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純淨得毫無雜質的雙眸,聞人櫻離不由自主放軟了指骨,溫潤的指月復摩挲在那女敕白的肌膚上,逗得小女乃娃一陣陣咯咯地發笑,聲音清脆而歡快。
「你在干什麼?!」
樹叢後驟然爆出一聲厲喝,隨即倏地閃出一道青色身影,罡風迎面襲來,吹起聞人櫻離耳鬢的幾縷青絲。
收緊手臂把小女乃娃往懷里一帶,聞人櫻離起身後退兩步避開白朗之的攻擊和搶奪,接著一個輕靈的轉身,腳尖平踏半空掠過草葉,四周隨之緩緩聚起一股強勁的氣流,漩渦般將人往其間吸附。白朗之一來就看見小女乃娃的脖子被聞人櫻離攥在手里,擔心她出事立刻就趕了過來,這一出手沖勁十足,原本就很難剎住腳,眼下更是被聞人櫻離突如其來的招數拉了過去,正當他微微驚詫的時候,聞人櫻離已然轉回了身,青墨白底的袖子隨風輕揚,露出修長的指尖下一片森然寒光。
白朗之一驚,袖中有劍!
然而聞人櫻離這一劍的速度卻是極慢,幾乎可以听到空中風聲嘶嘶作響,可見附著于上面的內力十足。白朗之皺了皺眉峰,不免覺得有些棘手。縱然他武功不弱,但比起內力他還是差了聞人櫻離一大截,硬拼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要躲避,這一招籠罩的範圍卻又極廣,不能輕易避開。
眼見著冷劍就要襲上眉心,白朗之忽而揚眉「嗤」了一聲,臂下旋即刺出一劍當空劈向聞人櫻離的面門。他這一劍後發先至,速度奇快無比,猶在方才的無影劍之上,轉瞬便就對上了聞人櫻離的鼻尖,想要借此逼迫聞人櫻離撤劍回護。
然而,聞人櫻離卻沒有絲毫收手的跡象。
一長一短的兩劍在同一時刻吻上對方的死穴,幾乎就是同歸于盡的架勢!
電石火光的一瞬間,聞人櫻離反手一拋,將小女乃娃高高拋起擲向半空,白朗之駭然,手下劍鋒一滯,當下就失了先機。
與此同時,三枚銀針驟然叮上聞人櫻離的袖中短劍,將其生生打偏了半分,險險從白朗之的眼角劃過,帶出一絲血痕以及一縷青絲。
「臥槽!」鏡月未央匆忙趕上前來,火雲貂躥得更快,閃電般躍向半空一口叼住落了一半的小女乃娃,又在地上連著小跳了兩下緩和沖力才揚著尾巴一扭一扭地晃著那肥碩的身體奔到鏡月未央面前得意洋洋地邀功。
躬身抱起那個咯咯瘋笑的小傻妞,鏡月未央無語地抽了抽嘴角,抬頭看向不遠處對峙的那兩人。
只見白朗之手中的長劍被聞人櫻離只手夾在兩指中間,兩人緩緩落定在地上,那劍鋒卻是紋絲不動,剛硬得像是插進了岩石縫里,白朗之暗暗加了三分力,劍身還是不見移動半毫。
見鏡月未央走近,聞人櫻離甩手一抖,一柄剛硬的長劍陡然裂成數段,以極其凌厲的氣勢四處飛射,其中有一枚直對鏡月未央正臉,鏡月未央條件反射地抬手揮開,堅硬無比的鑄戒上隨著踫撞摩擦閃出一道細碎的火花,被擋開的斷劍折角射入十米開外的樹干上,竟然將碗口粗的樹干徑直劈斷!
