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在即將響起前的幾分鐘,被按掉了。
睜開雙眼的蘇美爾,看到的是利維雅深紫色的剪水雙瞳和一臉的倦容。
「啊,妳已經醒了?早上好∼」
「……早上好。」與蘇美爾充滿朝氣的話語相對的,利維雅的早安問候顯得有氣無力。
「昨晚睡得怎麼樣?」
「還、還好啦……」——才怪,一晚上妄想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又被妳當成人肉抱枕,結果前功盡廢,快天亮了才睡著,沒想到又發了個和妄想內容差不多的噩夢,總而言之就是,一夜沒睡好。
「唔?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蘇美爾發現利維雅在避開自己的視線,忍不住問道。
「沒、沒有啦,呆瓜,等下,別湊過來!」現在利維雅只要看到蘇美爾的臉,就會自自然然地想起那些妄想的內容,為了抑制這種奇怪的感覺,利維雅只好盡量不去看蘇美爾。
「那就好,我去洗臉刷牙先,妳換好制服就差不多了。」蘇美爾簡單疊了一下被子,將洗好的制服放在床邊就走出了房間。
「……」目送蘇美爾離開房間之後,利維雅忍不住又趴在了床上,想趁蘇美爾不在好好補眠,但是對方殘留在床被上的香氣可沒有這麼快散去。
「可惡!」嘟嚷了一句,利維雅不得不離開那張床,開始換上昨天的制服,洗過的制服經過一天晚上,並沒有完全干透,但好歹也是能穿的程度,利維雅沒有為此抱怨,拿到手上就開始換上。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床頭的鬧鐘,上面的指針幾乎是連成了一條垂直的直線。
「呆瓜,現在連6點都沒有啊啊啊!!」掛著穿到一半的制服,利維雅沖出房間大吼道。
「哦,那是因為我習慣了每天早上跑步上學……得留點時間洗澡啊。」蘇美爾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答道,「啊啦啦啦∼這莫非就是所謂的半果制服嗎?」
「什、什麼啊,那種下流的詞是從哪里學來的?!」利維雅連忙縮回房內。
「《神槍小紅帽》里面。」蘇美爾說出的是一部她非常喜歡的人偶劇,「利維雅要多睡一下也可以哦,記得把門關好就行了。」
「喂,呆瓜……妳就不能少跑一天嗎?」就在蘇美爾正要出門的時候,已經換好制服的利維雅目光躲閃地拉了拉她的裙角。
「利維雅……我吶,以前曾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連正常地走路都做不到,能夠像現在這樣每天都自由地跑步,對我來說如同夢想一樣呢,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又會無法像現在這樣了……所以,我不想虛度現在這段時光。」蘇美爾的臨別笑容,令利維雅忘了要追上去。
蘇美爾在臨走之前,將兩片吐司放進了吐司爐,這令利維雅稍微等了一會之後就聞到烘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香味。
倒了杯清水,利維雅開始享用蘇美爾為她準備的早餐——雖然只是兩片吐司。
「那個呆瓜……每天都吃學校的早餐麼……」利維雅喃喃地說道,突然覺得手上充滿牛油香味的吐司索然無味。
雲母高中離蘇美爾的家有大約3公里的路程,如果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的話,得走半小時。雖然對于利維雅而言,徒步上學是一種非常浪費時間的行為,但正好可以用來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自從與蘇美爾相遇以來,一直對保持鎮靜充滿自信的自己,大呼小叫的次數都快超過之前一年的總數了。
「到底是……昨天的我、到底是怎麼了……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不就一個呆瓜、吃貨嗎……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第一次遇到這麼呆的笨蛋,果然笨蛋是會傳染的嗎?」
