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的面色突然變得有些僵硬,艱難的扯動了下嘴角,用極其輕微的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我寧願他沒有救。
窗前的人兒微微顫抖了一下,又似乎只是一陣寒風吹過讓他有些瑟縮。伸手將支起的窗頁放下,聲音中有些故作自然的輕松︰「總之,你醒來就好。剛剛探子來報,洛神的軍隊已經出發。不管你是否要阻擋,這一仗我一定要打。」而且還要將她帶到你的身邊,讓她親眼看一看你為她付出了多少。咽下了這最後的一句話,司馬安北轉身離開,有些僵硬的脊背迅速消失在門後。
「琳瑯,何苦呢?你明知道他對你……」宴扶蘭有些頭疼的看著眼前的人兒,輕輕說道。
「扶蘭,倘若,你知道七景兒不過是把你當做一個人的替代品,你還能心平氣和的去接受她對你的好嗎?」黑色眸光內有著一絲惆悵。
「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原諒他?」
琳瑯伸出手緩緩的將那些穴位上的銀針一根根的抽出︰「扶蘭,即便這些針扎在你的身上是為了你好,可是終究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針眼,或許再過上一段時間便也沒了痕跡。但是,那種痛卻是依舊在你的腦海中盤旋,無法驅散。」
「現在的我與他,不過是個陌生人,也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極快的收起最後一根針,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房中又變得安靜起來,只有火盆中的劈啪聲帶來點點溫度。
***玉照三十八年末***
「報,玄陽失守,洛神軍隊已兵臨楓丹。」
「報,洛神軍隊在離楓丹五十里外駐陣扎營。」
接連不斷的聲音戰報聲傳入主帳內,司馬安北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一紅一藍兩人對陣棋場殺的酣暢淋灕,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宴扶蘭!你到底教了她些什麼歪門邪道。這城池一座座丟守,你們還能如此安然自若的座在這里!她殺的可都是你的子民!」司馬安北終是有些慌亂起來。
「安北皇子,據我所知,七景兒所到之處,擾民者必以軍法處置。現在那些丟失的城池皆歌舞升平,一切與之前並無兩樣。你大可不必如此焦躁。」芊芊玉手將有些散落的青絲別至腦後,琳瑯輕笑,手氣棋落,七子入袋。
「如此,何不與景兒對上一戰。」宴扶蘭淡淡的接上一句。
「你是當真要我與她對陣?」司馬安北有些訝異的看著那安靜的男子,眸中劃過一絲不解。
「安北皇子等待的不就是今日麼?」琳瑯再次落子,又是三子入袋。
焦躁不安的男子突然停住腳下步伐,頭也不回的從房中走開,腳下有著一步步的堅決。
「琳瑯,你本不需要如此與他針鋒相對。」宴扶蘭搖搖頭,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如今的你像個刺蝟般,當然只是在他的面前,身上的刺總是時時相向的。然而,你卻不知道,你越是排斥,他便越是對你有興趣,終有一天,他會發現你的秘密。到時候,只怕受傷害的不只是你們二人。不管你曾經被傷害的有多深,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的所有刁難。或許,他便是那個人。」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體內的氣息有些不穩的四處亂竄。他深呼一口氣,生生的那股躁動壓下,一子落于天元,那是琳瑯收子後留下的位置。
對面的人兒輕輕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聲輕笑響起︰「好一招以退為進,我都差點以為自己要贏了,卻獨獨忘記了我對面坐著的可是宴扶蘭。」
「那麼,你又為何一定要他二人刀劍相向,你明知道這一仗他籌備了多久,勢在必得。又或者是,這一招也是以退為進?」琳瑯輕笑,將已明了局勢的棋子一顆顆收入暖玉盒中。
司馬安北了解他,深知宴扶蘭必定會對七景兒暗中支援。
聰明如他又怎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邊早已被司馬安北安插下眼線。
所以,在七景兒離去的前一日,他已將行軍路線及攻城辦法盡數列與那一身衣袍中。
臨行前一日夜間,他著了他人的道。
司馬安北以為他不過施展了一招苦肉計,硬是要陪著他前去送七景兒,以防止他在途中傳授戰術。可也是因為這一道多疑,才救了他的性命。要知道,當時薛蘭花正處壯時,若是順著血液攻入心房,即便是華佗在世也要束手無策了。司馬安北顯然有些內疚,將他身邊的那些監視的人全數清除。
然而,節節敗退的司馬安北心中依舊有著深深的懷疑。七景兒行軍手法的熟練及對慶安地形的熟悉讓他不得不派人前去敵營中刺探軍情。果然,她手中的那副行軍圖正是宴扶蘭的筆跡。
司馬安北不知道宴扶蘭是何時將這份文書傳了出去,前方節節敗退甚是影響士氣,所以他只能領命親自出征,也只好將這位堂堂悅己樓樓主、原通天國皇子宴扶蘭帶在身邊以防止他再一次的泄露戰機。
宴扶蘭身受重傷,如今的他根本無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軍隊。他也沒有想到七景兒天賦之高,竟能將自己的意圖揣摩的如此透徹,更是比預想中早了幾個月就完成了他所畫出的路線圖。慶安王朝山勢險峻,均為易守難攻之勢。若是沒了路線圖相助,只怕七景兒是要受一些磨難的。
他心中焦急,卻又無法與她見上一面。所以,便布下了這招以退為進。
今日一戰,司馬安北準備了很久,可以說是必勝之戰。
他知道司馬安北不會傷害七景兒,所以他只需在楓丹城中安心等待他心愛的人兒到來便是,這比他冒著風險傳遞信息或者是出城要好的多。
任司馬安北再聰明,也想不到兩人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傳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