「嗷嗚——」
火雲貂縮了縮身子,被這股煞氣震懾得耷拉腦袋顯得有些害怕,搖著尾巴腆著臉想要跑過去跟聞人櫻離親近,卻又嚇得雙腿發顫挪不開步子,只能靠在鏡月未央的腳邊哆哆嗦嗦地蹭著。
「嗚哇哇!噢噢……」小女乃娃卻是越發地興奮,揮舞著小籠包似的的拳頭笑哈哈地吶喊。
看著聞人櫻離嘴角淺淺揚起的一抹詭笑,鏡月未央目光一緊,抱著小女乃娃的雙臂收攏了三分,心頭一陣激蕩。
方才聞人櫻離那一招太過突然,又狠辣得叫人心驚,如果說之前幾次都只是試探的話,那麼這一回他使出的功力不是十分也有九分,若非她全力以赴,現在只怕已經像那棵攔腰爆破的大樹一樣,死無全尸。
這個看起來如沐春風般溫柔的男人,那張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掩藏的無疑是一個狠佞暴虐的靈魂。這樣的男人,不是一方霸主,便是一代梟雄。
「啪嗒」丟掉指縫間夾著的一小片碎劍,聞人櫻離目光如水,波瀾微漾︰「月蓮神功的借物傳力之功,果然名不虛傳。」
鏡月未央抬眸看著他,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她這次的一番舉動,等于把自己全部的家底都暴露了出來,先前她幾次三番試探聞人櫻離的功底都沒有成功,反而被他一招就模了個透,叫她怎能不惱火?被別人壓在腳底下吃得死死的感覺真他娘的憋屈,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反擊,看著聞人櫻離轉身款步走離,鏡月未央抖了抖唇角,對著他的背影厲聲喝了一句︰「聞人櫻離!」
蓮白色的長衫隨風輕揚,墨色的邊角拂過綠油油的草葉,一眼望去別有一番清雅的風姿與飄逸的韻味,除了那雙暗含陰霾的水墨色眼眸。
轉過頭,聞人櫻離微微抬眉,看向那個目光如炬氣得肩膀都在微微顫動的女人,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是因為她這個人,還是她說的那句話。
這個世界上,還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就是連在背後偷偷誹謗也不曾會有。
「你不要太……太放肆了!」
看到鏡月未央抱著小女乃娃的手連指尖都在微顫,白朗之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後,抬手輕輕拍上她的肩膀,繼而抬眉望向那抹緩緩走遠的身影,溫柔得如同隨風飄灑的白櫻花瓣。
鏡月未央微微攥了攥五指,心氣難平,有驚駭,有氣憤,還有一絲絲從心底溢出的……恐懼。
「他……很可怕。」
白朗之眸光輕爍,轉回視線看向鏡月未央,沒想到像她這樣的人,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你怕他?」
「呀呀咿,呀呀呀……」小女乃娃抓著鏡月未央的衣襟不停的往嘴里塞,一邊還眨巴著閃亮亮的大眼楮對鏡月未央咯咯傻笑,鏡月未央無語地從她嘴里把布條扯出來,又笑著逗了逗這個無厘頭的小傻妞,繼而才回頭看向白朗之,琉璃般的眼眸里沒有任何的情緒,「害怕……有用嗎?」
白朗之淺淺一笑。
「那你打算怎麼辦?」
「既來之,則安之。」鏡月未央抬眸看向不遠出的桃花林,滿樹灼灼夭華,盛放在陽光下喧囂成一種不彰自顯的張揚與狂妄,「他有他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我就不信拗不過他!」
蝴蝶谷雖然是慕容山莊的藏寶之地,但跟慕容山莊卻不在一起,慕容山莊在南而蝴蝶谷在東,除了慕容山莊歷屆的家主,幾乎沒有外人知道蝴蝶谷準確的地理位置,可是聞人櫻離卻知道!慕容青青雖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還沒有荒唐到把整個家業拱手相讓的地步,所以不可能是她親口把這個秘密說出來的,也不曉得聞人櫻離到底用了什麼詭異莫測的法子。
不過,就算知道蝴蝶谷的位置所在也還是遠遠不夠,慕容氏族的人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任何細節都考慮得周全詳細,天衣無縫而令人無從下手。
一行人到達了蝴蝶谷所在的山脈,在谷底連著轉悠了好幾天,卻是連蝴蝶谷的入口都沒有找到。聞人櫻離不見得著急,反而鏡月未央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這次的行動她本來就沒有太大的勝算,一鼓作氣下的決定,時間拖得越長她就越沒有底氣,更何況聞人櫻離絕非泛泛之輩,要是被他察覺到了什麼,她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喂……」
終于,在連著五天沒有任何進展之後,鏡月未央終于忍不住跑去催促聞人櫻離︰「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麼進去?」
聞人櫻離在河岸邊鋪了一方白色的虎皮裘毯,命隨侍燙了一壺熱茶,獨自坐在那方裘毯上悠然自得地品茗看風景,一派的閑情雅致,與滿臉不耐焦急的鏡月未央對比起來,反而鏡月未央更像是此番行動的主角,而他不過是跟過來看熱鬧的。
這樣的情形更讓鏡月未央火冒三丈,自從那次他公然挑釁之後,鏡月未央看他就越來越不順眼,總覺得身邊藏著這樣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很不安穩,可又實在是拿他束手無策。好像她的那些強勢與霸道,她的那些恣意與凌厲,一到了聞人櫻離的面前,就像是拳頭打進了棉花里,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
「不知道。」
聞人櫻離一臉坦然。
「呃……」鏡月未央被他噎得沒話說,差點兒氣吐血,「什麼都不知道你就來了?要是找不到入口豈不是要無功而返?這千里迢迢大老遠的奔波,你閑你的老子可耗不起!我話說在前頭,要是三天之後還是沒有頭緒,老子立馬走人,不陪你玩兒了!」
找不到地方更好!省得她防東防西連睡覺都不安穩。
「不會找不到的,蝴蝶谷就在這里,大不了一座山一座山的搜。」聞人櫻離還是淡定得叫人抓狂,悠然喝著茶水,欣賞著鐘靈毓秀的湖光山色,余光瞥見鏡月未央臉色那抹跟吃了屎一樣想吐還吐不出來的表情,不由微微抬眉,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