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齊慧到底還是沒有問施治,就像當年她生完寶寶坐月子時一樣,她選擇了沉默。
那時,她剛生完寶寶,滿心都沉浸在剛做母親的喜悅中。可沒想到,睡在身邊的丈夫在睡夢中叫的,竟然是一個陌生女人的名字。
難怪在寶寶出生後的第二天,婆婆要求齊惠回家休養的時候,他沒有半點的異議。可能對好多的男人來說他們不能理解,不就是孩子出生兩天就回家嗎,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可對于居住在C城山區的女人們來說,這就是一個很嚴重問題了。
C城可是一座有名的山城啊,幾乎大半的房子都建在山上。而齊惠他們那時住的房子,更是在那個小山溝里最高的一棟樓房。幾乎花了整整40分鐘的時間,她才從醫院爬回那半山腰的家。縫合的針也因此沒能長好,三針後來都因此劇烈運動而裂開,最後還化了膿。
「施治,你也太過分了,不就是生了一個女兒嗎?至于受到你們家這樣的對待嗎?我可記得你姐生你佷女的時候,不是你從車間找的人,用擔架把你姐從醫院抬回來的嗎?為什麼到你老婆這了,到讓她自己走回家來了呢?」
「到底是沒有爸爸撐腰,還是沒有娘家人啊,有你這麼欺負人的麼?」直到那幫同學來看她時,王欣和馨妤狠狠的將他罵了一頓。看到房門外听到同學尖刻的話後,沒好意思進來的他的母親。他才有所覺似的,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那麼點過分了,有些赫然的對她低低說了一聲對不起。
雖然當時齊惠也感覺到寒心,可從沒有像她听到施治睡夢中,其他女人的名字時,感覺到那麼的寒徹心扉。從骨子里直透出來的那股冰冷寒意,讓她在八月的午後,在C城那有名的高溫下,都沒有能感覺到半點的暖意。
那時的施治成天在市區的醫院,幫他表姐照顧癌癥晚期的表姐夫。難得回來的時候,帶回的表佷子,曾經不斷的在齊惠的面前,說醫院有多少多少的護士,對施治大獻殷勤。當時她雖然覺得施治的表情怪異,但也只以為他是覺得有些尷尬有這樣的事發生,沒有多做它想。
她那時還是太年輕,太單純了,對男人的那些孽根性還是不夠了解。在她純淨的心思里,從不認為有那個做丈夫的,會在妻子身懷有身孕,應該滿心期待即將來臨的小生命時,還會和別的女人做出什麼苟且的事來。可沒想到的是,她的信任還是被無情的背叛了。這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竟然在懷有他骨肉的時候,竟然在外面風流快活。雖然無關愛情,但遭遇到背叛的時候,還是那麼的痛徹心扉。
她哭了,不是為自己,雖然那樣的恥辱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致命的。沒有那個女人能夠容忍這樣的背叛,容忍對身為女人尊嚴的踐踏。她只是為剛出生不幾天的寶寶哭泣,一個不在父親期待下出生的孩子,真是可憐的笑東西。也難怪她會受到那樣的對待,在生產完的第二天就讓爬山回家。
可她齊惠是什麼人,別人以為這樣就能夠打擊到她嗎?那是不可能的,從小她就不是那種能被輕易打倒的孩子。不就是讓她生完孩子第二天就爬山回家嗎?爬,那能難倒自己嗎!不就是現在不被他們家人待見嗎?沒關系,自己對自己和孩子好就行。
齊惠哭完後,就當從來都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你施治要是願意,可以選擇離婚。但她不會現在說出來,不想有些事說出來後,就沒有辦法保持這個家。為了剛出生的孩子,選擇了保持沉默。
只是自今想來,心口都還是隱隱的傳來絲絲抽痛,男人的愛能保鮮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在痛苦的同時,不得不為自己感到慶幸。如果當初遭遇的是心愛之人的背叛,不知道自己會是怎樣的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不知道是否還能像當初那樣,平靜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齊慧一直都記得父親和她說的一句話︰「人要向前看,未來永遠是比今天美好。要是一直都沉浸在過去的事情,那就永遠都只能去後悔過去……」她也做到了,她後來都沒有再想起這件事。可今天她又想起了這件事,以及另一件更讓她覺得屈辱的事。
齊慧搖搖頭,不想再去想那幕讓她渾身都突然感到冰涼的往事。晚飯後施治說有事先離開了婆婆家,齊慧和寶寶玩了一會,給寶寶洗過澡,看著她上床了,齊慧才茫然的離開。是的,齊慧就是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該干什麼?
