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站在轎前,如淵亭岳峙般一動不動,左手負在身後,顯得如此從容而鎮靜,但他的身上卻隱隱散發出種孤獨的冷漠,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
七、八個捕快似是被他那種獨一無二的氣勢所懾,動作出現了瞬間的停頓,隨即又一起撲了過來。
「退出去!」白衣人口中輕叱,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不過是右手袍袖不經意地隨便一拂,一股剛儔無比的勁風便不帶有絲毫的聲響,宛如浪潮般涌起,在他面前形成一堵氣牆,阻擋住了捕快們的攻勢。
這堵氣牆,無疑就是銅牆鐵壁,捕快們竟然全都不得其門而入,稍進半步,便覺面紅氣喘,呼吸不暢,不由得全都退出了數尺。
「這是什麼人?武功竟然如此怪異?」捕快們全都瞪大了眼楮,直直地瞅著眼前這人。
這人身上一襲白衣潔淨而明亮,衣袂飄飄,隨風而舞,烏黑的長發雖然略嫌凌亂,從中卻透出種高高在上的味道,站在那里,顯得風神俊朗,卓爾不群,是那麼的瀟灑飄逸,又是那麼的孤獨冷酷。
「你沒事吧?」白衣人慢慢回轉了頭,瞧著安柔柔聲問道。
安柔長吁一口氣,搖了搖頭,似怒還嗔地道︰「你就不能早一些趕到?」
白衣人輕嘆口氣,苦笑道︰「我接到秦大俠的飛鴿傳書,當即就趕來了,還好,總算來得還不太遲。」他眉頭微擰,又問道︰「燕大哥現在情況怎樣?」
安柔黯然嘆道︰「他受傷極重,又中了無名劇毒,出城之前就已昏迷不醒,再也不能拖延了!梅君先生和醉妃夫人現在哪里,可有請他們前來?」
白衣人道︰「歐陽情與他們隨後就到。」
「你是什麼人?」捕快中有人忍不住大聲喝叱道,「竟敢阻礙公差辦案,你可知道這是犯了要殺頭的死罪?」
「葉逸秋!」白衣人慢慢轉過頭去,犀利如刀的眼神望向眾人,臉上又恢復了冷漠的顏色。
江湖上早有傳聞,「鐵手生花」秦步的拳頭是江湖第一鐵拳,數十年前乃至數十年後,絕對獨領風騷,無人能出其右。鐵全拿手上功夫已浸三十多年,極為自負,但在此刻,一出手就鎩羽而歸,不由得意味索然。
秦步已隱退江湖幾近十年,是什麼原因讓他重出江湖,甘心為燕重衣樂于奔命?鐵全拿懷著這樣的疑問,拱手說道︰「原來閣下就是號稱天下第一鐵拳的秦大俠,鐵某當真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秦步淡然一笑,緘口不語。
「秦大俠與燕重衣可是舊識?」鐵全拿試探著問道。
秦步搖頭道︰「我與他雖非朋友,卻有一段極深的淵源。」
「既然如此,秦大俠為何不遺余力地保護一個殺人凶手?這一點鐵某實在想不通。」
秦步緊緊閉上了嘴,有些事根本沒有必要解釋。
「燕重衣身背三十一條人命,屬于重大血案,此事已上報朝廷,朝廷對此案極為重視,勒令鐵某速速捉拿凶手,就地正法。」鐵全拿話中有話道,「秦大俠如閑雲野鶴,快意江湖,那是何等的自在,想必不會為了一個亡命殺手而毀了自己的生活。」
秦步笑而不語,未置可否。
「秦大俠若能退出這趟渾手,鐵某感激不盡。」鐵全拿繼續誠懇地說道。
「若要在下袖手旁觀,那是絕不可能之事。」秦步沉聲道,「鐵總捕頭不必多言,要想捉拿燕重衣,除非是從在下尸體上踏過去。」
一言不合,場中氣氛立即變得嚴峻而尷尬起來,充滿一股劍拔弩張,山雨欲來的氣味。
「看來秦步心意已決,說什麼也不會改變主意了,今日一戰,勢必在所難免。」鐵全拿心中暗暗苦笑,明知自己決非秦步的對手,但職責所在,縱然不敵,也惟有全力以赴。他輕嘆一聲,臉色陰郁道︰「如此在下就得罪了!」話音未落,他已一拳擊出。
「呼!」拳風如浪潮排山倒海般涌出,隱隱夾雜著呼嘯之聲,蕩起秦步身上紫袍衣襟。這一拳並沒有特別之處,毫無花俏、巧妙的招式,只是拳法中的最為普通的一招「直搗黃龍」而已,惟其之快,之穩,之狠,是絕對無可比擬的,決非江湖上一流的拳師可比。
就在一刻之前,拳頭對拳頭,雖然只是一招的較量,秦步卻已看出鐵全拿拳頭上的造詣委實爐火純青,登峰造極,足有三十年的火候。此刻,秦步絲毫不敢心存大意,運勁于臂,貫力于拳,也「呼」地一聲一拳擊出。
「砰!」雙拳相擊,發出一種沉重的響聲,二人同時身形一晃,各自退出兩小步。以真實功力而論,鐵全拿自然略遜秦步,只是秦步並不想得罪六扇門,出手屬于迫不得已,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葉逸秋的出現而已,所以並未出盡全力。而鐵全拿誓拿燕重衣歸案,又知秦步的武功遠勝于己,一出手就使用了十成功力,這一次拳頭的較量,方才不分勝負。
鐵全拿本非不知進退之人,奈何職責所在,只能硬著頭皮死纏到底。他將鐵尺重又交回右手,「呼」地一聲揮出,立即平空刮起一陣剛儔無比的勁風。
鐵尺如刀,向秦步當頭劈落。
這把鐵尺乃是至純至鋼的玄鐵所鑄,長一尺八寸,卻重逾十一斤零八兩,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外門兵器。鐵全拿對武學博學精深,在鐵尺一路招式上加入了諸多變化,劈可作刀,刺則如劍,招數繁雜怪異,往往令人防不勝防,也不知曾經有過多少強敵鎩羽在其尺之下。
秦步在鐵手練就之後的第五年,就已淡出江湖,從此極少與人交手。數年前,歐陽情創辦「天涯海閣」,暗中組織「青衣樓」行俠仗義,「鐵狼銀狐」夫婦唯恐她小小一個女子,江湖閱歷淺薄,不易成就大業,親自委托「鐵手生花」秦步加以保護。秦步本不願再涉足江湖,無奈故人所托不便推辭,這才自貶身份,扮作歐陽情的私人車夫。這數年來,他極盡所能隱藏自己的武功,被迫出手僅只二次,第一次擊斃了呂千秋「追風二十四騎」中的一匹駿馬,第二次就是今日與鐵全拿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