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本色 第七章 青龍令與匕首(1)

作者 ︰ 郁痕

殘秋的陽光柔和得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毫無脾氣,淡淡涂抹在青石台階上,反射起一片一片波紋般的光影,照在門外一個身著玄衣勁裝的青年漢子身上。

這人面目陰鷙,臉色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身子又高又瘦,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條毫無生氣的竹竿。

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竟是沒有一個人知道。

「論輕功,天下有誰能比‘神龍’劉玄衣更高明,更出色?」賴布衣大笑道,「老四,半年不見,你的輕功好像又有所精進了!」

「哎喲!二哥這頂高帽子我可不敢戴。」劉玄衣緩步走了進來,站在賴布衣的面前,似笑非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疽這三腳貓的功夫,和小任比起來那可差得遠了,當初老六帶著小任來到這里的時候,我和他就比試過,結果……我是輸得心服口服。」

賴布衣道︰「提起小任,我先為你介紹一個人。」他回頭看了安柔一眼,又道︰「這位安柔姑娘,便是小任的朋友。」

「小任的朋友?」劉玄衣目光如刀,將安柔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打量了一遍,「據我所知,小任是從不輕易跟別人交朋友的,尤其是女人,她真的是小任的朋友?」

「她的確是得到了小任的指點才找到我的。」賴布衣模了模額頭,有些無奈地笑道。

劉玄衣擰著雙眉,沉聲道︰「誰能證明?」

「沒有人能夠證明。」安柔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函,淡淡道,「不過,我這里有一封他親筆所書的信函,可以說明我的來意。」

劉玄衣拆開信函,目光掃過,緩緩點頭道︰「嗯!這的確是小任的筆跡。」隨即臉上卻突然變了顏色,沉聲道︰「你是來找老六的?」

語聲未歇,忽听門外有人嬌聲道︰「是什麼人要找六哥?」

門外人影一閃,陽光似乎也在剎那間隨之晃了晃,一個容顏俏麗、臉色如霜,身上穿著一件淡綠長裙的妙齡女子,慢慢走了進來。

賴布衣悄悄對安柔使了個眼色,滿臉笑容地喚道︰「八妹!」

「這女子,只怕就是賴布衣口中的‘母老虎’老八程蝶衣了!」安柔暗暗吸了一口長氣。

程蝶衣對著賴布衣微微點了點頭,冷如寒霜的目光落在安柔的臉上,冷冷道︰「你是什麼人?」

「八妹,這位安姑娘是小任的朋友。」賴布衣連忙搶先說道。

程蝶衣白了他一眼,瞄了瞄劉玄衣手里的信函,冷冷道︰「二哥,‘九龍堂’雖然是你一手創建的,但畢竟是我們的總堂口,你怎麼可以隨便把一個陌生人帶到這里來?」

「這……」賴布衣顯然對她極為忌憚,搖頭苦笑道,「八妹,安姑娘不是別人……」

程蝶衣截口道︰「任我殺的確是‘九龍堂’的朋友,但這並不能代表他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她的目光又望向安柔,沉著臉道︰「六哥上一次為了任我殺,傷在川島二郎的‘絕殺一刀’之下,差點丟了性命,這一次,任我殺是不是又遇到了麻煩需要六哥出手相助?」

「這一次的麻煩,不是任我殺的。」安柔強忍著氣,微笑道,「我是為了燕重衣和‘九龍堂’而來的。」

「你和六哥有什麼關系?」程蝶衣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緊張,目光中充滿了警惕的敵意。

「朋友。」安柔淡淡道。

「你和六哥是朋友?」程蝶衣冷然而笑,沉聲道,「你冒充六哥的朋友前來‘九龍堂’,究竟有何居心?」

「我不必冒充。」安柔依然一臉可愛的微笑,反手在身後模索了一會,緩緩道,「如果你認為任我殺親筆所書的信函不足為信,這個東西總不會是假的吧?」

她慢慢攤開了手掌,露出一塊顏色古樸但不陳舊的,三指般大小的圓形玉佩。玉佩是天青色的,周邊鏤刻著一些繚繞、蒸騰的雲朵,紋路清晰,脈絡分明,包裹著鏤空的飛龍圖案,雕刻精致,神形俱備,玉佩的本身或許並不如何昂貴,但這圖案的雕琢卻顯然是出自大師級別的人物手里。

看見這塊龍形玉佩,眾人皆為之色變。

「六哥的青龍令!」程蝶衣的臉色刷地變白了,首先叫了起來,「這東西怎麼會在你的手里?你是怎麼得來的?」

安柔笑了笑,沒有回答,目光如水,慢慢從敞開的大門望出去,看著遙遠的藍天,一顆心仿佛也已在這一刻被放逐到了天際。

那一個秋夜,那片荒涼的郊野,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

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她本如一潭死水片波不揚的深心處,忽然多了一個人的身影?一口有去無回,古老的鐵劍;一個孤獨而冷漠的殺手……

在那個秋天的某一天,在金陵城外的十里長亭,離別即將開始之際,燕重衣忽然從懷里拿出了這塊玉佩,慢慢地將它放入了安柔的手心,就像是將自己的心和生命交給了她。

「你拿著這塊‘青龍令’,從此以後,我青龍燕重衣就是你的朋友!」燕重衣凝重地說著,雙目之中仿佛閃動著一種異樣的光芒。

當時的安柔不懂。她不懂燕重衣的這個舉動和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等到她忽然明白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頭也不回,毅然決然地遠去……

此後的日日夜夜,總是在夢里徘徊和思念,都是為了誰?安柔已經痴了,痴迷于甜蜜的過往!

「你說,青龍令怎麼會在你的手上?是你偷來的,還是搶來的?」程蝶衣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似已氣急敗壞。

安柔的思緒就這樣被打斷。她輕輕嘆了口氣,溫聲道︰「這世上,有誰敢偷燕重衣的東西?又有誰能從他手里搶走任何一樣東西?」

「你……」程蝶衣為之氣結,居然連話兜不出來了。

安柔慢慢合起了手掌,依然不溫不火道︰「這是他送給我的。他說過,我永遠都是他的朋友!」

程蝶衣的俏臉,剎那間忽然變得無比蒼白,戟指叱道︰「胡說!青龍令乃是六哥身份和地位的標識,就好像皇帝的玉璽一樣,如此至關重要的東西,他怎麼可能隨便送于他人?一定是你使用下流伎倆騙來的,快快還來。」

安柔臉色微變,目光轉向賴布衣,卻見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表情非常無奈,一副無可奈何、愛莫能助的樣子。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安柔不由自主悄悄悄向後退了兩步,將手里的玉佩握得更緊了些。

「你給不給?」程蝶衣眼中殺機陡現。

「母老虎」使起了性子,眾人似乎都是臉色一變,相顧駭然,卻無一人敢出言勸阻。

剎那間,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結了,偌大的一個大廳里,突然涌起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令人幾乎無法呼吸。

「不能給你。」安柔深深吸一口氣,抬高了頭,一臉倔強,「這是屬于我的東西,為什麼要給你?」

程蝶衣狠狠跺了跺腳,怒聲道︰「既然你不肯交出來,那便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語聲未落,寒光一閃,手里已然多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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