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兒睡下了嗎?」撥開帳篷往里瞅了一眼,鏡月千修輕聲問了一句。
「嗯,睡著了。」宗政玄寧揉了揉困頓的眼楮,好不容易陪她鬧了大半宿,才終于把小魔女連哄帶騙哄睡了過去,要是再過一陣子,恐怕他就要先行陣亡了,也不知道那小蠻妞哪兒來那麼多的精力。
「那就好,你在這兒好好守著暖兒,別讓她闖出禍來,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拍了拍宗政玄寧的肩頭,拓跋炎胤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小魔女會出事,沒有他和鏡月千修壓著,還指不定她會把軍營鬧得怎麼天翻地覆呢!
「嗯!」
宗政玄寧點了點頭,神情很是鄭重。
「嗷嗚……」
縮在床邊的火雲貂靠著暖爐,懶洋洋地嗚咽了一聲,睜開眼朦朦朧朧地張望了一圈,繼而又懶懶地合眼睡了過去。
事不宜遲,拓跋炎胤從軍營里挑了十多位身手矯健輕功高強的護衛,協同鏡月千修一起跨上馬背,重重抽了一道鞭子就策馬往聖焰的方向狂奔而去。
「駕——駕——」
「駕!駕!」
「吁——」
「吁~一~于~吁——」
第一聲是拓跋炎胤發出的,第二聲是小魔女的聲音,第三聲是鏡月千修發出的,第四聲還是小魔女的聲音。
一群人當即勒了韁繩急急停下,拓跋炎胤回過頭,看著從鏡月千修後的馬月復下爬出來的小魔女,嚇得差點臉色都白了︰「你怎麼會在馬月復下面?!」
小魔女被鏡月千修一把撈了上去,小鼻子一擰,不無張狂地反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在馬月復下面?」
「你……你們……」拓跋炎胤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冷冷掃向人群後駕馬趕來的宗政玄寧,結果那廝干脆低著頭就沒再理他。
「哼!我就知道你們不肯帶我,會偷偷跑出來!但是——」小魔女拖長了聲音,說得有板有眼,「姑女乃女乃可不是說能甩掉就甩掉的!而且搶母皇這麼大的事兒,沒有我怎麼行!」
拓跋炎胤懶得再听她在那兒夸大其詞舌燦蓮花,對跑近身側的宗政玄寧嚴肅命令︰「玄寧,趕緊把暖兒帶回去,這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暖兒不小心受傷了,你想必也不好過!」
「哎呀,我說小拓跋,你別以為自己老別人幾歲就可以亂欺負人!玄寧哥哥可是我的人,他只听我的話!」小魔女一邊說著,一邊還笑嘻嘻地轉頭去看宗政玄寧,「你說是吧,玄寧哥哥?」
宗政玄寧半斂眉頭,聞言臉頰微微一紅。
「鏡!月!暖!鳶!」
拓跋炎胤深刻地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個女兒氣得精神失常!
「好了,既然暖兒打定了主意要去,肯定會變著法兒跟過來,與其讓她冒險跟著,不如就一起帶上吧。」
關鍵時刻,還是鏡月千修說了句好話。
鏡月暖鳶當即抱著他的脖子往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眉開眼笑︰「還是修爹爹最好了!不像那個死腦筋,老死都不開竅!」
「嗷……」拓跋炎胤一手撫著胸口,滿臉的絕望怨怒,「我要崩潰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火雲貂忽然從宗政玄寧的背簍里躥出來,連蹦帶跳地撲到鏡月暖鳶懷里,撒嬌地蹭了兩蹭,鏡月暖鳶抱著火雲貂,春風滿面,意氣風發︰「走嘍!駕!駕!出發——!」
鏡月千修的嘴角止不住抽了一抽,又來了……
接到宗政雪微入關的消息,柳逸軒反而有些煩悶起來,對著跪在地上稟報的屬下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宗政雪微的速度要比他想象的稍微快一點,雖然計劃是一早就擬好的,但眼看著時機越來越臨近,柳逸軒反而沒有預想中那般興奮與激動,因為宗政雪微一到,他就要把鏡月未央雙手奉上。
即便是化了男裝,但誰也不能保證,這中途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若是被宗政雪微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可還能再次將她帶回到自己身邊?
十多年的明爭暗斗,柳逸軒從不肯豪賭,每一步都走得穩扎穩打,這一回是他頭一次如此大膽地謀劃,也是唯一一次毫無信心。
大概是分別在即,這兩日柳逸軒對鏡月未央倒是沒了之前的霸道,越發顯得殷勤起來。
為了不被柳逸軒所蠱惑,鏡月未央強迫自己練就了一種獨門法術,那就是睜著眼楮——睡覺!
