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眸里萬分驚訝,只覺天痕有如神助一般,忍不住問道︰「天痕哥哥,這、這鎖究竟是如何打開的?」天痕喘氣笑道︰「這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不過說來話長,改日再談,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盡快出去!」
待牢役顫抖地將鎖拿下,天痕當先出來,環視四下,牢房兩側空空蕩蕩,寂無人影,唯見得壁上懸掛的風燈,散著慘黃的亮光,眾人繼而依次出來,只見夜清月明,涼風習習,不覺心情舒暢,口鼻皆爽。
參天水小心翼翼各處察探,卻發覺其余五間「辛」字號牢房均無一人,不覺一呆,天痕道︰「參大叔莫看了,自從進來便沒發覺四周有動靜,‘辛’字號只有我們這間有人。」
眾人隨即舒了口氣,松懈下來,藍玉煙伸出小手,挑逗在空中飛舞的金蠶蠱,不覺咯咯輕笑,箭天皺眉望著地上那半死不活的牢役,道︰「此人如何處置?」藍玉煙白他一眼,湊耳說道︰「這還用問,當然得殺了,不然咱們一走,豈不後患無窮!」
小眉站在箭天身邊,驀地听見,不禁心驚掩口,眸里流露憐憫之色,正想啟齒勸說,忽見天痕身子俯下,出指如風,瞬間制住那牢役各穴,提起他便往牢房內一扔,隨即關上牢門,喀擦上鎖。
這幾下來去如風,眾人一愕,還沒反應過來,天痕便道︰「此人幫了我們大忙,便饒他一命,我點了他的啞穴,暫時無法泄露我們的行蹤,其余牢役一時也發現不了。」箭天笑道︰「天痕這法子不錯,偷梁換柱,畢竟人家也幫了咱們。」藍玉煙無奈撇嘴,心底暗自輕嘆一聲,忖道︰「天痕哥哥聰明絕頂,為何這般心慈手軟,日後豈能不吃大虧?」卻見小眉莞爾一笑,笑靨上盡是欣慰之色。
參天水仰頭四望,忽見身後高牆峙聳,黑影森森,便道︰「這牢房後面便是高牆,我們不如就此躍出去!」天痕苦笑道︰「不行,參大叔,這大牢既然依照天干地支而建,便只有一個出口,其余地方必有陷阱埋伏。」箭天臉色微變,啐罵道︰「天易老道恁地陰險歹毒!」
眼下刻不容緩,天痕瞧清方位,便領四人躡足而行,沿途依照天干地支次序尋覓,果然遇上幾名查夜的牢役,所幸各自分散,不足為患,均被眾人趁其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制住穴道,隨即褪下其牢服,各自套上,再將人扔在暗處,箭天悄悄察探四周牢房,皆人滿為患,不覺暗暗吃驚,正自穿行長道間,忽見遠處前方拐角牆壁上火影晃動,繼而便听到錯亂雜碎的腳步聲。
眾人驟然色變,知曉來人眾多,眼下形勢危急,人轉眼及到,退已來不及,兩面均是牢房,無處藏身,躍上房頂,又必然被哨崗發現。天痕頓時心急如焚,左顧右探,忽地瞥見前處一間牢房牢門虛掩,不加思索,當下帶人潛了進去。
不料一進牢房,里面卻是一道參差向下的石梯,漆黑陰森,詭異恐怖,不知通向何處,小眉一驚,剛要說話,卻被藍玉煙掩住小口,便听她輕聲道︰「莫說話,外面有人。」
五人各自貼著牆壁,摒住呼吸,紋絲不動,小眉面無血色,心兒直跳,只听房外腳步聲漸漸清晰,只听有一人諂笑道︰「齊大人,這麼晚了,還勞大人貴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話音一落,便听有人淡淡道︰「龍寨主,今晚可還安寧?」
天痕登時一驚,听出而後那人正是齊天元,此人老謀深算,武功極高,若是被他發覺,一切勢必化為泡影,不覺心跳加速,又听先前那人笑道︰「沒事,我安插了寨里多名高手,霸天賊子若敢來,必叫他們有去無回!」忽地又有一人冷哼道︰「龍小蝦,老子還是勸你莫大意,若是犯下罪責,馮延已那里,可不是你能擔當得了的!」
此話說得狂妄粗野,直呼丞相大名,足見此人膽魄,天痕心驚更甚,忖道︰「原來溫大叔也在,那龍小蝦應是六年前在齊雲山遇見那人。」忽地想到此人虜走小眉,害得自己與箭天遭擒,不覺鬼火,目光轉向小眉,只見她眼神懼恨,似乎也識得。
只听龍小蝦慌忙道︰「二位大人放心,我晝夜在此,絕不敢擅離職守。」溫酒嘗冷哼一聲,語氣頗為不屑,便不再出聲。
