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雪地上蹄印交錯,直奔東南,順著這些蹄印,就不會追錯方向。
寒風如刀,拂面生疼。任我殺全然不顧,追蹤著馬蹄印一路狂奔。
忽然間,寒風中傳來一聲慘呼。
任我殺皺了皺眉,微一遲疑,全力向慘呼傳來的方向奔了過去。
積雪的松林外倒著一匹馬,他竄入松林,整個人忽然怔住。他總算追上了苗烈,可是他找到的只是苗烈的尸體。苗烈的喉嚨已經被人割斷,一把雪亮的刀,不偏不倚的插在他的心口上。他的刀掠過洪不諱的喉嚨時,是多麼的不可一世,現在卻已經變成了別人的刀下亡魂。
任我殺嘆了口氣,蹲子,伸手探入苗烈懷里開恃尋——他當然什麼也沒有找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人好快的手腳。任我殺苦笑著,緩緩挺直身子,忽然從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個如鐘般沉重的聲音道︰「是誰殺了他?」
任我殺沒有回頭,好像已知道來的人是誰,淡淡道︰「司馬如龍?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不來,此事關系重大,絕不能有任何閃失。」司馬如龍緩緩走過來,萬分感激地道,「小兄弟,這件事本和你全無關系,卻還如此仗義援手……」
任我殺搖搖頭,盯著苗烈身上的那把刀,打斷他的話︰「你有沒有見過這把刀?」
「這把刀是‘飛花娘子’風飛花的。他們本是一路來的,苗烈只怕死也想不到居然會死在這個女人手里。」司馬如龍嘆了口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人身體僵硬,看來不像是剛才死的,而且我剛才听到的慘呼聲,好像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任我殺擰著眉,若有所思地抬起頭,忽然眼楮一亮,手指一指頭頂,「原來慘呼聲並不是苗烈傳出來的,你看,積雪的枯枝上還有個人。」
這個人是個女人,她被人塞在樹椏里,全身已凍得僵硬,一只短戟了她豐滿的胸膛,將她釘在樹上。任我殺二人只注意到雪地上苗烈的尸體,全沒有留意到她。
司馬如龍雙臂一振,蒼鷹般撲了上去,將她卸了下來。只見她臉上已結著一層冰霜,看來就象是透明的,赫然正是「飛花娘子」風飛花。
任我殺輕呼道︰「果然是她。」
司馬如龍嘆道︰「可惜她也已經是個死人。」
「風飛花雖然毒辣,但殺死她的這個人,殺人的時候顯然也從不手軟。」任我殺緩緩拔出短戟,但見這只短戟制作精致,尖銳的戟頭居然是用純金打造的。
司馬如龍臉色微變,失聲道︰「‘金玉王侯’的金戟。」
「‘金玉王侯’?」
「此人也是一個獨行大盜,派頭奇大,衣、食、住、行,樣樣都要講究,所以他所用的兵刃也是金、玉鑄成,非常華貴。」
「雖然知道了這人是誰,但在這樣的黑夜里,要想找到他只怕不容易。」任我殺嘆道。
司馬如龍卻笑了︰「這人除了喜歡炫耀身份,還有個毛病,就是懶病。像他這種人,既不會用腳在雪地上走路,也不會坐在馬背上挨凍的……」
任我殺眼楮一亮,說道︰「所以他通常都是以車代步,只要坐車,我們就追得上。」
司馬如龍翹起大拇指,目光全是贊許之色︰「你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松林外的雪地上,果然還可隱隱辨出車轍馬蹄。車輪之間,相距五尺,「金玉王侯」乘坐的顯然是輛相當輕便的馬車。
司馬如龍精神一振,放足狂奔,這次他們追蹤自然就容易多了,只需沿著大道而行,因為五尺寬的大車絕對走不上僻道。
這時夜色更濃,道上全無人蹤,兩人施開身法,奔行了頓飯功夫,他們就發現大車的車轍半途拐入了一條岔路。他們找到馬車的時候,拉車的馬已經被一種重手法打爛了頭顱,一個穿著羊皮襖的大漢,也倒斃在雪地上。車廂里斜斜躺著一個身穿重裘,面色慘白,年紀雖已有四十左右,但胡子卻刮得干干淨淨的中年人,竟是那個突然不見了的酒寮老板。這人左手拿著把玉戟,似乎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已經被敵人以重手法擊斃。這又是誰下的毒手?
「他就是‘金玉王侯’?」任我殺皺眉道。
「原來此人早已知道了我們押鏢的行蹤和方向,所以才喬裝改扮成酒寮老板,伺機劫鏢。」司馬如龍目瞪口呆,蹲子,伸手在「金玉王侯」身上模索。
任我殺嘆道︰「這人既然已死,那東西當然也不會留在死人身上。」
司馬如龍的確什麼也沒有找到,長嘆道︰「每個人都為那東西而來,又為那東西而死,殺死‘金玉王侯’的人,當然就是拿走那東西的人。」
「他衣衫完整,身上也沒傷痕,依你看,是誰殺了他呢?」
「我看不出來。但他武功不弱,能在頃刻間就殺了他的人,武功自然深不可測,駭人听聞。」
任我殺沉吟著道︰「你有沒有發現,所有人都已經死了,卻偏偏少了一個人。」
司馬如龍恍然道︰「啊!柳月媚。」
「就是她。」
「如果‘金玉王侯’是死在她的手里,那東西豈非也已被她拿了去?」
「以她的本事,只怕還殺不了‘金玉王侯’。」任我殺搖頭道。
「那麼會是誰?」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一定是那個缺了半只耳朵的小老頭做的。」
「那對怪異夫妻?」
「他們豈非也在打那東西的主意?」任我殺嘆了口氣,苦笑道,「如果真的是那兩個老怪物做的,我看根本就沒指望再拿回來了。」
「如果這東西拿不回來,‘金獅鏢局’就毀了。」司馬如龍臉色如土,突然俯首一揖,滿臉真誠,道,「小兄弟,你……」
任我殺立即打斷道︰「我並沒有為你們做過什麼,你什麼也不用說。」
「不管如何,我們總算已經是朋友。」
「我們不是朋友。我只是一個路過的人,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任我殺說完這句話,突然轉身就走,很快就已消失在茫茫的雪夜里。
司馬如龍呆若木雞,傻傻地怔在那里,心里卻覺得,這個少年殺手,除了太神秘,還有一些怪異,卻並不如傳說中的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