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施密特說的那樣,任海濟傷得很重。
在失去意識的期間,任海濟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他醒來後發現,自己除了左眼睜不開外,沒有任何異樣感覺。
是的,任海濟根本就感覺不到痛楚。因為巨大的痛楚已經讓他變得麻木了。既然感受不到左臉傷口傳來的痛楚,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傷?
上眼眶處的傷口如果再向下移動一點點,那塊嵌入皮膚的玻璃碎片就會直接刺入任海濟的左眼。除去這塊玻璃碎片外,可能與落地的姿勢有關。任海濟左臉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血水正不停從傷口涌出,順著臉頰流下。與左臉相比,任海濟的右臉雖然傷口也在流血,但與被鮮血覆蓋的左臉相比要好上許多。
這些在列車側翻時由車窗碎玻璃造成的傷口讓他左臉完全被鮮血覆蓋。因此當施密特找到他時,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滿臉都是鮮血的人就是副元首。
而當黨衛軍士兵用清水為任海濟清洗完傷口後,才發現鮮血下的傷口中還夾雜著碎玻璃。他只能提醒任海濟千萬不要用手去擦流下的鮮血,以免那下意識的舉動讓他將臉上,原本還可見的碎玻璃弄得深深陷入傷口中。
「該死~這樣不行~」黨衛軍士兵不停用手中的紗布小心擦去任海濟左臉傷口涌出的鮮血,被他握在手中的紗布早已因沾滿鮮血而變成了一團血球,「不行……我需要更多的工具!更多的設備!更多的人手!我需要有人來幫忙止血!副元首,如果我讓你躺下……」
扭回頭一把將擋在面前的黨衛軍士兵那張臉推開,任海濟瞪了他一眼︰「別開玩笑了,現在沒這時間。治不好就讓他去。」
為任海濟處理傷口的黨衛軍士兵被嚇了一跳。他大喊道︰「副元首!你這是對自己身體的不負責!除去外傷,你很可能傷到了大腦。在確定沒有問題之前,如果放任不管,那樣很危險。」
用手背將流入右眼中的血水抹去,任海濟站起身看向希特勒與施密特兩人。
施密特掃了眼圍在希特勒身邊的眾人後大聲道︰「記住,你們的任務是保護元首與副元首進入那片樹林。並在樹林中等待援軍到達!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必須保護好元首和副元首,絕不可以讓你們身上的軍裝蒙羞!明白沒有?!」
「是的,長官!」黨衛軍士兵齊聲高喊。身為黨衛軍「元首警衛旗隊」的成員,保護元首是最高榮耀。
施密特點點頭,向著希特勒微微點頭致意後他轉身看向任海濟。在看到對方臉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以及從中不停涌出的血水,即便是施密特也感到一陣寒意。
「很抱歉,副元首。讓你受傷是我們的責任……」施密特說著走到任海濟面前,「我也很抱歉,之後在短時間內恐怕……也只能讓你一人繼續戰斗……」
任海濟很隨意的搖搖手,示意對方不用在意。
「副元首……」施密特說著解開自己掛在腰帶上的槍套,將佩戴的魯格手槍遞到任海濟手中。
揚了揚手中的魯格p38手槍,任海濟苦笑著看向施密特道︰「我說,施密特。你認為我拿了槍會有用嗎?」。
施密特也小聲笑了出來︰「的確……看副元首你握槍的姿勢就知道……」在用手撓了撓臉頰後接著說,「無論如何,指望別人不如依靠自己。副元首,即便你不會用槍,帶著也總不會有錯。對了,副元首。請先記得將子彈上膛。」在四周一片低笑聲中,他轉身向著正與游擊隊對射的黨衛軍士兵們大叫︰「讓我們好好教教那些游擊隊,讓他們知道我們‘元首警衛旗隊’的厲害。」
看著開始指揮下屬,分配任務的施密特背影,任海濟突然道︰「喂~施密特。」
「什麼事?副元首。」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東西。所以記得來向我要回這把槍。」
10名身材高大的黨衛軍士兵鑽出車廂後,手提mp38快步向著火力相對薄弱的北側狂奔。他們的任務是吸引住埋伏在樹林中的游擊隊員的注意,同時為身後的元首與副元首擋住飛向他們的子彈。
施密特現在實在是人手不足。在列車側翻後,還能保持完整戰斗力的人沒有幾個。為了保證元首與副元首在通過哪條長達500米的開闊地時的安全,他必須安排人手對兩側進行火力壓制。整輛列車上,只要還能扣動扳機的人都被施密特拖出來了。可即便如此能為希特勒與任海濟提供保護的人,施密特也只找到一個班的人數。
施密特不指望這一個班的黨衛軍士兵能在元首與副元首進入樹林前,將躲在其中的游擊隊消滅干淨。他只希望這些黨衛軍士兵能為元首與副元首擋住一、兩顆子彈就可以了。如果不是兩節裝甲防空車廂上的機槍到現在都還沒有拆下來,他也不會只派出一個班的人數了。
施密特相信,如果有那兩挺機槍加入戰斗,他只需要10-15人能便能形成完美的火力壓制。根本不用擔心那些游擊隊會趁自己後撤的時候發起沖鋒。就算沒有機槍,如果有兩挺彈藥充足的mg42也可以。可誰讓自己是「保鏢」而不是「軍隊」呢,「保鏢」的工作就是拿身體去擋子彈。
任海濟與希特勒兩人跟在黨衛軍士兵身後,他們倆都彎著腰快步向前狂奔。暴露在空地上的時間越久,危險就越大。
任海濟手握魯格微微跑在希特勒前面。路程才過了一半,他就覺得自己的肺像是在燃燒,心髒就差沒從嘴里跳出來了。
如果不是時刻傳入耳中的槍聲,他真想停下腳步,慢慢走向目的地。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計劃需要,他真想裝出一副被子彈擊中的樣子,然後趴在地上裝死。
希特勒微微落在任海濟身後,他能清晰的看到跑在前方的小朋友雙腿在微微顫抖,每邁出一步身子都在搖晃著。讓人不僅懷疑在邁出下一步後,他的身子是否就會因重心不穩,而倒向一邊。不過希特勒也沒時間去關心別人,他的狀況與任海濟相差無幾。畢竟他已度過他的51歲生日。對于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來說,你還指望他能跑得像那些職業足球運動員那樣嗎?
