍護衛隊使用,之後隔開乘務員車廂後還有一節通訊車廂。一旦發生意外,通訊車廂能迅速聯系到前後兩輛偽裝成民用列車的護衛火車。
是的,希特勒出行絕不會僅有「亞美利加」號一輛列車。一般由一列火車在前探路,另一列在後壓陣。目的是檢查前面的鐵路是否安全,同時將潛在的危險因素吸引過去。即便沒有危險,「亞美利加」號也會不定時的突然停下,檢查鐵軌下是否埋有地雷或其他爆炸物。因此即便想像「皇姑屯事件」那樣,通過埋地雷炸毀列車的難度也很高。
「亞美利加」號停留在白俄羅斯的森林中,從車上走下來的黨衛軍士兵們迅速將列車圍在中間,另一些人開始仔細得檢查起鐵路狀況。數分鐘後「亞美利加」號的兩節火車頭的煙囪再次冒出黑煙後,開始緩緩啟動。在四周警戒的黨衛軍士兵們,一個接一個跳上列車。誰都沒有發現,遠處小山崗上一人正透過望遠鏡看著這輛緩緩啟動的列車。
「果然……」黑發藍眼,帶著一副圓眼鏡的瘦高男子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身邊一個身材矮小的人,「那個人果然小心謹慎。」
身材矮小的男子用望遠鏡盯著正在逐漸加速的「亞美利加」號看了片刻後放下望遠鏡。
「很麻煩啊~羅格,你真的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嗎?」。
羅格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圓眼鏡,看著遠方前行的「亞美利加」號後小聲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機會。但是對我們來說,重要的是,這是交易的一部分。阿凡克勞特,你要知道這是我們與洛基定下的交易中的一部分。」
「說的也是……」阿凡克勞特將手中的望遠鏡抵還給羅格,同時笑著說,「至少目前看來,洛基還遵守著與我們的約定。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洛基這句話說的還真沒錯。」
「也是呢。只希望洛基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摘下眼鏡輕輕擦拭後重新帶上。羅格從口袋中掏出匕首不停把玩著。在他不停活動的雙手中,那把匕首時隱時現。
看著羅格不停把玩著匕首,阿凡克勞特小聲道︰「我們是不是改變一下目標?直接將那個人除掉不就好了。」
「不!洛基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如果隨意行動反而會給洛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通知奧赫斯那邊,我們照計劃行動。」
原本還在手中時隱時現的匕首被羅格一把握住,下一刻隨著他拋擲的動作匕首牢牢釘在面前的樹干上。
「對了,記得告訴奧赫斯和身後的同胞們,如果因為他們的擅自行動而讓計劃失敗的話。就讓他們以死謝罪吧。」
阿凡克勞特點點頭,轉身向身後一群隱藏在樹林中手持英制槍械,衣著襤褸的戰友們走去。
「好了,伙計們。快要輪到我們出場了。」阿凡克勞特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恨不得那個人死在你們手中,我也知道你們都恨不得能親手殺掉那個人。以此為那些死在集中營里的同胞復仇。但是,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此刻我們的任務是遵照洛基的命令,拖延住那些德國人,而不是殺死那個人。所以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行動。為了我們猶太人能得到我們所希望的東西,所想要的東西。你們都必須給我學會忍耐。明白了嗎!」
「是的,長官。」
「很好,將炮推入預定攻擊位置。動作快點,目標列車馬上就要到了!」阿凡克勞特大聲喊著。
「是的,長官!」衣著襤褸的眾人也大聲回答,只是這次他們使用的不是德語,也不是英語。而是希伯來語。
就在眾人匆匆進入攻擊位置的時候,一人小步跑到阿凡克勞特面前。
「長官,我們之前抓到的那名蘇聯人怎麼辦?」
阿凡克勞特還未開口,跟在他身後走回來的羅格便冷冷道︰「槍聲一響,就處決掉。我們的存在,在洛基允許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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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燃燒的「」字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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