因為技術還不夠嫻熟,所以難免有幾次失敗,然而比起以前來已經好了許多,至少大半的時間都能有自主意識。
「來,吃這個,你最愛吃的。」
柳逸軒細心地剔除魚肉里的魚刺,夾起魚肉送到她的嘴邊,微彎的眼楮里盛滿了溫柔,那樣的柔情蜜意,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鏡月未央打心眼里不信這個男人,但是看到那樣一雙眼楮,還是免不得微微愣了一下,才笑著張開嘴,一口吃掉了筷子上的魚肉,末了還伸出舌頭輕輕舌忝了一下。
剛直回上身,邊上那人卻忽而俯身跟了過來,溫軟的唇瓣順勢壓在她的紅唇上,低笑的嗓音在唇邊輕顫︰「好吃嗎?」
鏡月未央往後退了一點,忽然覺得有些惡心,便抬手推了他一把︰「別鬧……」
柳逸軒握住她的手,似乎對她的抗拒有些不樂意,還有一些微微心虛。
「怎麼,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讓我親一下還不成麼?」
「不是……」鏡月未央蹙其眉頭,「我好像,有點不太舒服……」
听她這樣說,柳逸軒才抬眼關切地看,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又模了模自己的︰「怎麼了?額頭不燙,應該沒生什麼病……怎麼突然就不舒服了。」
看著鏡月未央皺著一張小臉,柳逸軒知道她是真難受,握緊了她的手安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讓人去找大夫。」
「不用了。」
鏡月未央攔下他,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她知道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大礙,大概是剛剛在門外吹了陣冷風才覺得頭有點暈,過一會兒就好了。」
「你臉色不是很好,還是叫大夫來看看比較妥當。」
「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沒人比我更清楚。」鏡月未央抬眸對他笑了笑,又看了滿桌子的菜,「才開始吃飯呢,你都沒吃幾口,要不然,也等吃完了再說,不然飯菜就都涼了。」
「呵,也好。」
既然鏡月未央堅持,柳逸軒也不再勉強她,只在席間多看了她幾回,見她好幾次蹙眉欲嘔,偏又強忍著不願表現出來,便知道她是有事瞞著自己。
不管是什麼事,不管是出于什麼樣的緣由,她有事瞞著自己——光這一點,就讓他莫名地覺得非常的不爽。
入了夜,兩人便就早早歇下,鏡月未央之前告誡過白朗之和楚鶴鳴,讓他們好好在府里養好傷,若沒她的訊號不要擅自行動,他們逼得鏡月未央好歹讓步了一回,也不敢再拂她的意,倒真是乖乖地呆著沒再出來搗亂。
這幾日柳逸軒一直都很忙,並沒有天天都纏著她索要,只在深夜忙完之後,還依舊會爬上她的床抱著她一起睡。
今天睡得早,柳逸軒卻也沒有踫她,摟著她的腰便睡下了。
有他在身邊,鏡月未央自然不敢多動,但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因為每每要去會周公的時候,身邊的男人總是會轉個圈兒翻個身。大概在柳逸軒連著翻了十多次身之後,鏡月未央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怎麼了?」患了多動癥還是 癥啥麼的?
「我睡不著。」柳逸軒干脆坐了起來,灰蒙蒙的燭光下,看不大清楚臉上的神色,只那聲音听著,倒像是小孩子在撒嬌一般。
鏡月未央跟著坐了起來,伸手順著他的下巴撫上他的臉︰「想什麼睡不著?」
柳逸軒握住她的手,將她環進自己的懷抱里,緊貼著她的肌膚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暖意,才稍稍有些心安。
「你有事瞞著我吧!」
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有些東西柳逸軒不見得懂,但是這個男人異常敏感,觀察力也相當強悍,鏡月未央知道,就算自己今晚不肯說,或者隨便編個理由誆他,他還是會暗地里找人來一探虛實,與其鬧出不必要的嫌隙,還不如就此說明白了。
順便,也看一看他的反應。
「我不知道這對于你來說,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眼下冥皇將至,大業在即,我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而影響到你的情緒,所以這才沒有跟你說明白。」
鏡月未央說得籠統,柳逸軒一時間也猜不到是什麼,但見她這樣為自己著想,不免覺得欣慰,如此一來心情豁然開朗,就不再那麼耿耿于懷斤斤計較,對著鏡月未央而耳根親了一口,笑得曖昧︰「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休息吧……」
鏡月未央動了動嘴角,最終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
這種事,不說也罷,眼下局勢風雲變幻,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而且就算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要她的,他謀他的,皇圖霸業,江山美人,唯勝者才可只手翻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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