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侯府貴為皇親國戚,爵高勢大,可事關太子繼位,不敢輕易樹敵,尤其是項家。項家雖無封爵,卻是書香大家,族人為官者眾多,門生故舊更是多不勝數。杜大人是項家的門生,而鄭縣令以武烈侯府為後台,卻不敢造次。
沈妍高聲呵問︰「把人打成這樣,鄭大人一句誤會就想把事情壓下去嗎?」
「恐怕這件事真有誤會。」杜大人暗哼冷笑,給蘇師爺使了眼色。
蘇師爺把沈妍的狀紙和楊氏的供詞簡述了一遍,問︰「鄭大人可知此事?」
鄭縣令本來思緒就不清楚,听到蘇師爺的話,很不耐煩地問︰「怎麼成一家子為爭奪財產設計陷害了?黃師爺,你不是說平氏母子窩藏反賊嗎?還有,平氏在滿城縣的兩個莊子自本縣上任後就沒交過地租,本縣也是剛知道,這不是罪嗎?黃師爺,你不是跟本縣保證能讓他們把反賊供出來嗎?供詞呢?」
「供詞,供詞……」
昨天,平氏母子等人被抓回縣衙時,鄭縣令剛吃完飯正睡午覺,睡醒後才開審。听黃秀才說平家窩藏反賊,他認為能立功,就對平氏母子等人嚴刑逼供。審到一半,又听說他的兩個美妾打起來了,他匆忙到內院滅火,把公事交給黃秀才。
黃秀才剛要再嚴刑逼供,金州府衙就有人去送信,讓他們多多通融。他深知平氏母子冤枉,怕惹下麻煩,不敢再審,也沒拿到供詞。
沈妍倏地站起來,逼視黃秀才,「黃師爺,你說我家女乃女乃和少爺窩藏反賊可有證據?你勾結王氏,逼我家女乃女乃改嫁,想謀奪財產,可是人證物證俱在。」
「你……」黃秀才暗擦冷汗,苦思月兌罪之詞,想把自己擇干淨。他知道平家沒後台,認為此事萬無一失,卻沒想到被沈妍告了一狀,弄得措手不及。
沈妍橫眉立目,擺出蔑視公堂的架式,怒斥黃秀才,「你根本就沒證據,你就是栽髒陷害,想把他們抓起來,屈打成招,坐實了罪名。」
「退下。」杜大人斥呵沈妍,又轉向黃秀才,「黃師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大人,她說學生栽髒陷害,這確實是冤枉學生,學生不知實情,也被人蒙騙了。」黃秀才指著王氏說︰「是她說平氏母子窩藏反賊,讓學生徹查,學生就信了她的話,抓了平氏母子,沒想到冤枉了好人,這王氏太惡毒了。」
王氏渾身顫抖,仍擠出一張笑臉,嚅囁著說︰「黃、黃師爺,你記錯了,是楊氏說小姑子家窩藏反賊,她、她讓我帶她去找你說的,你怎麼記成我了?」
黃秀才會意,忙說︰「大人,學生記錯了,是楊氏,是她說平氏窩藏……」
「你這個惡婦,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楊氏張牙舞爪沖王氏抓去,抓散了王氏的頭發,在她臉上抓出幾道血痕,就被衙役按住了。
鄭縣令隨意擺手,「看看,我說這是誤會,這不真是誤會嗎?」
楊氏咬牙切齒,一副豁出去的架式,扯開嗓子,邊說邊罵,從王氏逼平氏嫁給黃秀才開始說,把王氏做下的惡毒事全給抖出來了。
平氏哭得上下氣不接,「大哥、大嫂、二嫂,我把你們當親人,你們……」
平慕軒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聲音低沉嘶啞,「不是親人,是、是仇人。」
「杜大人,我就說這是誤會吧!家務事非到公堂上說,這不是成心擾亂公堂嗎?」鄭縣令打起官腔,「平氏,你的哥嫂太可惡,怎麼能這樣呢?你們母子挨打是誤會。你兩個莊子欠五六百兩稅銀,本縣不收了,就當給你們的傷藥費。杜大人,你說這件案子這麼判行不行?本來不是大事,就是誤會。」
杜大人點頭說︰「確實是誤會,本府就不再追究了。」
