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本色 第二十章 刺殺(1)

作者 ︰ 郁痕

飛龍堡自創建以來,歷時三百數十載,歷代堡主也不知經過多少次大小戰役,拋頭顱、灑熱血、流盡辛酸淚,鑄就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方才成就了今日威名。到了宋飛騰這一代,飛龍堡儼然已成江南武林第一世家,大有震古鑠今、騰飛之象。

候門深如海。飛龍堡內,庭院深深,也深似海。這座古老的莊園給人的感覺不僅是壯觀和廣闊,而且莊嚴、雄偉、沉厚、扎實,就像是個神話中的巨人,永遠都不會被擊倒,無論誰想要摧毀這一片基業,都無異于痴人說夢、椽木求魚。

三百多年來,能夠在江湖上始終屹立不倒的力量,除了少數像少林、武當這些歷史輝煌、悠久的門派,就只有像飛龍堡這些聲名顯赫的武林世家。這些武林世俗,有些雖然是因為他們的先人為了江湖道義而犧牲,才換來別人對他們的尊敬,大都卻還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有某種特殊的才能和成功,才能夠存在,有誰知道在弱肉強吃的年代,曾有多少門派一夜崛起,卻又在一夜之間沒落、消失?

飛龍堡既為江南武林第一世家,不僅聲名顯赫,就連它的田園之廣,也是人們所不能想象的。曾經有人不完全統計過,從前門到後門、從東牆到西牆,縱橫之間,若要徒步走完飛龍堡,最少也得花上一整天的工夫。

深夜,夜如潑墨,鋪天蓋地的茫茫白雪在大地上仿佛鋪上了一層霜華,閃爍著淡淡的微光。

夜色已深,偌大的飛龍堡內一片靜寂,人們已沉睡于夢里,但在一座富麗堂皇、畫棟飛檐的樓閣中,依然透出一片朦朧的燈光。這座樓閣就叫飛龍樓,是飛龍堡當今堡主宋飛騰的起居之處,共分三層,第一層是個很普通的會客廳,第二層是貴賓廳,第三層是臥室,連著一間寬敞的書房。那片燈光,就是從書房中透出來的。

此刻,飛龍堡堡主宋飛騰就坐在一張寬大我書桌面前,翻閱著一本紙張泛黃,看起來非常陳舊又古老的書籍。宋飛騰是個非常勤奮好學之人,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每天都堅持要讀一個時辰的書,練習半個時辰書法,又用半個時辰作畫,據說他的書法和畫畫的造詣已非常之高,句林中而言,已無人能出其右,便連江南當地諸多名流異士,都以求得一幅他的真跡為榮。

飛龍堡是江南武林四大世家之巨擎,平日里總有許多處理不完的事務需要他去做,過多的繁雜和疲勞,已使得他不堪重負,再有三個月零九天,是他五十歲的生辰,可是現在,他的雙鬢,早已生滿了霜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得多。

飛龍堡雖然貴為江南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名望、實力和財力都遠非其他世家可比,但是人丁稀薄,歷代以來都是一脈相傳,到了宋飛騰這一代,也不過是花開兩朵。然而,或許是天意弄人,宋飛騰僅生一女,而其弟宋飛揚卻是終生未娶,非但如此,宋飛揚還在七年之前突然無緣無故失去了蹤影,此後再也沒有出現。

書房極為寬敞,四面牆壁都開了一個窗子,此時夜深雪寒,窗子都是關著的;牆角上都瓖嵌著一盞六角銅燈,燈油盛得滿滿的,縱然燃點一天一夜也不會自行熄滅。突然之間,樓閣外狂風疾起,「呼呼」刮過,夾雜著樹木搖曳發出「撲喇喇」的聲音,傳入耳中,異常清晰。

風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四盞六角銅燈火焰猛然同時一閃,「 啪」一聲,北面的窗子被一陣狂風吹開,兩盞六角銅燈立即同時熄滅,書房里頓時為之一暗。

宋飛騰抬頭看了看,眉頭微皺,慢慢起身走了過去,站在窗前,探頭向外面望了望,但見暗夜無邊,白雪茫茫,飛龍堡內一片寧靜,夜風拂在臉上,隱隱有一絲寒涼之意。他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合上了窗子。

就在宋飛騰準備轉身的那一瞬間,燈火一閃,又是一盞六角銅燈滅了。幾乎是在同時,宋飛騰心里突然生起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就像是一只靈敏的野獸在危險來臨之前,嗅到了敵人的氣襲。他的預感絕對準確,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偏差,否則他這個飛龍堡堡主,最少早已死了十一次。

他感覺到的是殺氣,一種濃濃的、無可阻擋的,刀鋒般的殺意!

