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波音飛機在三萬英尺的高空飛行了大概三個多小時,終于抵達了目的地——首都國際機場。(_泡&書&吧)
項楓拖著行李箱和母親艾玲剛走出機場通道,就有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迎上前來,笑眯眯地道︰「項楓,哈哈。沒想到一年多沒見你小子,竟然發覺你越長越帥了。不錯,不錯,跟舅舅年輕的時候比,也差不了幾分了。」
這位前來負責接機的中年男子赫然是項楓的小舅艾仲恆,今年46歲,身材很是高大魁梧,比項楓還要高出半個頭左右。現任遼北省最南端的青蓮市市委副書記,分管組織工作,是青蓮市的第三把手。青蓮是副省級城市、計劃單列市,同時也是全國14個沿海開放城市之一,所以艾仲恆目前的級別是正廳,極有希望在一兩年內更進一步,成為副部級大員。
項楓有些靦腆地喊了聲︰「小舅!」心里卻月復誹不已,汗,什麼叫比你年輕的時候差不了幾分啊,有這麼變著法子夸耀自己的嗎?
「行了,把行李都交給我吧。」艾仲恆將行李從項楓手中接過,交給身旁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交代道︰「小成,你先把行李拖到車上去吧,我跟我姐他們還有話要說。」這是他的專職秘書。小成忙接過行李,微笑道︰「好的!」說完便拖過行李,轉身離去。
「小弟!」艾玲輕輕喊了聲。
「姐,這段時間你過的還好嗎?」望著面前的艾玲,艾仲恆的眼楮不由有些濕潤,連手都微微有些顫抖,這是真情流露所致。他和艾玲是親姐弟,也是五個兄弟姐妹中年紀最小的一個,除了艾玲外,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從小就愛調皮搗蛋,是大院里的孩子王,無法無天了都。為此,他小時候可沒少挨艾長河的揍,好多次蛋都被父親的軍用皮帶抽得稀巴爛,每次都是四姐艾鈴一邊念叨,一邊拿著藥水小心翼翼地幫他涂抹療傷。
如果說,在家里他最畏懼的是父親艾長河,那麼最親密的則是唯一的姐姐艾玲,有段時間還成天跟在姐姐後面當個甩不掉的小尾巴。直到艾玲不顧家人反對硬要嫁給項海川,父親一怒之下把她趕出家門,申明和她斷絕父女關系,並嚴厲交代家里所有人都不得跟艾玲往來為止。
可就算是這樣,這二十多年來,他依然對四姐牽腸掛肚不已,暗中也沒少跟艾玲聯絡,還曾經偷偷跑到雁陽來看過艾玲一家子好幾次,對項楓也是喜愛的緊。
所以說,艾玲能和父親重新恢復往來,兄弟幾個當中,最開心的莫過于他了。
艾鈴點了點頭︰「我還好!對了,爸的身體怎麼樣?你趕緊帶我去醫院看他。」話未落音,便一把抓住艾仲恆的胳膊,催促著。
艾仲恆道︰「姐,你先別急,其實……」
「怎麼?」艾玲微微一怔。
艾仲恆撓了撓頭,苦笑道︰「其實爸沒住院,他老人家好著呢。就是想看看你,還有小楓,所以才有這麼一出的。」
由于掛念父親的病情,艾鈴一路上都提心吊膽。听艾仲恆這麼一說,此時她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過還是忍不住開口抱怨道︰「爸也是的,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似的。想要見我們娘倆就直說好了,干嘛要編謊言,害我一路……」
這時,項楓突然插了一句︰「對了小舅,大舅不是說過要親自過來接我們的嗎?怎麼他這個‘地主’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啊?」
艾仲恆道︰「你大舅本來也想親自過來接你們的,可部里有個重要的會議,他一時走不開,就拜托我過來接你們了。」
艾玲道︰「大哥這麼忙啊?」
艾仲恆道︰「是啊,他是大忙人嘛。四姐你想見他,估計要等到晚飯時間咯。」項楓的大舅艾仲達是五兄妹中的老大,今年五十六歲。現為中央軍委四總部之一的總後勤部副部長,黨委副書記,中將軍餃。
「這樣啊!」
「嗯!」艾仲恆點點頭,又一把扯過項楓道︰「走小楓,咱們先回家,讓大家好好看你小子。你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外婆心里最掛念的就是你這個外孫,成天在老爺子耳邊念叨︰小楓他過的好不好啊?小楓什麼時候來京城啊?老爺子嘴上雖不說什麼,可誰不知道其實他心里最感到愧疚和疼愛的就是我姐啊。當然,現在則是你這個外孫了。」
項楓笑著道︰「老爺子最疼的應該是飄羽大哥吧。」艾飄羽是大舅艾仲恆的兒子,也是老爺子的長孫。他也是從小就被方在老爺子身邊教導,長大成人的。這要放在古代,那就是嫡孫了。
艾仲恆道︰「屁,要說心疼,那百分之百是你。要知道老爺子只有我姐一個女兒,而你又是我姐的獨苗,唯一的外孫啊,他不疼你疼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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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郊,中海紫光路一棟獨門獨戶的青竹別院里,正站著一為身軀高大的老人眺望著遠方。
