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沈文軒派人去搬救兵,那邊易傾南跟赫連祺坐在馬車上,晃晃悠悠,朝那醉月樓的方向馳去。
「殿……公子爺,真的要去醉月樓啊?」易傾南坐立不安地問,心底直覺不妥,但又帶點小興奮。
她也听說這醉月樓是上京城里數一數二的青樓,上回找翠丫的時候只在後門處站了會兒,現在卻能進入內堂實地參觀考察,多難得啊,以她現時的身份財力,想都別想,也只有跟著這夷陵皇子,才有這樣的好機會!
而且,將軍主子不是沒在府里嗎,說不定是有急事去京郊的軍營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府里各人都有各人的事,自己跟著夷陵皇子出來的事,只要彼此不說,誰又會知道?
「當然要去啊,難不成爺還騙你?」赫連祺被這小家丁怪怪的神情逗得一笑,暢快揮手,「爺今日就是帶你出來見世面的,讓你好生開開眼界!」
「謝謝公子爺。」易傾南想了一想,又壓低了聲音,補充一句,「小人可先說好了,等會去醉月樓的事,公子爺可得幫小人保密,否則小人在管事那里可就麻煩了,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赫連祺听她說得鄭重其事的,當即含笑應允︰「沒問題,爺又不是只讓你陪這一次,還有下次,下下次呢,會保著你這條小命的!」
「說話算數?」
「當然。」
得了他的保證,易傾南徹底放下心來,自是眉開眼笑,朝車窗外四顧張望,話說昨晚將軍主子給她用的那藥膏還真管用,抹上之後清清爽爽的,就跟個沒事人似的,都不怎麼覺得痛了,所以這養傷嘛,在府里和在府外都是一樣的效果。
馬車一路穿街走巷,頂上太陽曬得明晃晃的,過往行人也不多,很快到了易傾南來過的青樓一條街,停在醉月樓的大門前。
「這位大爺,地方到了。」那車夫率先跳下車來,拉開車門,低頭喚道。
赫連祺嗯了一聲,優雅步下馬車,易傾南跟在他身後下了車,好奇望向那寬敞的大門,這是一座兩層的閣樓,佔地頗大,富麗堂皇,進門處燈籠高掛,橫匾泛光,窗台上花團錦簇,彩帶飄揚,還沒走近,就听得絲絲縷縷的樂器聲,以及女子低低的嬌笑聲。
「喲,兩位爺,今兒個來得真早!」剛進門,一名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扭著豐腴的身段過來,手上捏著條大紅色的繡帕,香風習習,眼神嫵媚,似是覺得二人面生,殷勤笑道,「爺可有相熟的姑娘?要不要我找幾個美人過來給爺彈琴唱曲,喝酒解悶?」
哦,這應該是這里的老鴇,跟電影電視里演得倒是蠻像!
易傾南抿了抿嘴,心里暗忖,她就是個小跟班,跟著殿下出來見世面的,可沒她說話的份兒,一切都有人家皇子殿下出面搞定。
赫連祺搖搖頭,眼神肆無忌憚盯著老鴇故意開低的胸口,瞟了眼那白女敕女敕的軟肉,調笑道︰「本少爺倒沒相熟的,要不就姐姐你來陪我吧?」
這個色胚!
易傾南在心里罵了一句,那老鴇看起來都快四十了,他還看得上,真是重口味啊!
那老鴇難得紅了紅臉,嗔道︰「公子爺開什麼玩笑,我這一把年紀了,您哪兒看得上啊?我還是給您挑幾個模樣好的姑娘下來,如何?」
赫連祺沒再拒絕,手指一彈,將一錠白銀彈射過去,正好落于那老鴇敞開的胸口,卡在肌膚與抹胸之間,微微一笑,「那就有勞姐姐了!」
那老鴇低頭看去,眼楮立時眯成一條縫,喜滋滋叫道︰「春柳,夏荷,秋月,冬晴,快下來,好好伺候這位公子爺——」話音一頓,又湊上前問道,「請問公子爺貴姓?」
赫連祺也不知從哪里模出把瓖金的折扇來,啪的一聲打開,扇了幾扇,愈顯風流倜儻,「我姓齊。」
「原來是齊公子,久仰大名!」老鴇點頭哈腰回應著,自顧自叫人去了。
易傾南撇撇嘴,還久仰呢,這明明就是個化名嘛,卻听得赫連祺在耳畔不無得意道︰「看見沒,對待女人就得像這樣,有錢就是大爺,再清高的主,爺也能用銀子砸得她躺下!」
「高見,公子真是高見!」易傾南陪著笑,一副受教的模樣,暗地卻在月復誹,有錢就了不起了嗎,你就是搬一座金山來,咱小五哥也端坐不動!