宋飛騰忽然閉上了雙眼屏住了呼吸,側耳細听。過了半晌,他陡然雙目一張,沉聲喝道︰「閣下是什麼人?既已來了,為何不說話?來者皆是客,宋某一定以禮相待!」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隱隱含著一種威嚴,但書房中一片寂靜,並沒有人回答。

宋飛騰倏然轉身,目光及處,臉上突然變了顏色。

不知何時,書房中居然已多了一個人。這人臉蒙黑紗,看不見鼻子和嘴巴,也看不見他的額頭和頭發,只露出一雙如同野獸般凶狠的眼楮,高大的身軀被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裹得嚴嚴實實,一動不動,仿佛自亙古以來就已站在那里了。

剎那間,宋飛騰只覺掌心里全都是冷汗。這個黑衣蒙面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居然全無所覺,假如這人突然出手偷襲,後果如何,實是難以預料。

宋飛騰暗暗吸一口氣,盡量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微微一笑,淡淡道︰「閣下深夜造訪,不知意欲何為?」

那蒙面人目光一冷,猶如刀鋒般散發出陣陣寒意,沙啞著聲音道︰「我來向你要一樣東西。」

「哦?」宋飛騰笑了笑,「金子?還是宋某這一條命?」

「你的人頭!」蒙面人一字字道。

「你是刺客?」宋飛騰臉上依然不動聲色,畢竟他是一方霸主,經歷過江湖上的大風大浪,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保持鎮定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蒙面人的回答很簡潔。

「你是殺手?」宋飛騰微笑著道,「宋某這顆頭顱值多少銀子?」

那蒙面人搖搖頭,緩緩道︰「我不是殺手,我對銀子並不怎麼在意,我只對你的人頭很感興趣。」

「宋某的頭顱就在這里。」宋飛騰輕輕甩了一下頭,依然一臉微笑,「只是不知道閣下有沒有本事把它取下來。」

「要取下你的人頭很容易,我至少有幾十種方法,每一種方法都絕對簡單又方便。」那蒙面人森然一笑,緩緩道,「但我只需要一種最簡單最古老的方法。」

「哪一種?」宋飛騰的脾氣好的令人出乎意料,居然一點都沒有生氣。

「我會一刀砍斷你的脖子,雖然會流很多血,但我保證,這一刀下去,你一定不會感覺到痛苦。」

「閣下可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人都想一刀砍掉宋某的頭顱?不過,有能耐闖入飛龍堡的人,非但沒有帶走宋某的頭顱,反而留下了自己的性命,不知道閣下會不會又是一個前來送死的?」

那蒙面人冷然一笑,雙目之中精光暴射,猶如兩道電光狠狠釘在宋飛騰從容淡定的臉上,沉聲道︰「在我殺你之前,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你可還有遺言要交待?」

宋飛騰臉色一變,不怒反笑,也沉聲道︰「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他聲音一頓,一字一句接著道︰「你……去……死……吧……」

那蒙面人忽然嘆了口氣,緩緩道︰「想要我死,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施展你的家傳劍法與我一拼生死,你若被我一刀砍斷了頭顱,也可死而無憾!」

宋飛騰臉色又是一變,沉下了臉,也不作聲,只是「嘿嘿」冷笑。

那蒙面人雙目環顧,在書房中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張書桌上。桌面上的右側,擺放著一把利劍。宋飛騰顯然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縱然是在輕松讀書之際,也不會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兵器擱得太遠,一定會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以便突遭變故的時候隨手反擊。

「接著它!」那蒙面人一聲沉喝,反手將那把劍抓起,揚手拋出。

宋飛騰先是一愣,隨即想也不想便接住了劍,雙眼之中寒光一閃,殺意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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