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殺緩緩收回目光,突然冷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蔑視、厭惡之意。
「小兄弟與他們莫非是舊識?」米玨問道。
「那四個男的是中原有名的綠林大盜,惡名昭著,江湖上不認識他們的人只怕並不多。」
「莫非他們就是人神共厭的‘中原四盜’?」米玨皺眉道。
「那個滿頭赤發的怪人,出身苗疆,是陰婆子的弟子,也是‘中原四盜’的老大,心狠手辣,人稱‘火焰刀’苗烈。青衣漢子是老二‘披風刀’楊沖,虯髯大漢是老三‘追魂刀’司徒靜,中年文士排行第四,‘無形刀’許思文。這四人本是獨行大盜,也不知為了什麼,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據說他們做的買賣都是大的,價值若非在三十萬白銀以上絕不動手,如果被他們盯上了的,十有**都不會失手。」
「莫非這一次他們又有了目標?那兩個女人想必是他們請來的幫手。」
「那****是許思文的表姐柳月媚,據說年輕的時候是閩南一帶的當紅名。那個年輕一點的女人是他的老相好,‘飛花娘子’風飛花。」
「看來他們這次的目標也是大有來頭,不容易對付,所以才請來了幫手。也不知是什麼人這麼倒霉,僅是‘中原四盜’就已經讓人很頭痛了,何況還多了兩個艷如桃李、毒如蛇蠍的女人。」米玨右耳忽然輕輕扇動,低聲道,「莫非……莫非他們已經來了?」
本來就很熱鬧的大街,這時候突然變得更喧嘩起來。三匹健碩的高頭大馬並駕齊驅,大街雖然寬闊,馬匹雖然行走不快,但路上的行人仍然紛紛閃避。
中間那匹馬上端坐著一個滿腮大胡子的中年大漢,身軀魁梧,不怒自威。他的左邊是一個年約三十二、三歲的青衫文士,面目俊秀,滿臉英氣。大漢的右邊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小老兒,身形佝僂,似乎有些虛弱,縮著本就瘦小的身子,不住地咳嗽。
在三騎馬匹的後面,十輛鏢車連成一串緊緊跟隨,每一輛鏢車都有兩個矯健的趟子手,每一輛鏢車都插著一條碗口粗大的桿子,鏢旗在冰冷的寒風中不斷飛舞,獵獵有聲,繡的也不知是雄獅,還是猛虎。
馬蹄聲在「天涯海閣」大門前戛然而止,那青衫文士對大胡子大漢輕輕說了幾句什麼,大胡子大漢點點頭,回頭吆喝道︰「大夥兒趕了半天路,在這里歇一歇再走吧!」
米玨緩緩呷了一口酒,低聲道︰「這是什麼鏢局?」
「福建福州‘金獅鏢局’。那青年文士是總鏢頭海東來的獨生兒子海如飛,大胡子是他的大弟子司馬如龍,小老頭是他的師弟,別看他像癆病鬼,提起這個人,可是大有來頭。」
「莫非是人稱‘鷹爪鬼手’的洪不諱?」
「就是他。」任我殺點頭道,「據說此人鷹爪功夫已練得出神入化,出手就像鬼魅一般,曾經在五十招內擊斃‘太行三寇’。」
「我也听說,只要是他親自護鏢,就一定是批紅貨,可是這一次……他們這趟鏢只怕並非紅貨,‘中原四盜’看來是看走眼了。」任我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每一個趟子手推動鏢車之時並不吃力,顯然也沒多少鏢銀。」
「如果這趟鏢只是一樁小生意,何勞洪不諱親自護送?又豈能打動中原四盜’?」米玨不以為然。
「這趟鏢價值最多五萬兩白銀,除非……」
「除非這只是個幌子,掩人耳目。」米玨立即接口道。
任我殺點頭道︰「在他們身上,一定還有更值得‘中原四盜’動手的東西。」
米玨沉吟著道︰「也許這趟鏢只是瞞天過海,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你是說海東來故意讓洪不諱押鏢,自己卻帶著紅貨走的是另一條路?」
