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來這是一匹病馬啊!還不趕緊將它弄出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毛病,若是傳染了你這一馬廄的馬,就慘了!」七景兒小題大做的嚷嚷著,幾日來心中的煩悶也隨之而去。她笑笑的看了一眼安然,難怪這孩子整天總是樂呵呵的,原來他的煩惱早就隨著他的大嗓門宣泄一空。
「這可怎麼是好啊!」老板想要將那匹馬兒從馬廄中趕出來,卻又不敢靠近,眼睜睜的看著它掙扎著,身上的血珠甩在了另外幾匹馬上。七景兒見狀暗中使力,讓那些馬兒也變得狂躁不安起來。
「這樣吧。」清了清嗓子,她好心的說道︰「這匹馬兒我給你弄走,只是……」眸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安然手上的銀子,她拍了拍手,慢慢的走了回來座在石凳上。
「哎呀!我的好公子!恩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中還有八十歲老母親。請恩公無論如何要幫小的這個忙啊!這匹馬兒也不知道是哪里跑來的病馬,小的願意出十兩銀子,哦不!二十兩銀子,只求恩公救我一……救我棚子里的馬一命啊!」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哀求著,小眼聚光卻是極其靈活的打量著七景兒的表情。
七景兒這才站起身來,將馬兒從馬廄中牽了出來。說來也奇怪,這匹馬兒到了七景兒手中便不再狂躁,反而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老板離得遠遠的將銀兩放在了桌邊,逃也般的離開了馬廄。
「喏,你的馬兒。」七景兒見那倉狂而逃的身影,淡淡的一笑,將手中的韁繩交予一直站在一邊的安靜男子。
「公子!」安然有些不滿︰「這匹馬兒是那老板給你的。」
「呵呵,這匹馬兒原本就是這位公子的吧?」七景兒微微仰頭,看著眼前高挑的人兒,眼中閃過一絲淺淺的不自然。除了宴扶蘭,她好像再也沒看過這麼好看的人兒。輕輕的搖搖頭,甩去腦海中的身影,她努力的笑了笑。
高挑男子並未客氣,接過了七景兒手中的韁繩,說︰「季九謝過公子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今日便不道謝了。若是公子不嫌棄,可與明日帶著這枚小物到‘景秀商行’來找我!」陽光下,一個環形的物品閃著五光十色的光芒飛過來,那人躍身上馬,手氣鞭揚,馬兒也一月兌之前的躁動,舉蹄嘶聲,如同月兌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哇!琉璃!」待安然看清了七景兒手中的物品,他差點失聲尖叫了出來。
「公子,你真是好眼光!用琉璃做信物的,非富即貴啊!」他咂咂嘴,崇拜的說道。
「看來那匹馬兒也絕非凡物啊!」他嘆了口氣,開始有些後悔沒與那人多打些交道。
「公子,您一定知道那馬兒的來歷吧?」換上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安然討好的巴望著七景兒。
「你這八卦的個性啊!」七景兒搖搖頭,卻是繼續的說道︰「這馬兒的確並非尋常的馬兒。它叫汗血寶馬,乃是馬中極品,並非尋常馬販能接觸到的。我見那人雖然衣著樸素,但是儀表不凡,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貴氣,應當並非普通老百姓。」
她翻轉著手中的琉璃戒指,在那令人眩暈的光芒里,幾個微小的字隱在其中。
「季離塵,好名字。」七景兒輕輕的念出了那幾個字,將戒指收入懷中。
原本艷陽滿天的天色已經開始漸漸轉暗,夕陽如同一個碩大的紅色輪盤掛在天邊。
她帶著安然又開了幾個馬廄,再沒有尋到適合的馬兒,只好在這里暫住一晚。
「得!駕!」呼嘯的馬蹄聲撲面而來,隨即一輛極為低調的馬車帶著翻滾的塵土經過了兩人身邊。
七景兒的鼻頭突然有些酸酸的,想要落淚。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輛奔馳而去的馬車,她似乎並不太熟悉。許是自己還沒有從離開的悲哀中走出來,七景兒笑著搖搖頭,轉身離開。
馬車簾在呼呼的風聲中微微翻卷起來,司馬相宇斜眸著窗外的景致。不能不說洛神是一處極有風韻的國家,以前他久居深宮,即便偷偷出宮也只是走馬觀花。如今,這一切在他心中,仿佛全部化作七景兒的佳作,一刀刀的刻在他的心上。突然間的心口抽痛讓他不得不坐直了身子,一抹熟悉的面容在腦海中閃過。
「景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司馬相宇自嘲的笑笑,有些頹然的縮成一團緊緊的靠在軟榻上。
他想,不如就承認一下,他其實並沒有那樣堅強,也不像世人所見的那樣刀槍不入。即便他就在這高位上,他也無法不承認,很多事情他並不能自己掌控。可是,及時再孤單,再寂寞,他仍然要繼續的走下去,不許停也不能回頭。
兩人誰也不知道,這一次的擦身而過竟成了最後的訣別。
「扣扣扣。」安然輕輕的敲了敲七景兒的房門。
「進來吧。」帶著濃濃的鼻音,七景兒有些鼻塞。許是昨夜的窗戶沒有關好,她總是喜歡開著窗呼吸著新鮮空氣入睡的。不過早上醒來,窗子都已經穩當的關好。如今,只不過離開一日……心中有些莫名的郁結。
「公子,我們今天可是要去那景秀商行?」安然的眼中滿是期待的問道。
七景兒搖搖頭,說︰「不了。我們與那位公子不過是萍水相逢,想來他也只是聊表心意,為我們帶不來許多用處。走吧,洛神向來不是個騎乘大國,慶安王……慶安郡城地大物博,我們還是去那邊看看吧。」
安然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點頭,隨著她一路行至港口邊。
牆上依舊粘貼著她的畫像,只是三年下來風吹雨淋,已經沒了最初的模樣,有些破碎的紙片只剩下一丁點連接著皇榜,在風中飄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