遠遠望去,那片青竹林靜謐無比,在炎炎夏日中透出一絲堅韌不拔的盎然生機。
青竹別院不是民宅區,也不是旅游區,之所以它被稱為別院,正因為它的與眾不同。
寂靜的青竹道上,老人在兩名干練的男子護衛下,一步步出了青竹,才看得見下面那條彎延而上的銀亮公路,實際上那條路上很少能看到車,它是通往青竹別院的專道。
青竹別院只是一個不為許多人所知的地理位置,也沒人知道住在這里的人身份有多麼顯赫。
青竹山,閣中海,這是兩處令太多京官都望著會生出敬畏的神聖所在,可望而不可及。
閣中海,比青竹山名頭更盛,因為那里是現人國家領導的居住所在地,而青竹山這個地方只在高層心中有印象,你要問京城普通人的話,他們都不搞不蕭青竹山是什麼地方。
因為一般人走進不了青竹山,這里算是世外桃源了,在八十年代初建起了只有正部級以上官員才有資格前來的療養中心,事實上來的人極少。
恐怕誰都不曾想到,這位拄著拐杖的耄耋老者曾經指揮著千軍萬馬在這片紅色的土地上叱 風雲,戰無不勝。他便是項楓的外公艾長河,55年授餃的開國上將,曾經官至軍委副主席、政治局常委。近十幾年來,艾長河的光輝形象早已在普通民眾的印象中慢慢褪色。或許有一天將成為歷史。可不管是誰,都不能否認他的一生所付出功勛和貢獻。
更何況,盡管淡出政壇多年,但在最高層,艾長河的影響力依然不減當年,只因他頭上還掛著一個更響亮的名頭,中顧委常務副主任。看似每天閑賦在宅子里,事實上並不輕松,時不時會安靜地坐在書房‘紫竹軒’中接見一些影響時局,經常在新聞聯播中露面的高層領導干部。
抬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艾長河眼里有一絲明顯的期待流露,自從和女兒、外孫重新相認後,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項楓那小子了。听說他在奕軒手下做事,為人處事還算穩重得體,工作也很認真負責,最讓人滿意的一點是,從不依仗自己的家庭背景去仗勢欺人,表現的低調隱忍。
總而言之,他對這個外孫的表現很滿意。所以這次才會召喚過來,親自為項楓安排婚姻大事。
「給老五打電話問問,怎麼還沒有接到人?應該到了嘛!」艾長河吩咐身邊的警衛人員,看來是迫不及待地想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了。
艾鈴可能有些累了,一上車就開始閉目養神。而項楓則跟小舅有一句沒一句的叨嘮著,大約過了一個多鐘頭,紅旗轎車終于駛進了位于中海紫光路的青竹山,經過重重崗哨和檢查才來到三號大院,一棟外表看上去並不很起眼的三層小洋樓,這里就是外公艾長河在京城的居所,青竹小院了。
作為遼沈艾家的掌門人,已經年俞八旬的艾長河可謂北將泰斗,手中權力也逐漸接近一個軍人所能達到的頂峰,理所當然地在首都這寸土寸金還幽靜神秘,為許多領導干部所向往的療養勝地。
早在二十年前他還在遼沈軍區任司令員的時候就已被破格授予上將軍餃,成為第十九屆、二十屆中央候補委員,第二十一屆中央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二十二屆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二十三屆政治局委員,時任政治局委員,中央軍事委員會副主席,中央軍事委員會副主席。
傍晚時分,在一樓明亮寬敞的餐廳與外公、外婆,小舅一家、大舅一家一起享用了一餐豐富而又別致的家庭晚宴後,母親艾鈴便被外婆拉到她房間里絮叨去了,而項楓也在外公的示意下跟著來到了二樓他的書房。
七月酷暑,京城的天氣依舊炎熱,別墅周圍植物茂盛、水湖連波,站在窗口可以很輕易便欣賞到窗外的夜景,房間里光線柔和。
偌大的書房古色古香,梨花木雕的書櫥,搖椅,矮幾,與幾排珍本,善本交相輝映。書桌前放著一個九龍玉雕的香爐,一股子檀木香縈繞著沁人的清香裊裊娜娜地隨風飄蕩,但室內的通風條件又十分良好,泡上一壺熱茶、擺上一盤圍棋,與老友對弈幾盤,應是相當愜意的一件事。
想來艾長河在為官之余,對修身養性之道很是下了一番工夫。古士大夫有雲︰修身、齊家、治國乃平天下。
在項楓看來,外公年齡已經這般大了,但還是能矯健如常、思維敏捷。可見他把修身養性放在首位,足見其道理。
此刻,艾長河正斜靠在心愛的紫藤躺椅上,悠然自得的听著古老的京劇閉目養神,項楓也只好陪坐在一邊正襟危坐,倒也不好出聲去打攪外公他老人家。
他想起路上小舅沒好氣地說老爺子一直在家里等你們呢,就屬他架子最大,明明早就盼你和我姐回來,偏要裝得一副氣定神閑毫不在意的樣子雲雲,不由得失笑出聲。
「咳咳……」艾長河睜開雙眼,喝了一口香茶,對項楓緩緩說道︰「楓兒,若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已二十有八了吧,你的生辰年月是哪天?」
汗,老爺子突然問我的年齡干什麼,難不成是想給我介紹媳婦嗎?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項楓只感到背部突然一涼,登時冷汗涔涔,小心翼翼道︰「嗯,外公所言正是,孫兒的確是69年12月出生的。」
艾長河點點頭,微微一笑︰「那麼此番我讓你跟你母親一起來京的目的,想必你心里也有數了吧?」
