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父親,父親回來啦。」梅傲雪興奮地叫道,倩影一晃,立即朝著來人飛奔而去。薛劍生寵愛地看了一眼她忘形的樣子,緊隨其後,也是滿臉興奮地迎了上去。
還是那個俊秀剛毅的臉龐,只是上面更多了一些風霜和滄桑。梅如山看著身前兩個孩子像小鹿一樣蹦跳而來,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一把將他們摟進了懷里。
「父親,雪兒想死你啦。」梅傲雪嬉笑地搖晃著梅如山的手臂撒嬌說道,「雪兒听說您今天會回來,一大早就已經跑過來等你了呢。而且劍生哥哥本來還不想這麼早出來等您,是我硬把他拉過來的,您要怎麼獎勵我啊。」
听完女兒邀功的話,梅如山笑著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隨即將臉轉向了薛劍生佯裝怒道︰「劍生,真的是這樣的嗎?雪兒這麼乖?」
薛劍生小臉漲得通紅,嘴角微微顫抖著,有心想要開口分辯幾句,但話才剛到嘴邊便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知道自己這次鐵定是栽了,梅傲雪向來都有些小聰明,只是他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被這小妮子擺了一道。
梅傲雪偷偷瞟了一眼薛劍生滿臉窘迫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假裝生氣道︰「劍生哥哥,難道雪兒剛才說錯了嗎?你還不快點回答父親。」
「罷了,這次就當是小妮子技高一籌,下次我再連本帶利一塊撈回來!」薛劍生悄悄恨恨地瞪了梅傲雪一眼,心里暗自下著決心。雖然,在以往和梅傲雪的較量之中,他一次都沒有贏過。
「回師父,小雪說的都是真的。」後面認錯的話方要出口,薛劍生忽然靈機一動計上心頭,恭敬地說道,「師父您一直都教導我們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讓我們平常要多多勤學苦練。所以,劍生這才打算按照師父的要求刻苦用功,只是沒想到小雪已經按捺不住,硬把我拉了過來。」
一本正經地回答完梅如山的問話,他偷偷對著梅傲雪辦了個鬼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自己精心的算計,竟然被薛劍生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般,三言兩語輕松化解了去,梅傲雪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登時也是忍不住瞪了起來。過了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狠狠地對他翻了個白眼,嬌哼一聲,不滿地撅著嘴扭過了頭去。
一路上,三個人說說笑笑,兩個孩子不時再斗斗嘴,山路轉眼就走到了盡頭,來到了昆侖劍派的山門之前。一直被其樂融融的氛圍圍繞著,他們誰都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看著眼前厚重的木門,梅如山心中微嘆,抬手輕輕一推,大門卻突然從里面被人打了開來。隨後只見一個身穿著淡黃色袍子的中年男子,右手領著一個穿著水綠色衣裙的小女孩,緩緩從里面走了出來。
「大哥,你回來了。」男子在看到梅如山的時候,臉上隱隱閃過一絲驚訝,緊接著略顯尷尬地笑著說道︰
身穿水綠色衣裙的小女孩,則是先和薛劍生、梅傲雪相對一笑,這才對著梅如山行禮道︰「小雨參見大師伯。」
薛劍生和梅傲雪向著黃衣男子,連忙也是一起恭敬行禮道︰「參見四師叔。」
梅如山慈愛地看了三個孩子一眼,苦笑著漫不經心地說道︰「怎麼,連老四你也要下山?不等著看新掌門的繼任了嗎?」
「不了,大哥。」黃衣男子尷尬地笑了笑,低著頭說道︰「近日赤血宮那邊又有些小動作,需要咱們兄弟里面出一個人過去。況且,這次掌門繼任候選者中最有競爭力的就是你和二哥,你們都分不開身,三哥也很忙,便由我這個閑人帶小雨出去見見世面吧。」
梅如山輕輕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你去吧,路上小心一點。」
「嗯。」黃衣男子答應了一聲,沉聲說道,「大哥,那我走了。」
梅如山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了一聲。
黃衣男子低頭領著綠衣女孩從他們旁邊走過,腳步似乎有些沉重。梅如山微微搖了搖頭,對著薛劍生兩人笑道︰「咱們也走吧。」
「大哥!」沒走出幾步,黃衣男子忽然定住了身體,猛地轉過頭來一臉鄭重地對著梅如山說道,「保重!」
梅如山眉頭一皺,旋即微笑著點頭說道︰「你也保重,路上小心。」說完,領著薛劍生和梅傲雪走進了山門。
沒過不久,三人面前又走來了兩個和薛劍生差不多大的小孩。他們在看到梅如山之後,連忙跑了過來,恭敬行禮說道︰「蘭戰、辰星,參見大師伯。」
梅如山微笑著說道︰「一段時間沒見,你們兩個小家伙也長高了不少嘛。」
兩人恭敬地再次行禮道︰「回稟師伯,我兩人是來給師伯您傳信的。掌門他老人家正在掌門別院等著您,我父親和三叔也已經都過去了。」
梅如山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你們這些小家伙自己玩吧。」他說著,輕輕拍了拍薛劍生和梅傲雪的腦袋,大步向掌門別院走了過去。