跑在最前面的黨衛軍士兵似乎意識到身後的兩人腳步越來越慢。于是他們交替停下腳步,用手中的mp38向前射出一連串子彈為任海濟與希特勒提供掩護,在一陣點射後才壓低槍口去追趕前方同伴的腳步。
就這樣一個班的黨衛軍士兵一邊維持住與身後兩人的距離,一邊不停步的向樹林接近。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樹林中的火力並不像之前那樣猛烈,甚至與之前相比更弱了。就好像因為任海濟等人跑向樹林,在那里埋伏的游擊隊就主動撤退了一般。
如果是在平時,任海濟一定會發現這個異常狀況。可現在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任海濟才沒時間去仔細觀察,尋找那些異常之處。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跑快點,自己就會倒在這片土地上。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倒在這片土地上,他就永遠不可能達成這個自己準備到現在的計劃。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完成這個準備到現在的計劃,那自己之前一件接一件舍棄的東西就全部白費了。
跑在前面的黨衛軍士兵一頭扎進樹林內,他們端著mp38警惕得環視著四周。在確認四周暫時安全後,他們向這還在路上的任海濟與希特勒不停招手,示意兩人勝利就在眼前,千萬不要在這一刻松懈。
一頭沖入樹林中,任海濟只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于是他腳步一個踉蹌,緊接著整個人就在地上連滾數圈,直到身子撞上樹干後才停了下來。
仰面躺在白俄羅斯森林那厚厚一層枯葉上,看著那透過樹冠照射下來的陽光,任海濟暫時放送了一直緊繃的神經。他伸展四肢,在地上擺出個大字型,胸口隨著他的呼吸而快速起伏著,空氣中回響的盡是他沉重的呼吸聲。在地上躺了半天後,任海濟才勉強坐了起來,結果又是一通干嘔。
「副元首,你還好吧!」
「……」任海濟已經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將手中的魯格手槍夾在腋下,他用不停顫抖的右手從口袋中掏出煙,結果在點煙的時候,試了多次依然無法擦燃火柴。最後還是靠著那名將他從地上拉起的黨衛軍士兵幫助,他才點燃嘴中的卷煙。
「對了!元首!元首呢?!」
「元首很安全。到是你副元首……你的臉……」
任海濟一點也不在乎自己之前在車廂內剛剛洗淨的臉再次滿是血污。這次不僅是從傷口中流出的血水,之前摔倒在地後更是讓他的臉上沾滿泥土與落葉。
「齊格飛,你認為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的元首,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繼續向樹林內走。」任海濟抽口煙,看了看希特勒與那些黨衛軍士兵,「現在我們身處的位置很危險,無論是樹林內還是樹林外,都能一眼看見我們。所以我們應該盡可能走近樹林深處,依靠樹林盡可能避開敵人。通過樹林與敵人周旋,直到施密特帶領援軍趕來。」
雖然嘴上說的很好,任海濟心中可一點信心也沒有。指望德國人去和游擊隊打游擊戰?那就和指望意大利人獨自開進埃及一樣,都是完全不用指望的。任海濟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所有人都依照自己的計劃在行動。
用手將右臉的血污抹去,任海濟跟在希特勒身後一腳深一腳淺得向著樹林深處走去。
10名黨衛軍士兵一人不缺。希特勒外表看來有些狼狽,但身體沒有任何傷痕。任海濟則是滿臉血污,連表情都看不清楚,但雙腿也沒有問題。12個人就這樣走向樹林深處。沒有一人發現,在樹林口絆倒任海濟的東西,是一具被枯葉蓋住的尸體。暗紅色的血液染紅了四周的枯葉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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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燃燒的「」字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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