赫連祺找了張紅木圓桌坐下,沒過一會兒,老鴇便領著四名環肥燕瘦的美人過來,將赫連祺團團圍住,大發嬌嗔。
「齊公子,奴家給你唱個曲,你想听什麼?」
「齊公子,我們來喝酒,你來教奴家行酒令好不好?」
易傾南本是站在他身後的,此時卻被擠到角落里,那濃郁的脂粉味嗆得她連打兩個噴嚏,于是朝牆角又靠了靠。
「行啊,你來唱曲,你就彈琴,剩下的兩個就陪爺喝酒——」赫連祺指指點點,分工完畢,回頭朝易傾南笑道,「對了,還忘了問你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人名叫易小五。」易傾南恭敬答道。
赫連祺看著她那拘謹的模樣,不覺哈哈笑道︰「爺倒是忘了,你還是只童子雞呢,難怪緊張成這樣!你好歹是爺帶出來的,爺也不會虧待你,這樣吧,這四個里面你選兩個,等會就帶到房間里去,今日讓你開個葷,嘗嘗鮮!」
易傾南嚇得跳起來,不迭擺手︰「公子使不得,小人今年才十五歲,那個啥,太早了吧……」
赫連祺笑得更歡了︰「瞧你,臉兒都嚇白了,十五歲也不小了,能辦事了。」
他話音剛落,左右陪坐的女子也嘰嘰喳喳說起來︰「奴家前天伺候的一位黃小公子,才十四歲呢,辦起事來像模像樣的,說是早跟府里的丫鬟練過了。」
「這事兒吧,一回生二回熟,實在不會也沒關系,姐姐教你,保準你過後還想!」那叫做秋月的女子心直口快,月兌口而出。
其余女子皆是拍手笑道︰「秋月姐姐動了凡心了!」
「笑什麼笑,自古就是老鴇愛財,姐兒愛俏,有什麼稀奇的!」那秋月瞪了她們幾眼,眸光又轉回那表情訕訕的少年身上。
這少年雖然只是個下人裝扮,卻生得臉蛋白淨,五官精致,身形也是縴細勻稱,渾身上下清爽整潔,叫人越看越是喜歡。
明眼人一看便知那齊公子才是正主,難得長相俊美,出手闊綽,但現在正是白天,也沒什麼人來,整座醉月樓總共就幾位客人,典型的僧多粥少,這樣的搶手貨,也不見得能輪上自己,還不如挑這個俊俏少年,這青澀果子吃起來,或許也是別有一番韻味的。
易傾南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那火辣辣的眼神就好像要將自己剝光了一般,咳咳,這些女子不是閱人無數嗎,怎麼就沒看不出來,自己其實也是個妞兒啊!
她低頭看看胸前的一馬平川,再瞧瞧人家的高聳入雲,「峰」芒畢露,小嘴一扁,自動收回剛才的疑問。
那秋月挑中了易傾南,剩下的三名女子卻還是黏著赫連祺,又是倒茶又是斟酒的,古琴琵琶也拿上來了,展示才藝佳音的同時,也是不住逗弄**。
「齊公子想听個什麼曲兒?」
赫連祺沒有作答,卻朝向易傾南笑著問道︰「小五,你想听什麼?」
易傾南被秋月扯去一邊,溫言軟語說笑,正感覺吃不消呢,也不知前世在哪里看到過一個古曲名,隨口就道︰「胡笳十八拍。」
那意欲撫琴的女子愣了下,搖頭笑道︰「這位易公子說的曲子,奴家可不會,還請換一個吧。」
赫連祺拍案大笑︰「你這傻小子,這兒可沒有什麼十八拍,只有十八模!」
眾女子也是笑得舉袖掩面,順勢往赫連祺身上靠,赫連祺來者不拒,一手摟住一個,捏捏玉面,又嗅嗅粉頸,也不看易傾南的囧樣,只是笑道︰「那好,就給易公子唱個十八模吧,讓易公子听滿意了,爺重重有賞!」
方才已經見識過他的大方,現在一听有重賞,那隱在暗處的老鴇來了精神,輕咳一聲,又甩了眼風過來,眾人莫敢不從,紛紛使出渾身解數,撫琴的撫琴,彈琵琶的彈琵琶,自持音色動人的便是站在場中,檀口輕張,徐徐唱出。
「緊打鼓來慢打鑼,
停鑼住鼓听唱歌,
諸般閑言也唱歌,
听我唱過十八模,
伸手模姐面邊絲,
烏雲飛了半天邊……」
這十八模本就是一首流傳民間的帶有性挑逗意味的歌謠,青樓里的姑娘們幾乎人人會唱,而且一邊唱,一邊在自己身上做著動作,特別是眾女子得了老鴇的暗示,唱得賣力,動得帶勁,直把易小五同學听得面紅耳赤,看得目瞪口呆。
剽悍,實在剽悍!
跟前世的月兌衣舞相比,少了幾分直露,多了幾分含蓄,但勾人的效果卻是不相上下!
少年小臉紅紅的模樣著實誘人,秋月按捺不住,也顧不得唱曲了,又湊上來拉她,低低耳語︰「小易,我們走吧,去姐姐房間里……」
易傾南自然不肯,推辭道︰「我……那個……不行啊……」
豈止是不行,根本就是沒有!
回頭去看赫連祺,沒想到他卻閉著眼,唇角上揚,好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根本不理會她求救的眼神。
糟了,女魔頭要發威了,但她可一點也不想當蕾絲啊!
易傾南一咬牙,轉頭朝躲,沒奔幾步,就跟從樓梯上直沖下來的人影撞在一起,正好撞在她受傷的手臂上,痛得她呲牙咧嘴,沒好氣罵道︰「誰啊,到底長沒長眼楮?!」
那人影頓了一下,忽然將她抱住,啞聲哭道︰「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