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涼。
皇宮檐下的紫綢宮燈隨著秋風擺,偶爾幾片枯黃的落葉飄飄灑灑落下來。子時已過,李德子坐在御書房的門前打著小盹兒,越玄燼疲累的步出御書房,看了看已經睡著的李德子也沒有打擾。一人步于御花園里,涼風拂面,有一絲絲的憂愁,他卻在此時想念著那個不屬于他的女子。
火紅色的長裙,孤傲不可一世的神情,美麗絕世的容顏,一顰一笑間全是震懾人心的魄力,美麗。兀自嘆一口氣的同時,另一個嘆息聲同時響起。越玄燼好奇的轉首,便看到一襲白衣女子靜靜的立于湖畔前,青絲散落于玉背間,像是一個清麗月兌俗的仙子,更像她!
那個眉角有蝴蝶花鈿,發絲卻隨意飄揚的嫵媚女子。
若黃鸝轉囀般的聲音幽幽的響起︰「憶昔太液清波,水光蕩浮,笙歌賞宴,陪從宸旒。奏舞鸞之妙曲,乘益鳥之仙舟。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亡休……」
她的嘴里一字一句的念著江彩萍的《樓東賦》,一手將美麗的河燈放入湖內。越玄燼步至她的跟前,女子驚慌的抬眸,四目相對……
一個驚慌,一個詫異。
「臣妾見過皇上,深夜驚擾聖駕,請皇上治罪。」樓妍一斂往日的高傲,此時乖巧得像湖上荷燈,隨風擺,似柔弱無骨。
越玄燼的手指輕挑起她的下頷,嘴角的笑意加深,閉上雙眼,微微的俯身,嗅著她身上獨特的香氣,喃喃低語︰「女兒香,果然是全天下最誘人的香氣。朕險些把你忘了,妍兒……」
話音未落,大掌已經滑至她的腰間,盈盈一握,引得樓妍全身一陣顫栗,驚呼的低喚︰「皇上……」
「噓,良辰美景,如斯佳人,朕自然會好好的疼惜妍兒。」大抵是姐妹,五官中總是隱隱約約有些相似的,埋進雪白的衣裙間,滿世界的蘇晚。
或婉轉,或狂妄,或乖巧,或卑劣,無辜……
春花秋葉良辰夜,美景美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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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蘇晚光榮歸來。馬車浩浩蕩蕩的從西國的京都駛出,御轎里的鐵木撩簾,至蘇晚和越冰璃的跟前︰「晚晚,越王,這一路順風。有時間你們兩夫妻可要經常回來看看……朕算來算去,似乎真是有點吃虧,得了一個女兒,卻遠遠的在映雪國,朕這心呀……」
蘇晚掩面嬌笑,這老玩童又來了,好像天下他最慘,走上前給了鐵木一個擁抱,「父皇,等到晚晚的孩子出生,我再來看你吧!到時候帶著孩子一起來看外公,不是更好!」
「哈哈……是是……這什麼話到了你的嘴里,跟裹了糖似的,甜!要是你能長伴朕左右,朕這半生便是日日滿足。」鐵木說來說去,還是不舍得蘇晚。
卓娜公主一把抓住鐵木的手臂,「父皇,干嘛呢?有了義姐,就不要我這個親生女兒了嗎?父皇!我吃醋……你要喜歡皇外孫,我立馬嫁了,給你生個去!」
「卓娜,怎可說出如此荒唐的話來,不可不可。」撒達王子為人一向沉穩,在這時插了話,卻是訓斥妹妹。
越冰璃卻是拋袍說道︰「皇上,不如讓卓娜跟我們回京,找個帥氣的皇親貴族,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越王妃,你這個混小子!你拐了朕一個女兒,居然還不滿足,還要拐朕的小女兒,去去……趕緊起程吧!別耽擱了時候。」
「是!父皇告退……」
蘇晚坐上馬車,對著鐵木,卓娜,撒達王子等人揮手,她的喉嚨竟然有一絲的哽咽,原來這就是分別的感覺,她像是越來越有感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與二娘有關,所以她會有那麼多的牽畔,一定是吧!否則,對于一群陌生人,才相處幾天的人,怎麼會不舍!