回家?回去家里也就自己一個人。對著空曠的沒有一絲人氣的房子,再一次呆看著四周雪白的牆。齊慧覺得,今天真要是回家的話,她絕對會瘋掉的。
今天她不想一個人,她不想一個人面對滿室寂靜,那樣寂寥、落寞的孤單讓齊慧想著都要尖叫了。
她信步走進了家門前的網吧。她今天很想發泄一下,她沒有和熟悉的人聊天,而是另外加了幾個新的好友,一上來就和這些人抬杠。心里煩亂不堪,說話可一點也不客氣,自己也為這些被自己炮轟的人叫屈。
叮叮叮,叮叮叮。齊慧看到一只憨憨的小企鵝在屏幕的右下方閃動,原來曳曳風鈴上線了。齊慧就那樣看著,停下了敲打鍵盤的手,靜靜的等待著,沒有發出任何的信息。
曳曳風鈴︰「原來你在上面。我家里停電了,不能上網。我就騎著摩托車在街上逛,想克制住讓自己今天不上網。可轉悠了半天,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我還是上來了。平常我還覺得我的自制力很強的,可今天就是控制不住。」
慧兒︰「有什麼好控制,想上網就上,越是刻意的想做某事,反而越是不能成功。倒是平常心還好些,得之會有意外的驚喜;不得,也不會沮喪難過。」看到那屏幕上,滿是掙扎的言語,看著那個憨憨跳動的企鵝,她那顆煩亂的心,莫名的就平靜了下來。
一種被需要、被珍視的感覺,讓她突然覺得是那麼的感動。自從父親離世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久到她都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女人,是一個也需要關心、也需要一個依靠的女人。
曳曳風鈴︰「你說的到是很有道理。我下周就要被借調到市局工作了,這可是我想也沒想到的事情。本來想回到縣局工作沒成功,反而是市局看上了我。听到這消息的時候,真如你說的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慧兒︰「呵呵,真的要恭喜你了,可惜你太遠,不然就讓你請我吃飯了。」
曳曳風鈴︰「好,那就當我欠你一頓飯,以後有機會我補請。」
慧兒︰「呵呵,不用了。我可能在五一過後工作也有變動,朋友們都讓我請客呢。就當我們兩相抵消,都不用請了。」
曳曳風鈴︰「是嗎?我們倆工作變動都這麼的有緣分,呵呵,真是的……」
慧兒︰「呵呵,只是巧合。說了你別介意,我不是很喜歡你的網名哦,有點無奈的意味。」齊惠不想糾纏在這個問題,那樣下去,她那顆已經狂亂的心,不知道會不會失去控制,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曳曳風鈴︰「是嗎,你可是第一個說不喜歡我的網名的。我就是想表達身不由己的感覺。人長大了,什麼都身不由己。工作、處事、時間、包括感情。哎,真的是很無奈啊。不過你怎麼看出來的,很多的人都說我的網名表現的是一種不安分,身處風中還沒被禁錮住。」
慧兒︰「曳曳風鈴,搖動的風鈴始終也是身不由己。不管怎麼不拘一格、沒有規律,不還是要受到風的制約,風往什麼地方吹,它就往什麼地方動。」
曳曳風鈴︰「對啊,你說得太對了!那你說改什麼好呢?」
慧兒︰「呵呵,傻瓜!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啊!你別听我瞎說。其實你的網名很好,看得出是很用心取的。我只是今天的心情不好,總想找人挑刺。風動任它動,無風更是哀。雖然風鈴要受到風的影響,可要是沒有了風的話,它也就是一個死物,沒有了一絲波動的死物。風吹鈴動,心隨我動,不就好了。」
是啊,要是她也能夠像風中的風鈴一樣,雖然受著風的制約。但好歹有個可以與風共舞的因由,不也是一種纏綿的因緣。可是自己只是一盞孤單佇立的路燈,無論是風雨夜的昏暗,還是霓虹閃耀下的蒼白,都只能獨品著淡淡的憂傷與孤寂、感受著淡淡的自足與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