項楓訕訕道︰「孫兒不知,還請外公明示!」
艾長河哼了聲道︰「小兔崽子,在外公面前還不老實。實話告訴你吧,你的終生大事,你外婆此次已經為你做主了。」
項楓的臉頓時成苦瓜狀,心想,這下真的完蛋了。他本就不願自己的婚事被父母所干預,年少時之所以對如花似玉的麥西姐毫無感覺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但听老爺子這麼一說也明白他老人家是真心想要過問此事了,也由不得自己出言反駁。
艾長河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還不相信自己外婆的眼光?」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沉思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之事,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接著道︰「放心好了,對方是葉家的孫女,叫葉思眉。今年剛滿21歲,正在京城大學讀研究生。外公曾見過那小丫頭幾次,無論人品、相貌、學識還是氣質,樣樣都屬于頂尖,配你是綽綽有余,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項楓耷拉著頭,也不說話,有些憤憤不平。心想,現在都啥年代了,老爺子怎麼還搞父母包辦婚姻那一套。且不說我和那姓葉的丫頭連面都未見過,就算她真的貌比天仙,才驚絕艷,那追求她的人還不是大把大把的,搞不好在學校早談過兩、三個甚至更多男朋友,肯定不是那啥少女了。再說兩人連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怎麼就能扯到談婚論嫁上去呢?
更何況,自己現在已經有這麼多女朋友,本來頭就有些大,還不知道如何處理她們之間的關系呢。
女乃女乃的,大不了老子帶著她們一起跑到阿拉伯世界去,入籍後再移民回來,做個歸國僑胞也好。哼,我就不信有錢還怕不能多娶幾個老婆?
當下也顧不了那麼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自己已有好幾個女朋友之事一一招認,希望通過給自己抹黑的方法讓外公收回成命。
艾長河越听越惱火,臉上黑雲密布,當听到項楓說要帶著幾女入外國籍的時候當即怒不可遏道︰「糊涂,兔崽子你若真敢那樣,老子立馬叫人將你給斃了,省得你去叛國。」
項楓心中一驚,不就是換個國籍,大不了辭去公職幫父親打理家族生意好了,而且這麼多年下來項家的旁系末枝也有不少族人移民到國外去了,也沒听過有誰成為賣國賊的啊。
再說自己骨子里還是正宗的華夏人,而且以後也會長久居住在國內,心里也為華夏民族五千年的輝煌歷史和文化傳承而感到驕傲和自豪,老爺子又何必生那麼大氣呢?
項楓心里雖有幾分不服,但臉上卻仍一副苦相,道︰「孫兒知錯。」
艾長河有些頭痛,他原本是想等項楓過來後跟他好好談談,促成一段美滿姻緣。這寶貝外孫雖然姓項不姓艾,卻是自己心頭最疼愛的孫字輩。不然也不會費那麼多周折將老葉家的孫女給他內定下來,好讓這兩個自己都很喜歡的小輩最終能走在一起,成為一對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誰知這臭小子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他剛剛所說的事直叫自己也跟著膽戰心驚。作為項家長房唯一的嫡孫,又是他艾長河唯一的親外孫。從生下來起項楓的身上就已印下了深深的烙印,那就是擁有特殊身份和背負家族使命的紅色子弟。
對于他來說,改換國籍絕不像普通人那般容易,若只是為了幾個女人而執意如此,那簡直就跟誤黨叛國沒什麼兩樣。再不給他點兒教訓這混小子怕真要翻天了。但一想到他畢竟是項家的長孫,而且對他施以家法恐怕老太婆都要和自己拼命了。
艾長河嘆了口氣︰「你先起來吧!」
項楓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艾長河看了他這副樣子也有些不忍,口中卻仍交代道︰「楓兒,你回去後就跟那幾個女孩子做個了斷吧,也不要虧待人家,她們需要些什麼一定盡量滿足,明白了嗎?」
項楓一听大為不安,小聲辯解道︰「外公,難道你想我成為一個無情無義之人嗎?再說……」
「夠了!」艾長河打斷道︰「楓兒,你一定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有些事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去做。既然你是我艾長河的外孫,而且身為家中獨子,就應當清楚自己身上所背負的家族使命和責任感。」
這幾句話如晴天霹靂般直震心頭,項楓知道自己的外公向來是說一不二之人,所作出的決定根本就不容任何人去反駁,若再繼續分辨,只會自討苦吃,還不如先敷衍過去再說。苦笑一聲道︰「我知道了,外公的話我定謹記于心。」
艾長河哼了一聲︰「但願你是心口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