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也笑了笑,緩緩道︰「對,我們的確就是那只黃雀,但絕不是偷偷模模的那種,而是光明正大地模清天皇的底細。」
「一個黑袍已經很難對付,再加上一個天皇,天下只怕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葉逸秋搖頭苦笑道,「除非……除非我們可以取得他們的信任,與之聯盟。」
灰袍人微笑道︰「對,與之聯盟已經是最好的辦法,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葉逸秋愣愣地道︰「正邪不兩立,我們豈能向歪魔邪道俯首稱臣?」
灰袍人搖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所為有所不為,方才是我輩所為。其實我所說的‘與之聯盟’,並非是指武林正道,而是你。」
「我?」葉逸秋瞪大了眼楮,一臉迷惑。
「嗯!」灰袍人緩緩道,「武林三大至尊絕技,‘幻影神拳’已經失傳,黑袍一心想要知道‘縹緲九劍’和‘落日刀法’究竟哪一種絕技更強一些,所以並無殺你之心;天皇對你極為看重,一心想攬入麾下收為己用,否則他也不必使用卑鄙手段逼你就範。所以,現在能夠接近他們的人只有你一人而已。」
葉逸秋遲疑道︰「天皇會信任我嗎?」
「他沒有理由不相信。」灰袍人道,「只要你不露出已經恢復了功力的破綻,他一定會以為你是為了得到解藥而效命于他。」
葉逸秋默然許久,緩緩點頭道︰「前輩既然如此安排,晚輩絕無異議,不惜一死,也要完成任務。」他微微一頓,又道︰「前輩可知道黑袍的來歷?」
灰袍人微微一愣,搖頭道︰「這一點也正是最令我頭疼的,無論我用什麼方法,都查不到這人的蛛絲馬跡。」
「有人猜測他便是昔年‘瀟湘樓’的總舵主,號稱一代劍神的‘一劍斷飛雨’肖劍飛,前輩覺得是否有這可能?」
灰袍人和白袍人相視一笑,目光一起刷地望向身邊的無垢方丈,都沒有說話。
葉逸秋微微一愣,瞧了無垢方丈一眼,問道︰「大師是否知道?」
無垢方丈低喧一聲佛號,也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不管黑袍是什麼人,都不可能是‘一劍斷飛雨’肖大俠。」白袍人微笑道。
「前輩怎麼知道?」
「如果黑袍是‘一劍斷飛雨’肖大俠,那麼無垢大師又是誰?」
「無垢大師豈非就是寒山寺的方丈?」
白袍人搖搖頭,笑而不語。
葉逸秋愣愣道︰「難道晚輩說錯了?」
灰袍人輕嘆一口氣,緩緩道︰「實話告訴你吧,無垢大師出家之前,用的名字正是‘一劍斷飛雨’肖劍飛。」
「啊?」葉逸秋望著無垢方丈,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無垢方丈又低喧一聲佛號,淡淡道︰「都說往事已成過眼塵煙,事隔多年,還提它作甚?罪過罪過!」
他嘴里念念叨叨,轉身快步走進了禪房……
「咚咚咚……」
寒山寺的晨鐘又一次響起,洪亮而悠長,在山谷里不斷回蕩。
秦步駕著馬車,穿過迷蒙的晨曦,向金陵方向行去。
葉逸秋坐在車廂里,闔起了雙眼,仿佛已經入睡。這兩天,他一直都在練習「落日刀法」,未曾休息過片刻,一旦放松下來,倦意就不期然來襲。
但他並沒有真正睡著,心里一直都在想著一件事。
無垢大師居然就是「一劍斷飛雨」肖劍飛,這個消息實在令人吃驚,直到現在,他都還未能回過神來。
黑袍的真正身份又一次被否決,他究竟是誰?
雖然這是一個非常令人頭疼的問題,但最讓葉逸秋感興趣的,卻還是那灰袍人和白袍人的來歷。
他想了想,慢慢掀開車窗的布簾子,對秦步大聲道︰「秦大叔,我想問你一件事。」
秦步听見聲音,手中韁繩微微一緊,等到馬車放緩了奔馳的速度,方才回頭問道︰「什麼事?」
葉逸秋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兩位前輩究竟是什麼人?」
秦步愣了愣,搖頭道︰「不能。」
葉逸秋苦笑道︰「為什麼不能?」
秦步嘆了口氣,道︰「因為他們不讓我說。」
「嘿嘿!」葉逸秋突然干笑兩聲道︰「秦大叔,其實你說不說都沒關系,我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來歷。」
秦步失笑道︰「既然你已經猜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葉逸秋道︰「因為我想證實自己的猜測是對還是錯。那位身穿灰色長袍的前輩,是否就是昔年人稱……」
他的話還未說完,秦步就已大聲打斷道︰「不管你是否已經猜到,都不要說出他們的名字,放在心里就行了!」
葉逸秋微微一愣,倏然閉上了嘴。
「駕!」秦步吆喝一聲,縱馬飛奔,很快就將寒山寺遠遠拋在身後。
東方,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映紅了半邊天空,喚醒了正在沉睡的大地。
葉逸秋倚著車廂,又闔起了眼楮,這一次,他是真的睡著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葉逸秋回到天涯海閣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地方發生了一些變化,那是一種高朋滿聚,喜悅的氣氛。
在往常,人生中的知己能聚三五已是非常難得,甚至是一種奢求,但在今天,葉逸秋卻發現,不僅龍七和鐵全拿來了,連燕重衣和勞麻衣、賴布衣也全都在場。
有朋友,自然不能沒有美酒;有美酒,自然無醉而不歡。
酒過三巡,素來玩世不恭的賴布衣就開起了玩笑,對歐陽情詭異地笑道︰「歐陽姑娘的故事,我是听得多了,連耳繭都听出來了,可見面倒還是第一次……這第一次見面,我覺得有些失望。」
歐陽情嫣然一笑,淡淡道︰「賴先生為什麼失望?」
賴布衣一本正經道︰「我失望,是因為沒有喝到我想喝的酒。」
「賴先生想喝什麼酒?」
「喜酒。」賴布衣哈哈一笑,「你的,還有安姑娘的……」
語聲未歇,只听米玨微笑道︰「嗯!對了,說起安姑娘,我正想做個好事佬,為她作媒呢!」
安柔本來與歐陽情相鄰而坐,聞言騰地站起身來,目光有意無意地瞟了燕重衣一眼,嬌嗔道︰「米先生怕是喝多了,胡亂說話。」
米玨搖頭道︰「安姑娘你別跟我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很正常的事,用不著害羞。你覺得燕兄弟如何?你與歐陽姑娘情同姐妹,他與小兄弟情同手足,我可覺得這正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沒有誰更適合你了!」
「米先生,你……」安柔臉頰泛紅,嬌羞無限,飽含深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燕重衣望去。
燕重衣依然端坐在那里,目光靜如止水,就連臉色都未曾發生一絲變化,冷漠而沉穩,仿佛眾人所談論的,只是一個與他無關的話題。
安柔咬了咬牙,狠狠地跺了跺腳,突然轉身奔了出去。
米玨故意嘆了口氣,輕笑道︰「安姑娘什麼都好,就是臉皮太薄,經不起玩笑,畢竟是個女孩兒家……」
「咳!咳咳!」坐在他身邊的龍七咳嗽了幾聲,將嘴巴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米玨頓時目瞪口呆,過了許久才苦笑著自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本來還想學人做月老討個美名,卻沒想到,這馬屁竟是拍到上了!」
眾人一陣哄笑,唯有燕重衣依然波瀾不驚地慢慢喝著酒,略帶異樣的目光瞟向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