天痕見門口火光閃爍,三人帶著一隊士卒倏忽走過,毫不知覺,不禁稍稍松了口氣,又听龍小蝦諂笑道︰「齊大人,咳咳,此番我伏龍寨損失慘重,幾乎全軍覆沒,霸天之戰也算立下汗馬功勞,大人可否替我在丞相大人面前美言幾句,也給我一官半職,那我也好名正言順為朝廷效力。」
齊天元冷笑一聲,道︰「說得也是,正巧馮丞相今夜大發雷霆,正四處逞威風,你若想見他,齊某屆時將你一同送去便是。」龍小蝦啊的一聲,干笑兩聲,道︰「那、那還是改日再談吧。」溫酒嘗嘿嘿笑道︰「本來風少主念你幾年來還算規矩,此次雖沒功勞也有苦勞,本想讓劉節度使給你一官半職,嘿,就你這德性,老子看不必了!」龍小蝦急道︰「啊,這、別、別……」
藍玉煙听著龍小蝦苦心孤詣,阿諛奉承,不料卻雞飛蛋打,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來,卻听齊天元咦地一聲,冷笑道︰「龍寨主,此刻已是亥時,這‘庚’字位不是六名牢役嗎?怎麼,都各自安寢了?」
眾人大驚失色,只听龍小蝦驚怒道︰「這些兔崽子去哪兒了?」說罷隨即大聲喝令幾人去尋,天痕眼見形勢不妙,旋即拉起小眉奔下地道,其余三人心領神會,繼而咬牙沖了下去。
一下地牢,隧道幽深,便見幾名牢役手持火把,四處晃悠,大聲喝罵囚犯,一人忽然看見天痕幾人,只當是他處牢役,正自驚奇,便被天痕大步過來,劍起頭落,一招格殺,此刻勢如燃眉,天痕豈敢容情,一路沖殺過去,將幾名牢役殺得一干二淨,驚得兩側囚徒大呼小叫,高喊救命,一時間聲如浪潮,波濤洶涌。
如此喧囂吵鬧,勢必引來追兵,箭天暴怒,破口大罵,天痕形如鬼魅,純陽劍四處劃過,頓時便將幾間牢房鎖砍爛,藍玉煙展顏一笑,已知天痕心意,衣裙飄擺,拾起兩把牢役跌落的長刀,拋給參箭二人,道︰「快將他們全都放出來呀!」
箭天一呆,但見四周牢門閂著是尋常鐵鎖,頓時大喜,哈哈笑道︰「好!今夜咱們便帶著這群亡命之徒轟轟烈烈大鬧一場!」
天痕領路疾奔,一路鎖破迭連,不過須臾,這一層六十間囚犯全被釋放,紛紛涌了出來,各個欣喜若狂,眸放綠光,四五百人密密麻麻,如大浪般向地牢口沖去。
箭天雙手叉腰,大笑道︰「走,我們一同沖出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天痕一笑,道︰「這些囚犯不過能拖緩一下,別忘了城里駐扎著五千余龍驤軍,我們要將這九層囚犯全部放出來,那時候就能興風作浪,大鬧鄂州城!」參天水大笑道︰「好小子,年少輕狂,果然有幾分男兒本色!」
五人繼而又走,倏現一道石梯,牢內伸手不見五指,陰暗潮濕,參天水點燃火折子,嗤地一聲,四下頓明,但見牢房格局已變,地勢愈加復雜,天痕心里默算,便當先而走,左拐右彎,再如法炮制,將第二層牢役除去,放出了大批囚犯。
如此反復,不及片刻,連下了四層,放出囚犯兩千余人,待下到第七層時,天痕已然算不出道路,只得四處亂闖,竟發覺這層空無一人,眾人驚悚,連忙止步而退,不料岔路極多,形同迷宮,居然已找不到來路。
天痕極盡心智,只覺頭昏腦脹,氣血翻涌,胸口難受至極,仍咬牙向前走,拐過一角,忽見隧道內牆壁斑駁,滿是打斗痕跡,兵器零落一地,不禁暗自吃驚,參天水越走越驚,神色激動,驀然道︰「你們看!」天痕一震,只見左側牆壁上有一火漆大印,印內繪了一條神龍,火舌電目,張牙舞爪,不覺驚道︰「這是……」箭天慘笑道︰「這正是霸天山的信印!」
天痕一驚,四處察看,只見牢房內尸骸遍布,白骨森森,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當下蒙住小眉雙眼,只見他三人無不肅容,向這些沉寂多年的英雄跪拜,過得良久,方才起身,穿行而過,不過一陣,箭天忽見前面竟透出火光,登時驚駭,連忙示意參天水熄火,閃到暗處。
火光漸亮,只見一人緩緩走來,卻是一名老牢役,白發蒼蒼,身子佝僂,每走一步,都舉步維艱,卻是虛驚一場,箭天心底暗罵,邁步過去,一把揪住他,不料這老牢役毫無反應,忽而咧嘴一笑,口里僅有半截舌頭,恐怖異常,箭天驚怒道︰「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