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五十九章 鬼胎

作者 ︰ 紫殘

眾大夫望著道上煙塵漸散,欲哭無淚,蒙破飛冷然瞥了一眼,臉色變幻不定,驀地喝道︰「作死麼?還不上車?!」眾人嚇了一跳,心里卻是又驚又喜,慌忙爬上車去。

蒙破飛拿起那張藥方瞧了片刻,忽地從車上揪下一人來,塞給他道︰「你瞧瞧車上可有這些藥材?!」那人心驚膽戰地接過,須臾看過,不覺倒抽一口涼氣,道︰「大、大爺,方上除了杜仲、蛇床子、百兩金三味較為尋常,其余如豹骨、百年參、黃 、黑麝之類,都是極其珍貴的藥材,莫說車上沒有,便是那些老字號的藥堂也難尋到啊!」

蒙破飛臉一沉,喝道︰「你將沒有的圈出來便是,哪來那麼多廢話?!」那人慌忙應諾,取出紙筆來。蒙破飛見他圈罷,劈手奪過,但見墨跡之處有十余種之多,不覺眉頭大皺,忽地冷哼一聲,將那人扔進車里,又徑自駕車向北。

一行人繼而啟程,不日即達漢境,車上眾大夫死里逃生,卻是不幸中的萬幸,日日夜夜祈禱天痕能夠蘇醒,只盼蒙破飛一高興,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這日到達太原城郊,只見殘陽映照下,一方城池,滿目瘡痍,萬頃良田盡遭蹂躪,四野村鎮十室九空,但凡可見之處,盡是蕭條景色。

蒙破飛將車駕到城郊一處野林之中,旋即下來,拿出繩索,把這一干老少一個接一個盡數吊在樹上,眾大夫不明其故,只道他又動了殺念,一時嚇得哭爹喊娘,大呼饒命。蒙破飛環視眾人一匝,哼了一聲,卻是震袖而去。

眾人見他離去,委實出乎意料,過得良久,不見其返,立時萌生逃念,但在場之人均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如此雙手被縛、離地三尺,又如何能逃,眾人掙扎片刻,各自嘆息,相繼作罷。

蒙破飛這一去,便去了大半夜,直到深夜方回,回來之時,卻是負著一個大包袱,他將眾大夫放下之後,命人攏起篝火,方將包袱大開。

眾大夫探頭望去,頓時大吃一驚,只見包袱內盡是上等名貴的藥材,琳瑯滿目,不可勝數,不單數量眾多,而且種類繁多。

眾大夫看得失色,一人斗膽問道︰「大爺這、這些藥材從何處而來?」蒙破飛哼道︰「還能是哪兒,自然是皇宮了!」眾大夫駭然大驚,都不禁退兩步。

蒙破飛神色不耐,喝道︰「少廢話,將那藥方上缺的藥材找出來,煎了給那臭小子喝下!」眾大夫聞他出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已是怔忪萬分,哪里還敢怠慢,當下惟命是從。

這夜過後,又北行幾日,天痕服下此藥之後,傷勢竟漸漸有了好轉,眾大夫歡天喜地,蒙破飛不禁得意,心道︰「想本座縱橫天下,無所不能,這區區小傷,又豈能奈何得了我?!」

一日過了白馬嶺,五台山已是不過數日路程,蒙破飛故技重施,又將眾大夫吊在一片樹林之中,徑自去了山間小鎮。眾大夫待他走後,紛紛破口大罵,正自罵得酣暢淋灕,忽听車內傳來一聲低微申吟,細不可聞,登時神色劇變,齊齊望向車內。

天痕悠悠醒來,神色恍惚,只覺頭痛如裂,嗓子干得冒火,掙扎許久,方才坐起,茫然四顧,不知身在何處,忽見車外樹林里吊著六七個人,不覺怔忪,吃力問道︰「你們在、在做什麼?」

眾人見他轉醒,實是欣喜若狂,一時間七嘴八舌說道起來,一人道︰「小少爺,你能醒來太好了,快快救我們下來吧!」另一人道︰「小少爺,你叔父出去啦!你先放了我們吧!」又有一人道︰「小少爺,你放心,我們不會走的,你快些放我們下來吧!」

「叔父?!」天痕听得莫名其妙,問道,「什麼叔父?!」

眾人面面相覷,望著這臉色蒼白的少年,均暗想道︰「這小子腦袋莫不是病壞了,連自己叔父都忘了。」天痕見這幾人神色古怪,心頭更加詫異,忽地臉色劇變,登時想起一事來,急忙問道︰「那蒙蠻子呢?!」

天痕問罷,但見這幾人一臉惘然之色,竟不知曉,一時心急如焚,又道︰「那你們怎會被吊在這里?」眾人對視數眼,方說起了這十余日來的遭遇,但終歸言不由衷,敢怒不敢言,生怕惹怒了天痕,又遭大禍。

天痕听後甚感意外,心道︰「這蒙蠻子難道瘋了不成?他為何要這般待我?!」一時陷入深思,沉吟不已,忽聞樹上眾人又在聒噪,心嘆道︰「是了,他們雖是被蒙蠻子抓來的,但終歸為我所累,這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

天痕想到這里,心里不禁有些慚愧,當下拄手欲起,想將他們放下來,不料身子微動,刺骨揪心的劇痛立時如蛛網般蔓延開來,其痛摧肝斷腸,萬言難述,疼得天痕呲牙咧嘴,周身百骸如散了一般。天痕試了幾次,均是如此,無奈只得作罷,再不敢稍動。

眾大夫見狀,也知天痕無能為力,均是嘆了口氣,一人道︰「罷了,小少爺,你傷勢未愈,莫要妄動,還是待你叔父回來吧!」另一人附和道︰「小少爺,待你叔父回來,還請小少爺為我們美言幾句,讓他放我們一條生路!」再一人道︰「是啊!是啊!我上有六十老父,下有三歲小兒,請小少爺一定要為我們求情啊!」

天痕一听「叔父」二字,登時火起,忍不住要罵出聲來,但見得這幾人涕泗皆流,委實可憐兮兮,不覺怒火頓消,輕嘆一聲,勉力揚聲道︰「諸位大可放心,只消月某還有一口氣在,定保諸位的周全!」

眾大夫聞言喜形于色,紛紛道謝,天痕見狀,暗自苦笑,心道︰「我身負重傷,自身尚且難保,又如何能保你們,倘若你們知道我也是被他抓來的,只怕你們都要抱頭痛哭去了。」心念如此,卻也懶得說出,當下閉目養神,再不理他們。

天色變幻,樹影婆娑,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痕忽听一陣衣袂翻卷之聲,心知是蒙破飛回來了,當下睜開雙眼,果見他長發飄散,縱進林來。

蒙破飛甫一回來,便見天痕已然坐起,一雙眸子澄亮逼人,卻是吃了一驚,只覺太過不可思議,忍不住喝道︰「臭小子,你何時醒了?!」天痕哼道︰「老子何時醒的,關你屁事!」

蒙破飛大怒道︰「你說什麼?!」身影一閃,一巴掌便將天痕打翻在地。天痕右腮立時高高腫起,抹掉嘴邊血跡,又掙扎坐起,冷哼一聲,喝道︰「蒙蠻子,你別在這兒惺惺作態,有本事就過來一掌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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