越冰璃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怎麼呢?對你的父皇是不是有太多的不舍。」
蘇晚側過頭,搖首︰「怎麼會,只是很感激罷了。」
「晚晚,很多時候,你都害怕別人猜中你的心思。為什麼呢?坦坦然然的做人,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你在樓家,沒有過溫暖。鐵木皇帝雖然是你的義父,卻大方的將兩座城池賜予你,並且與你的二娘有關系,這是不是好人有好報?」越冰璃湊在她的耳畔,小聲的說著。
然而每一次都像是直刺在她的心窩,有些不自在的側過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睫毛微顫,臉上全是逃避。是!她不喜歡別人揣測準她的心思。
可是有一個人如此的了解自己,用手心的溫暖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似乎也是一種幸福,側過頭看著越冰璃︰「夫君大人如此有能耐,那麼告訴晚晚,此時我在想什麼?」
越冰璃抿唇,狐狸般的眸中盡是迷離旖旎色,輕擁過她的身體,「我要听听娘子的心跳聲,這樣就知道我的娘子到底在想什麼……」
「呵呵……好!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听到。」蘇晚巧笑嫣然,不避及。
越冰璃從她的胸前抬起頭,雙目緊緊地慈祥在蘇晚的臉頰上,眉眼彎彎的撫過她的五官,似想要深深地刻進心里,「我心有晚晚,晚晚心有我。這便是你現在所想的……」
蘇晚的心微微的咯 一下,盾著面前的男人,忽而不顧一起的勾住他的脖子,「我不喜歡山盟海誓,只喜歡實際行動。這次你給我的驚喜,差不多夠了。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夫君還得跪搓衣板,但晚晚了解,男兒膝下有黃金,所以悄悄的,晚晚會替夫君保密的。」
「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嗎?我心如此真誠,為何晚晚還是可以如此的狠心?娘子……」越冰璃可憐巴巴的抱著蘇晚的身體。
蘇晚不言不語,只是平靜的靠著他的肩,貪婪的聞著他身上的味道,閉上雙眼,享受那一刻的安逸。
經過一日的車程,終于步入映雪國的邊境,七月城,然而剛進城,卻發現城中竟然門市冷清,仿佛已經沒有百姓居住一般。
越冰璃瞧著形勢不太對,立馬阻止了大隊前行,讓左琰下去打探,同時讓侍衛打起十二分精神。蘇晚敏感的撩起車簾,打量了周圍的環境。
「夫君,我覺得城中可能發生了什麼大事,你看各大門上所懸掛的艾草,應該是避及某種疾病。」蘇晚指了指每家每戶門前所掛的艾草。
越冰璃沒有想到這個小妻子居然對草藥有一點研究,不過轉念之間想到他劫獄之時所用的藥物也是十分的奇特,他見都沒有見過,這位小娘子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的秘密?
蘇晚看著越冰璃發呆的模樣,胳膊肘輕撞了撞他說道︰「干嘛呢?在疑惑我為什麼會懂這些是嗎?你可不要忘了,我父親有一個藥園,我在那里長大,能不認識這些東西嗎?」
越冰璃正欲開口之時,左琰在外稟報︰「爺,七月城已經感染了瘟疫,但是這邊的官員居然棄百姓而去,所以剛剛城門沒有將士看守。」
越冰璃聞後,臉色驀地一沉,冷聲吩咐︰「立馬去縣衙大府……」
「爺,王妃現在懷著身孕,我們立即撤離這個城市,快馬加書信至知府大人處理這事吧!若是娘娘感染了,怕是……」左琰知曉他家王爺一向緊張民事,但是王妃娘娘的身體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越冰璃嗯一聲,看著蘇晚拍了拍柔荑,想要說什麼,蘇晚的柔荑卻壓在他的唇上,「怎麼?這個時候要拋開我的手,不要忘了,我可是對草藥有些認識的,為什麼不讓我留下來。我會保護好孩子的……」
「可是……」越冰璃想要說什麼,蘇晚立馬打斷︰「別可是了,沒有可是。我是留下來,留定了!好歹也是越王妃,怎麼可以有事的就逃了。這不像我的作風,你明白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厲害,怎麼會不明白她。只是今日不同往日,身懷六甲,居然還想要像以前那樣瘋瘋癲癲,絕對不可以的!思索至此,伸出手,溫柔的勾起嘴角,「竟然晚晚要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我們夫妻同心,絕對可以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掉,對嗎?」
「當然……」蘇晚眸微垂,就在她警惕放松之時,越冰璃突然伸出食指點了她的穴道,抱歉的說道︰「晚晚,本王說過會護你一生,絕對不會讓你置身任何危險之後,我會讓左琰保護你離開。這里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蘇晚只是瞪大了雙眼看著越冰璃,最後絕然的勾起嘴角,沒有再說話,沉沒地閉上雙眼。心里一片奇怪的感覺……
越冰璃縱身躍下馬車,對著左琰冷聲吩咐︰「務必保護好王妃娘娘的安全!」
「是!爺!」說罷,駕著馬車立馬出了七月城。