「多想這個也沒用,還是想一下怎麼把上次姐提過的飯局給推掉吧,唉,和那些代理商吃飯比和那個呆瓜一起還痛苦。」
「!!怎麼又想到那呆瓜了!!」
利維雅就這樣持續著毫無意義的自言自語,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學校大門前。
和往常相比,由于時間還早,在校門附近等著見她一面的人並沒有太多,帶著招牌式的商業笑容,利維雅逐一和剛認識的同學打招呼。
沒有真正的朋友,也沒有可以率直地交流的同學,誰都認識利維雅,卻誰都不了解她。
「還是去音樂室吧。」眼看離上課還有段不短的時間,利維雅離開了課室。
雖然利維雅並沒有加入音樂類的社團,但在音樂室里卻放著她的其中一支電吉他——火紅色的。
利維雅閑暇的時候就會到音樂室練曲,今天早上也不例外,簡單地調試一下之後,利維雅就開始自彈自唱自己的新曲「深淵舞踏」。
音樂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不過利維雅意料之外的听眾還是越聚越多。
雲母高中的音樂類社團非常多,吹奏部、古箏部、合唱部,甚至還有人數眾多的交響樂部,而利維雅現在使用的第三音樂室,一般是由輕音樂部使用,所以利維雅現在的听眾,基本上都是輕音樂部的成員。
一曲完畢,迎接利維雅的是彷如無人般的寂靜,然後,就像網絡延遲一樣,混雜著感動和羨慕的贊美聲接踵傳來。
「利維雅好厲害!」
「新曲也很棒啊!!」
「請、請一定在我的吉他上簽名——!!」
「啊,太狡猾了,那麼,在我的襯衣上——!!」
「在我的內褲上——!!」
「好的,謝謝,真的謝謝。」利維雅高興地應道,對于她來說,即使只有一個听眾,那也是無比重要的現場演唱,對于2年前的自己來說,現在這樣子簡直就是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但是,這種像是缺了什麼似的……空蕩蕩的感覺,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利維雅,不再考慮一下嗎?加入我們輕音樂部的事情。」就在利維雅要回教室的時候,一個剪平劉海的三年級女生擋住了她。
「輕音樂部的部長……好像是叫……」利維雅似乎認得這個頭發梳理得很整齊干淨的女生,但一時半會叫不出她的名字。
「霍莉莉。」少女平靜地報出自己的名字,顯然早知道對方沒有記住自己的名字,「利維雅,雖然我們輕音樂部隨時都歡迎妳,這個第三音樂室也可以隨便妳用,但如果讓老師知道妳明明不是部員,卻經常過來的話,我們會很難交代的,而其他學生也會誤以為妳是輕音樂部的部員,結果為此而入部之後,卻被告知妳其實不是我們的部員的話,他們會很失望的,甚至會影響到我們的日常練習和活動。」
「所以?」利維雅的商業笑容完全沒變。
「所以,妳加入我們輕音樂部才是雙贏的方案,我可以允許妳隨自己意願決定是否參加社團活動,也就是說,妳做一個掛名部員就可以了,怎麼樣?」
「請容我拒絕,老師那邊不需要您操心,而部員的話……我不是說過,我這把SG可以隨便你們部內的任何人用,只是不要沒經我同意就調音就可以了。」利維雅指了一下放回了原處的,屬于自己的紅色電吉他。
「就算妳這麼說,加入輕音樂部對妳而言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吧,而且妳加入之後就不用再被其他社團的入部勸誘打擾了吧?」霍莉莉知道,沒有一個音樂系社團會放過利維雅的,所以她根本不需要調查就知道其他社團一定已經和利維雅接觸過。
「妳說的也有道理,好,如果妳能滿足我兩個條件,我就加入輕音樂部吧。」利維雅說道,「第一,不可以大張旗鼓地宣傳我在輕音樂部,更不可以用這個來吸引新人。」
「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答應妳。」
「第二,剛才听過我的「深淵舞踏」了吧?一天時限,明天的這個時間,我想听一下你們輕音樂部的,歌曲就是「深淵舞踏」,只要能夠令我滿意,我就入部。」
丟下兩個難度截然不同的任務,利維雅總算是抽身離開了第三音樂室。
「明明決定了不會入任何一個社團的……今天我似乎有點奇怪呢,一定是那個呆瓜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