沈妍不服,想指斥反駁鄭縣令,就看到蘇師爺沖她使眼色,阻止她。就因為鄭縣令是武烈侯一派,黃秀才是鄭縣令的走狗,而杜大人又想明哲保身,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她氣得直咬牙,卻無可奈何,哪朝哪代都奉行民不與官斗。
「多謝大人。」沈妍氣得心疼,卻仍要道謝,「杜大人,王氏和楊氏合謀陷害小姑子,想謀奪財產,要是小懲大戒,怎麼以正風化?」
惹不起當官的,也治不了走狗。只能借手懲治王氏和楊氏,出口惡氣了。
王氏高聲呼冤,「大人,是楊氏,是她……大人,我叔叔是舉人,我……」
「住嘴,本府斷案自有公道。」
事情鬧到最後,楊氏被打了四十大板,王氏善辯,又有黃秀才幫她月兌罪,只被掌嘴二十。平氏母子無罪釋放,主僕這頓打白挨了,只是莊子的稅銀不用交了。
回到家,沈妍讓人請來最好的接骨大夫,給平慕軒接上腿骨,又配了藥給他治手上的傷。平氏的臀背也傷得很重,沈妍親自給她涂藥包扎,精心伺候。
平慕軒的傷勢穩定了,誰知到了晚上,他竟發起了高燒。平氏擔心兒子,自身又有傷,昏昏迷迷,再加上心氣郁結,也臥病在床了。
沈妍又擔憂又著急,但不能自亂陣腳,她給了管事一人十兩銀子,讓他們回去養傷。又派了兩個穩妥的媳婦照顧孫嬤嬤,給她配了藥膳方子調養身體。
平氏母子的身體都很嬌氣,如今傷病交加,都與病榻纏綿難分。沈妍又是給他們配藥,又是給他理療,還要處理家務事,整天忙得腳跟不沾地。混亂的情況持續了半個月,除了平慕軒的腿,其它傷病都好了,她才松了一口氣。
這段日子,平氏母子看病治傷請的都是袁記醫館的大夫,藥也是從袁記藥房拿的。平大夫和平二舅也沒登門看過,平氏也傷透了心,親兄妹成仇了。
「姑娘,女乃女乃請你過去。」
沈妍補覺剛醒,听說平氏找她,忙洗漱收拾,去見平氏。
「女乃女乃找我什麼事?」
平氏拉著沈妍的手,說︰「听你管我叫女乃女乃怪別扭的,是不是該改口了?」
孫嬤嬤忙打趣,「這段日子辛苦姑娘了,對我這老婆子都照顧得很盡心,對女乃女乃和少爺更沒的說。要不等女乃女乃和少爺好了,咱們擺酒慶祝,讓姑娘改口。」
「好,你去安排。」平氏嘆了口氣,問︰「妍兒,這場官司是不是花了很多錢?」
「沒有,連上請醫看病,一共就花了幾十兩銀子,我娘墊付了十幾兩,我記了帳。」沈妍想了想,說︰「只是去金州府衙求人時,我們沒銀子,就把我娘的傳家寶送去了,听說那件寶物值一千兩銀子,我娘在最困難的時候都沒賣。」
孫嬤嬤咬牙痛罵︰「這幫黑心肝的畜生,真是遭孽呀!親家女乃女乃真是好人。」
平氏攬住沈妍,哽咽嘆氣,「妍兒,跟你娘說那件寶物算是我買了,回頭我讓人給她送一千兩銀子。孫嬤嬤,咱們也該清清帳了,欠我的,我都會討回來。」
一千兩銀子到手了,沈妍很激動,又被汪儀鳳斥責了一頓,她也有那麼一點點慚愧。夜深人靜,她心潮起伏,在床上輾轉難眠,心里想的都是銀子。
一個黑影破窗而入,落到沈妍床前,蒙上黑巾,挑起床簾看她。沈妍猛然睜眼,大吃一驚,剛要出聲,一塊枕巾塞進她的嘴里,大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完了完了,一千兩銀子剛到手,馬上就要飛了。
黑影扯下床幔,把沈妍綁得結結實實,用棉被一裹,扛起來就跳窗走了。
原來他不是要劫財,難道要劫色?這回真的慘了,人家可是粉女敕的小蘿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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