越冰璃將侍衛分了一大半給蘇晚,自己帶了十名侍衛與胡一徑直到縣衙大府。走過幾條街,都未見幾個人,可見有多麼的冷清。
街頭巷尾,卻總是能隱約的听到一些哭聲。年邁的老婆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老伴被推去火葬,那種生死離別的痛苦,像是一把殘忍的刀。
走至縣衙大府,果然是棄官服而去,越冰璃滿面的震怒,這時一個顫微微的老者從後面拿著掃把出來,「知府大人跑了,要報官到領縣,還有這里有瘟疫,沒有感染之前,都趕緊離開吧。」
「這是堂堂的越王爺,特定來為七月城的老百姓作主的,老人家你可有什麼辦法聯系到各村的村長。」胡一在軍營之中也是一個小小的偏將,遇事也有一點處理手段。
老者一听,有一絲的驚奇,然而緩慢的抬起頭看著面前的越冰璃,最後平靜的頷首,「我帶你們去找村長吧!不過這瘟疫皇上來了,恐怕都沒有辦法解決。」
越冰璃嘆一口氣,走至縣衙之中,推開門,處處一塵不染,所有的官員都跑了,那老者居然將還如此恪守本分。這個國家,還有幾個忠誠良將。
走到縣衙之後,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听到他的腳步聲,慢慢地回身,蘇晚盈盈一笑,身畔好像還閃爍著刺目的盈光,「夫君大人,你真的以為可以那麼簡單的拋開我嗎?」
「爺!屬下有罪!沒有保護好娘娘,反而被娘娘要挾,硬回到了七月城。」左琰從蘇晚的身後走過來,雙手抱拳,愧疚的低下頭。
越冰璃真是無話可說,搖頭嘆息,「算了!我的娘子怕是天兵天將也難以看住的吧!她要做的事,有誰能阻止?」說罷,走上前,擁住她的身體,「為什麼要這麼的不听話,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要怎麼向你的二娘交待,還有關心你的相思,德琳……」
「你都說了,天兵天將很難將我困住,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瘟疫,怎麼可能那麼簡單的把我傷害到。我可是百毒不侵的!」蘇晚笑著昂首,看到她如此的微笑,他都不忍心拋開她的手。恨不得緊緊地永遠鎖在身邊。
左琰在一旁看著這恩愛的夫妻,情不自禁的揚起嘴角,這王爺和王妃真是天作之合,一個傾城絕色,一個睿智隱匿強大……
半個時辰之後,七月城內所有的村長聚齊在大堂之上。蘇晚和越冰璃剛剛落座,就有人認出了兩人,「越王?越王妃?」
「是!正是越王和越王妃,因為娘娘出使西國路經此地,發現這里有瘟疫,這才和王爺落足七月城處理瘟疫的事。各位大人請放心,王爺和王妃會替你們作主!」說話的正是左琰,他習慣給越冰璃代言,不管什麼場合下,都能如此的鎮定。絕對不僅僅是一個護衛那麼簡單。
各位村長听後,紛紛交頭接耳,最後竟然全全匍匐在地,高聲乞求,「早聞王爺和王妃心地善良,王妃又代替我們映雪國出使西,並且拿到友好契約書。請你們救救我們可憐的百姓,劉貪官發現瘟疫就立馬收刮民脂,丟下我們離開,眼看瘟疫越曼延越寬,人心惶惶……」
越冰璃和蘇晚兩人默契十足的起身,親自將幾位村長扶起來,「本王和王妃一定會為大家作主,現下最要緊的是處理城中的瘟疫,貪官的事也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現在麻煩各位村長統計好各村每家每戶有多少受感染的人,把名單報上來,全部帶到縣衙後面的園子隔離起來,以防親人感染。我們保證會讓她們活著進來,也活著出去!」說罷,又看著胡一說道︰「請了所有的大夫到縣衙,本王要親自和他們商談商談……」
「是!王爺……」各位村長與胡一齊聲回應。
打發走了村長,又立馬將侍衛安排到城門守住,有瘟疫者不可外出,無瘟疫者,不可進入。
蘇晚看著越冰璃遇事不亂的將每件事安排妥當,微微的勾起嘴角,她的夫君果然不是一般人。
因為侍衛人數較少,全用在了七月城中,整個縣衙就只剩下那位打掃的老者和蘇晚,越冰璃……兩人坐在內堂,蘇晚慢悠悠的看著醫書,等待著各位大夫到來。
不過半過時辰,城中數十名大夫受命而來。蘇晚向大夫討了瘟疫病癥,再翻看了醫書,偶爾听听幾個大夫討論,卻最終未果。
酉時黃昏,送走了大夫,約定明日再過來相聚,並且開藥方控制瘟疫。蘇晚疲累的坐在小榻上,憂愁的擰眉,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怪癥,她自然是不懂的。畢竟她只會研究毒藥,簡單的護理,看癥什麼,她根本不可能懂。
越冰璃憂愁的翻看了名單,又看了看近期死去的人數,最後重重地闔上折子。如果知府大人沒有拋棄百姓離開,即使控制,那麼瘟疫絕對不會曼延得這麼的快。
蘇晚走到越冰璃的身後,溫柔的替他按了按肩,說道︰「夫妖,這才剛剛開始,我們會想到辦法解決的,對不對?所以不要急。」
「晚晚,你有何頭緒?」越冰璃沉沉的頷首,同時轉過頭看著蘇晚問。
她抿唇淡笑道︰「我是認識草藥,但是看癥還有待加深。不要擔心,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越冰璃緊握著蘇晚的柔荑,「我不急,胡一準備晚膳了,用過之後,好好的休息,不要累著了。知道嗎?否則我們的孩子會抗議的。」
「明白。」蘇晚重重地點頭,手指輕輕地撫過他的眉頭,將他緊蹙的眉,撫平,最後才燦爛的勾起嘴角,烙下一個溫柔的吻……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