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又恢復了平靜,遠遠的,一塊破碎的小舢板漂了過來。
「那是什麼?」司徒燁眯起了眼楮。
「一塊破碎的舢板,應該是那次風浪,有人的船出了狀況……」
馬克分析著,可是說完,他就後悔了,那天在夜鶯島附近的,只有水心童和魯金,顯然那塊舢板預示了凶險早已發生。
「她真的死了?」
司徒燁的鼻腔一陣酸澀,他無法將目光移開,那塊小舢板在海面上蕩漾漂浮,他可以想象,心童漸漸沉入海底的情形。
「為什麼,為什麼?」
司徒燁突然站了起來,腿部一陣微顫,他跪倒在了甲板上,拳頭用力地捶著木板,手背已經紅腫了。
「先生,先生……」
馬克嚇壞了,一把將司徒燁拉了起來,扶回了座位,不知道怎麼安慰了,如果說別人不理解,馬克怎麼會不理解呢,听到心童凶多吉少的消息後,他也很難入睡,那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她的結果不該是這麼悲慘的。
「我要回去……」
司徒燁轉移了目光,揮了揮手,然後捏住了額頭。
小衫看了一眼遠處的舢板,想到了那天南楓救起的女人,忍不住說︰「那天的風浪好像毀了不少船只,我們就是這樣遇見那個女人的,她幾乎就是奄奄一息了。」
「你說的是那個孕婦?」馬克詢問。
「是的,她的命真大,她的衣服掛在了舢板上,一直在海面上漂浮,就像那塊舢板一樣。」小衫說。
司徒燁看向了那塊舢板,假如水心童也那般命大,也許就不一樣了,可惜,幸運的女人不是她,而是那個孕婦。
馬克感到了司徒燁的不安,他湊近了小衫,輕聲地說︰「不要說了,你讓我們想到了一個人,她也在這次風暴中遇難了,不過她沒有那麼幸運,她死了。」
「哦,對不起……」小衫馬上閉了嘴。
司徒燁長長地舒了口氣,慢慢地閉上了眼楮,眼前仍舊浮現心童呼吸困難,向他伸出手臂,隱約地,嘴里在說著什麼。
「返航,趕快返航!」
他倚在了座位上,被那種景象侵擾著,一刻都無法安寧。
游輪開始返航了,漸漸地接近了夜鶯島的碼頭,司徒燁的心沒有因此安靜下來,他仍舊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糾纏著,那是什麼,他一時無法說清……
游艇終于在碼頭停了下來,馬克將司徒燁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向岸邊走去。
「南楓哥在做什麼,為什麼還不上來?」小衫有點著急了。
「也許他在艙底睡著了。」馬克提醒著。
「怎麼可能?」小衫先是有些不確定,可是很快的,她的臉紅了,昨夜她和南楓發生了關系,那個男人一定是累壞了,睡了,還真有這種可能。
她用手模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頰,羞澀地向內艙走去,剛走到一半,就看見了滿頭大汗的南楓走了上來,他看起了確實很疲憊,衣服上有一片血跡……
「哦,南楓怎麼了?」小衫驚愕地看著他。
「沒事,沒事……」南楓安慰著小衫,目光看向了司徒燁,司徒燁正好也看了過來,兩個男人的目光相接在了一起。
小衫不放心地盯著那片血跡,擔憂地問︰「怎麼了?」
「我的病人出了點狀況,她掉在了床下,動了胎氣……」
南楓仍舊盯著司徒燁,真的很想沖上去,給他一拳頭,他害了那個女人,讓她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楚。
司徒燁不明白南楓眼里的幽怨是什麼意思,但是他能讀懂,南楓在仇視他,可是這種仇視是從哪里來的。
「她沒有事兒吧?你身上的血……」小衫擔憂地詢問。
「她差點死了,她剛才就在生死邊緣,她有了一個最不值得付出男人的孩子……不過……有我在,我就會讓她們母子平安,不然我這輩子也不會再當醫生了。」
南楓最後看了司徒燁一眼,轉身又回了內艙。
馬克將輪椅推到了碼頭上︰「先生,我們回去吧。」
「不,我要去艙里看看,看看那個女人……」
為什麼司徒燁要去看那個女病人,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南楓的表情,讓他起了狐疑,他眼神之中包含的是埋怨,似乎那個女人的傷痛都是他造成的,她是誰?
這種思慮爬上了心頭,司徒燁難以遏制想要看到那個女人的心,他甚至夸張的認為,那個女人可能就是水心童。
剛巧,她落水了,「索愛號」經過這片海域,南楓救了她。
可是她是個孕婦,這怎麼可能呢?
「南醫生說那個女人安全了,母子平安,先生,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你的腿剛才已經復發了……」馬克勸阻著。
「我現在就想去看看她!」
司徒燁皺起了眉頭,甩開了馬克的手,邁開了步子,卻因為大腿的大力拉扯,讓他痛苦地蹲了下去,蒼白的面頰上,滲出了汗水。
真是沒用,這麼多年,也沒有如此狼狽過,他甚至舉步艱難。
該死的魯金,最好他還活著,好讓他還有機會收拾他,讓他知道,在夜鶯島胡來的後果,他要那個男人跪在他的面前,向奴隸一樣懇求,以後夜鶯島的一根草,他沒有膽子再動了。
「該死的腿……混蛋,混蛋!」
他憤然地咒罵著,拳頭狠狠地錘擊著石板地,那個距離那麼近,遙不可及。
「先生,別這樣!」
馬克趕緊過來扶他,想將他拉回去。
「馬克,我是不是最近對你太好了?」司徒燁冷冷地問。
「先生,我不明白……」
馬克有點傻了,先生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覺得脊背發涼,預感不妙啊。
「馬克,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我要去看她,我想知道……她是誰?你若是再敢攔著我,就扔你到海里喂魚……」
司徒燁的語氣凝重,南楓有事隱瞞著他,一定和那個女病人有關……
「先生……我不敢啊,最多,我陪著您啊……」
馬克將拐杖拿了過來,遞給了司徒燁,委屈地扶著他,先生怎麼這麼大的脾氣,不就是回游輪嗎?去就是了。
司徒燁幾乎忘記了腿痛,他拄著拐杖,走得很快,很快和馬克站在了甲板上,向內艙的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