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的夜空,遠離了帝都的喧囂,多了那麼一絲干淨與純澈。
宸軒只身一人在街道上行走著,耳邊是百姓們歡笑的聲音。
今日是上元節,熱鬧非凡,孩童們的歡笑聲聲悅耳,親朋好友三五成群在街上玩耍,商賈小販之聲也不絕于耳。听著這些淳樸自然的聲音,他的唇角也不由微微勾起笑。
以戰止戰,延綿十余載的戰亂何時才能消停?
誰也不會想到,此刻面上噙著笑意,如沐春風的男子今晚將會造成一場巨大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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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居于白帝城正中央,把守森嚴,四面環水,是這座府邸的天然屏障。
府中有每逢佳節給百姓發放食物的習慣,今夜也不意外,許許多多的百姓來到府門前等待城主的恩賜,門前人頭攢動、擁擠不堪。
府邸後宅,正忙活著今夜的宴會。
「你們幾個奉酒女,務必千萬小心,若是惹到城主和陛下,小命難保!」
幾位奉酒的侍女連聲應允,隨即跟著總管托著銀盤往行宮走去。
換上了一身婢女行頭的晚晴走在人群中間,手中托著銀盤,看起來與其他婢女無異。
今夜城主府舉行盛大的宴會,閑雜人等特別多,奉酒、奉茶、舞姬、歌妓、一大堆人伺候著,宸軒和晚晴費稍費一番功夫就將她與一名侍女做了交換,混入奉酒的隊伍中。
宸軒千叮萬囑,若能控制住皇上自然最好,若是有意外,但求全身而退。
晚晴隨著隊伍一路走來,府里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人人都沉浸在節日的愉悅氣氛中,守衛也不是很森嚴,看來他們完全沒想到宸家人會在今夜來偷襲。
這樣,對宸風應該是一件好事。希望他一切順利。
一行人走到宴會場,里面已是賓朋滿座,唯有正中央的兩個位置空著。
主人沒來,宴會自然不能開始。婢女們都在宴會場外候著,過了許久,有人來到會場中通報︰「城主將宴會場換到上清池,諸位請隨我來。」
上清池?應該是露天的場所吧?這,實在不合常理。
露天的領地視野更為廣闊,卻也容易混入閑雜人等,同樣,也更容易布下重重機關。
晚晴心下掠過一絲擔憂,今夜,似乎不似表面看起來那樣平靜。
太清池畔擺上一列長長的酒席,延綿數十米,中央坐著兩名穿著華服的中年男人,明顯可見主客之分,想必就是白帝城城主張卓和當今聖上。
在城主張卓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不苟言笑的年輕男人,滿頭青絲如雪。
想必這就是張卓的死士楊清,也是守衛白帝城的大將。宸軒提起過楊清鶴發童顏,具體年歲沒有人知道,他有令人聞風喪膽的箭術——百步穿楊,曾在保衛白帝城的戰役中于萬人之中取對方將領首級,被傳為一段佳話。
楊清像一幢雕塑立在城主身邊,與周圍輕松的氣氛格格不入,他眼楮掃視著人群,目光落到人身上,仿佛要將人的心挖出來看個究竟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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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危險的人物,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殺氣。晚晴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過三秒,楊清忽然抬起手來直指她,冷冷道︰「你是什麼人。」
晚晴心中一凜,強作鎮定跪下,道︰「奴婢是今夜的奉酒女。」
楊清面不改色︰「我沒有見過你。總管。」
邊上的總管連忙上前陪笑道︰「將軍,今晚的客人實在太多,我們只能從民間選了幾位姑娘來奉酒,不然府里忙不開啊,您放心,這些都是白帝城老百姓的女兒,我們嚴查過的。」
楊清沉吟片刻,冷冰冰道︰「府中嚴禁四處張望,你們奉酒後然後馬上離開會場。」
他總算將目光從完全身上移開,晚晴不敢再輕舉妄動,心中長舒一口氣,若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可就太不值得了。這個楊清如此警惕,莫非收到了什麼風聲?
如此一想,完全仿佛驟然感覺四周都是重重埋伏,宸軒會不會有危險?!
相較于宸軒未知的險境,晚晴面前的問題似乎更為實際。
奉酒並不奉皇上和城主,只奉其他賓客,她手中的香根本沒有機會送到皇上面前。她一面在宴會中四處為客人倒酒,一面小心翼翼注視著皇上的一舉一動,想要伺機接近。
皇上正與城主開懷暢飲,他左擁右抱,跟兩個美人兒玩的開心不已。
驀然,背後一涼,她收回視線,糟糕,怕是又被楊清給盯上了!
不等她作出進一步猜想,一只大手猛然抓住了她的領口,楊清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將晚晴拎到面前,那雙洞悉一切的雙眸死死的盯住了她︰「你似乎心不在焉?」
第一次還有總管為她開月兌幸免于難,這一次只怕難逃被攆出會場的命運!
那大手壓的她的胸口喘不過氣,只能用一雙驚慌的眼望著他,不,她不能就這樣被趕出會場,她鼓起勇氣,尖聲喚道︰「大人,請您自重!」
楊清臉色愈加難看,大聲道︰「巧言厲色,說,你來這里有什麼目的!」
他抓著她的手愈發用力,晚晴眼中淚光楚楚,勉勉強強才能說出話來︰「大人,眾目睽睽之下你也敢輕薄小女,是否不把城主與遠方的客人放在眼里?」
「狡辯!——」楊清怒目圓瞪。
晚晴漲紅了臉︰「你現在還把手放在小女胸口,不是輕薄又是什麼?!」
原本這一鬧劇場地里很多人便盯著他們,隨著晚晴一說,不少人都開始對楊清指指點點,楊清憤憤放開抓著晚晴的手,道︰「來人,把這個奉酒女待下去,我要親自審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