眼看梅如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蘭戰和竹辰星對視了一眼,同時笑著對薛劍生兩人說道︰「劍生哥、小雪,現在大人們都不在,你們說咱們玩點什麼好呢?要不這樣吧,你看大家整天對著空氣練功也都練膩了,不如去後山比武去,就當是實戰鍛煉也好啊。」
梅傲雪正發愁接下來的時間要怎麼打發,她一向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此刻听到蘭戰的建議,連忙興奮地說道︰「好哇,我去我去,這些天我悶都要悶死啦,我們現在就去。」
竹辰星連忙看向了一旁始終沒有出聲的薛劍生,說道︰「劍生哥,你去不?」
薛劍生一听到他的問話,心中登時便慌了。十年來,他苦心隱瞞住了所有人,但是他自己卻最是清楚——他的身體無法凝聚真氣。以往他每次運行法訣的時候,天地靈氣都是剛剛進入體內,不久就會全部融入到他的血肉之中,以至他的丹田中至今都是一絲真氣也沒有。只是,因為他一向勤于練功,身體比之同齡人還要健壯,而且年齡尚小不用參加比試,所以才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吧,師門里面禁止私斗,我們這樣做是不對的。」薛劍生害怕一旦比武秘密就會露餡,連忙認真地說道。
「不行。」梅傲雪兩眼一瞪,隨即又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們就去玩玩吧,好嗎?雪兒知道劍生哥哥最疼我了,再說剛才你也答應要听我的話了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的。」
薛劍生暗嘆一聲,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了梅傲雪的要求,同他們三人一路小跑來到後山。
「劍生哥,你知道我一直都最喜歡挑戰強者的,不如就咱們兩個打一場吧,他們兩個都太弱了。嘿嘿,你也不用留情,要不就不好玩了。」四人剛剛來到後山,蘭戰便立刻對薛劍生提出了挑戰。
「阿戰,你們玩吧,我看著就行。」薛劍生自家人知自家事,連忙笑著拒絕道。
「怎麼?難道劍生哥看不起我不成?」蘭戰怒道,「我的雨打飛花劍法是不如你練得純熟,但我卻也已經把《清心靜明訣》練到了第二重。我不管,我來了。」
不等薛劍生再次拒絕,蘭戰便已運足了內力,飛身上前,腿影一閃而過,瞬間踢到了薛劍生的面前。而薛劍生的身上一點內力都沒有,怎麼可能躲得過他這凌厲的一腿,只一接觸,他的身體就被結結實實地踢飛了出去。
蘭戰愣住了,正在觀戰的竹辰星和梅傲雪也愣住了,他們誰都從來沒有想過,蘭戰竟然會贏得如此簡單。直到過了好一會兒,蘭戰才反應了過來,大聲笑道︰「原來你的體內竟然沒有真氣,真是對不起呀,我不該來找你單練的,下次一定不會了。哈哈……」
梅傲雪急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天天都看到劍生哥哥練氣吐納,天地靈氣源源不斷進入他的體內,怎麼可能會沒有真氣!劍生哥哥你和他好好打呀,看見他這小人得志的樣子我就生氣。」
薛劍生感到心中如刀割一般疼痛,直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才好,一骨碌爬起來就往回跑去。梅傲雪急忙過去攔他,急切之下,竟是運足內力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
「砰!」薛劍生再次被結結實實地擊飛了出去。梅傲雪如遭雷擊,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薛劍生,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薛劍生連遭兩次重擊,盡管身體異常強壯,卻也已經受了一定的內傷,不覺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看到薛劍生不停吐血,梅傲雪渾身一震,連忙跑過去扶他,委屈害怕地大哭著問道︰「劍生哥哥,你沒事吧,我不是有意要傷你的,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沒有真氣啊。我是說,你為什麼會沒有真氣呢?我錯了,你別死好不好,我以後都不打你了好不好?」
薛劍生看著她的臉,听著她關心的話,心里卻是在狠狠地滴血!雖然他明知道,她這是在關心自己,可他卻更能感到一種嘲弄,是命運的嘲弄!無法修煉真氣的他,竟然會讓師妹說出不欺負自己的話,不是悲哀是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譏笑聲忽然傳了過來。「行啦,你不要哭了,他死不了的,就算他再沒有用,也不可能被輕飄飄的一掌就打死的。小星啊,我書讀的不好,有一個成語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形容這樣的情況啊。哈哈……」
竹辰星也譏諷地笑道︰「哪里那里,我們劍生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廢物罷了。」
「你們說什麼!是不是想要打架!」梅傲雪憤怒地瞪著他們兩人吼道,雙拳也是越握越緊。
「哼,打架就打架,你當我們怕你不成。」竹辰星冷哼一聲,絲毫不讓地說道。
「唉,算啦,我看我們今天還是不要欺負人了。沒辦法,沒有對手可是很悲哀的。」蘭戰一把攔住了竹辰星,笑道,「小雪呀,你自己趕快扶你的劍生哥哥回去治傷吧,我們可要先走了。哈哈……」
蘭戰和竹辰星的笑聲漸漸越傳越遠,只有梅傲雪始終怔怔地抱著受傷吐血的薛劍生。
山風吹來,冷徹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