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君依舊站在原地,安靜的看著她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扯下一塊衣角將石頭包裹在錦布中。看著那縴細的背影,他的心中突然有些柔軟起來。一個女子,帶著軍馬一統天下,這是她在信中描寫的模樣。然而,她的內心卻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
他依稀記得自己解毒後,有很多事情都在腦海中漸漸的淡忘了,就比如這位與他通信的女子。他只能從那幾百封信件中琢磨自己當時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信的,但是從她接下來的信中他看出了言語中越發的不一樣了。從一開始的生硬到最後的談天說地,甚至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們仿佛像是兩個從未見面的好朋友般談天說地。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笑自己那時候的傻。他是什麼人,終有一天,他也要站在她的對面成為她的敵人。然而,兩個敵人卻在信中談笑風生?說不上是她傻還是自己傻,總之他不太喜歡那時候的自己。太過陽光,太過燦爛。
血珠一滴一滴的濺落在地上,花枝用盡了力氣卻最終沒能到達想要的位置,開始變得枯萎起來。
一池子的黑色也開始蠢蠢欲動。
「好了,我們走吧。」七景兒一轉身便看見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有些尷尬的說道。這里終究不是個適合聊天的地方,光是那股味道她就有些受不了。
上善君在她的聲音中猛地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跳離了池子。
整個池子中的毒物仿佛被解鎖了般密密麻麻的開始涌動起來,看起來它們並不是害怕這盆花,而是那個人。
七景兒不禁失笑……這滿池子堆滿了毒蠍,蜈蚣什麼的,它們都怕的東西……只怕是一個更大的毒物……
跟著他回到了屋內,七景兒其實並不想在這個房間里呆著,她還沒有忘記宴扶蘭,她不能在自己還深愛他的時候把自己放在危險之中。雖然這個人對她的「誘惑」並不感冒,但是並不代表現在也不……黑夜總是容易迷了人的雙眼。
可是她也不知道去哪兒。
「主子。」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小豪。
他一進門就看見了七景兒完好無損的站在屋內,眼中有些驚喜,看來主子並不是拿她送去當那些怪物的材食的。
「去備些小菜。」
七景兒這才感覺到有些饑腸轆轆,出門的時候她並沒有準備什麼干糧在身上,只帶了些銀票。只是一路上一個小店都沒有,說來也是……那條河流,似乎是唯一通向船只的路徑,他應當早就清理過一遍。
所謂的小菜很快的送了上來,七七八八的擺滿了一張桌子。
可是,他好像並沒有讓她過去的意思。七景兒有些懊惱,那些菜多是清蒸,翻騰著的蒸汽將菜的香味一絲不漏的傳遞到了她的鼻息中,她的胃開始不爭氣的翻騰起來。
上善君輕輕的夾起一筷子菜,只是在嘴邊輕輕一踫便有些厭惡的放下了筷子。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卻能想象到面具後那眉頭輕擰的樣子,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男子顯然非常不滿她的笑聲,有些暗暗的生氣。
「過來!你把這條魚吃了!」他的聲音听起來非常生氣,仿佛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七景兒撇撇嘴並不介意,她走到桌邊,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起來。這魚極為鮮女敕美味,而且並不像海魚那麼腥,想來是那條小河中捕捉來的。
「主子!」門外的聲音有些戰戰兢兢。
「進來吧。」上善君看了一眼吃得有滋有味的七景兒,聲音也變得不太僵硬了。
「屬下該死。」門外的人一進來便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猛的磕頭。
七景兒雙眼一瞪,這不是小豪麼,這麼一大桌菜搭配的極為營養,何錯之有。眼神有些不滿的飄過上善君,想來他對自己還算是好的,這小豪看起來是他的貼身小侍,都如此害怕他,更何況這船上其他的人了。而且,好像一路過來……除了他和小豪,她便再沒有看見其他人!
她想,她有必要拉攏一下這個孩子。看起來他對她還是頗有好感的。
于是,她放下筷子,有些自顧自的說道︰「這魚味道不錯。」
地上的人兒抬起頭來,有些戰戰兢兢的,在他眼中滿是惶恐,仿佛眼前的七景兒也如同他的主人一般可怕︰「請姑娘責罰,請主子責罰。」
七景兒一愣,目光轉向在那穩坐一句話也不說的人。
「下次若是再犯,自領罰。」
小豪渾身一震,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座上的人。
「謝……謝謝主子。」言罷,趕緊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臨關門前還不忘用有些憐憫的眼光看了眼七景兒。
「你討厭吃魚?」七景兒小心翼翼的張了口,卻是帶著點喜感的。
銀色的面具泛著慘白的光芒,面具的主人淡淡張口︰「腥,不好吃。」
言語簡練,在七景兒耳中听來卻是有些小孩子撒嬌的意味。
「其實呢,魚有很多好處的。你的皮膚這麼不見血色,剛剛還流了不少血,吃點魚是可以補血的。」七景兒很是認真的張口說道,她有些擔心他的身體。雖然從他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來他的武功不錯,但是這樣的男子,多半都是怪異的,從他如此挑食就能看出來,這一桌子的菜只不過因為有一道他不愛的,他便全部不要。
許久,他都不說話。
七景兒見狀也不再堅持,天翻地覆的直到吃了個飽才放下筷子。
「洛神的糧食如此缺乏?」譏諷的聲音從他的唇瓣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听起來刺耳,卻好像是賭氣般,只為掙回方才那口氣。
七景兒淺淺一笑,也不答話。此刻,她在他的船上,即便他辱罵她,她亦不會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