「‘中原四盜’擔心以四人之力動不了這趟鏢,所以才找來兩個幫手,卻事先沒有料到海東來竟有此一招。」
「‘金獅鏢局’是福州最享盛名的大鏢局,能夠獨擋一面,海東來自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其實‘中原四盜’縱然找來了幫手,也不一定能動得了這趟鏢。」米玨喝了一小口酒,低聲道,「小兄弟,你認為他們會選擇什麼地方動手?」
「‘中原四盜’行徑大膽,一般的強盜會選擇在人煙稀少、易攻易守的地方下手,但他們卻偏偏喜歡混入鬧市之中,得手之後,往往就可以借混亂之機逃走。」
「莫非他們想在這里動手?」米玨搖頭道,「‘天涯海閣’不是打架的地方,一般的人從來都不會在這里尋釁鬧事。」
「為什麼?」
「因為它有朝廷做靠山,聰明的人絕不會朝廷作對,只要‘天涯海閣’發生了事情,官府就不會坐視不理。‘中原四盜’如果擾亂了這里的清靜,必然驚動官府,到時候他們就討不了好去。」
司馬如龍安頓好趟子手,與洪不諱、海如飛走上二樓,匆匆找了位子坐下。
洪不諱輕輕咳了幾聲,輕聲道︰「我們吃了飯就上路,酒就不要喝了,千萬不能節外生枝。」
司馬如龍和海如飛還未答話,就看見一個滿頭散亂著赤紅頭發的怪人走了過來,笑道︰「外面風雪正狂,三位喝幾杯暖暖身子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洪不諱輕咳道︰「閣下是……」
「在下苗烈,人稱‘火焰刀’。」
洪不諱臉上立即變了顏色,輕輕吸了一口氣,臉上卻依然不動聲色,抱拳作揖道︰「原來是……‘中原四俠’,久仰,久仰。」
「洪大俠客氣了,在下兄弟四人本是強盜,俠名套在頭上,那可是種天大的諷刺。」
洪不諱訕訕笑道︰「苗大俠可真幽默。」
「洪大俠,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在下在此等候各位已有多時了。」苗烈臉色一凜,正容道。
「莫非苗大俠來此,就是為了等候小老兒?」洪不諱怔了怔,眉頭深鎖。
「嗯!在下听說洪大俠要去京城,所以特來會晤,有件事想向洪大俠請教。」苗烈齜牙一笑,「听說十天以前,貴鏢局來了一個很奇怪的客人,有沒有這回事?」
洪不諱笑了笑,說道︰「鏢局是做生意的地方,天天都人來人往,這並不奇怪。」
「可是這位客人不同,他並不是一般的客人,雖然他不是個有錢人,卻是一位很有名的人。」苗烈目光一轉,緩緩道,「他就是福建省的總捕頭,‘神捕’龍七先生。」
洪不諱垂下頭,臉色似乎又已經變了。
「龍七是南方一帶聲名顯赫的捕快,六扇門中的第一高手,據說他今年才只不過剛滿三十歲,可是破獲大小案例卻已達三百一十八宗。」苗烈不再理會洪不諱,悠悠道,「半個月前,福建省總巡撫周大康無意中從一個江洋大盜那里,得到一種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當今天子一向喜歡收藏這些玩意,所以他決定把這東西獻給皇帝,以便升官加爵。‘金獅鏢局’是福州最有實力的鏢局,開業以來,接下的鏢不下一百二十次,從未失手。為了萬無一失,周大康就選中了‘金獅鏢局’。洪大俠,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如此?」
洪不諱搖頭道︰「十天之前,敝鏢局的確接過一趟鏢,但只是區區五萬兩白銀的小生意,並非苗大俠所說的奇珍異寶,小老兒雖然也認識龍七先生,但上次見面,卻還是在半年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