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何其之緩慢,郭正等這五日好似等了五年,第五日他一大早起來,裝束得干淨利落,拿了銀錢,與郝張踫了頭,便一道往南便橋行去。
南便橋前有流水潺湲,畫舫往來;後有巍峨青山,泡影古剎,若無這許多攤販行人,也是個游玩賞景的好去處。郭正走在南便橋上,遠望白雲間的泡影寺,心想那些和尚呆在山里,與青燈晚鐘為伴,何其枯索無味?人世其樂無窮,和尚卻要出家,真是糊涂透頂。
過了橋,三人看去,只見那一片闊處,已有數十家武館設了棚台,每個棚台前都擠得水泄不通,陣陣喝彩聲不時傳來,郭正笑道︰「這許多武館,還怕找不到個好的?」
張國靖道︰「那許多人,如何擠得過去,那頭有賣兵器的,不如我們先去那頭看看。」
三人行過去,只听有位攤主吆喝著︰「行走江湖,怎能沒有防身利器?拳腳不如刀劍,各位少年英雄江湖好漢,過來瞧一瞧看一看,這里十八般兵器都有,西瓜刀、血滴子、霹靂彈,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賣不了的,件件是本朝兵部鍛造,東西廠專用兵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請認準劉公公三字朱印。」
三人一笑,走上前去,模模看看,最後郝鼎臣買了把倭刀,佩在腰間,何其瀟灑;張國靖要了柄狼牙棒,提在手里,一等威風,郭正心想大的兵器太過招搖,遂撿了把匕首,藏在懷里。
看過各式古怪兵器,三人又走到藥攤前,這里出售各種藥丸藥粉,有金創藥、大力丸、百病包治丸、功力倍增丸、長生不死丸等,無不宣揚是由各大神醫研制,以靈芝、雪蓮、千年人參等名貴藥材入藥,一丸見效,終身受用。
三人一笑置之,正要走,卻被那攤販叫住,攤販看看四周,低聲笑道︰「三位公子對這些沒興趣,不知想不想買那些藥?」
郝鼎臣一愣,不知他指的是什麼,問道︰「那些是什麼藥?」
攤販笑道︰「那些自然是不能上台面的,有迷魂藥、陰陽合歡散、飄飄欲仙粉,三位公子若是看中哪個姑娘,用了我的藥,保管得手。」
張國靖郭正一听,頓時便要打人,郝鼎臣忙攔住二人,朝攤販「哈哈」笑道︰「很好很好,本公子要的就是這些藥,只是這里買賣不方便,這樣吧,明日你親自到我家來,本公子大量收購。」言罷說了住處,那攤販喜笑眉開,有大比銀子賺,哪有不答應的?
三人離了藥攤,在一茶棚休息,張國靖不解問道︰「鼎臣,你買那些藥做什麼?」
郝鼎臣一笑,道︰「你忘了我家是做什麼的?」
張國靖道︰「你家是開官府的……。」頓即明白過來,笑道︰「原來如此,你是想讓那人自投羅網。」三人大笑。
喝過茶,三人由東往西,沿各館棚台一路瞧過去,最先幾家武功低微,看不出什麼興致,正意興闌珊時,一股酒肉香氣撲鼻而來,三人頓時來了精神,郭正笑道︰「不知是何處燒的狗肉,好香啊,我們先去吃個痛快。」循香而往,卻來到一武館處,抬頭去看,原來是饕餮館,三人心想武館叫這個名字的卻也新鮮。
饕餮館的棚台上支了一口鍋,烈火張揚,狗肉燒得正香,引得一群老饕圍在四周,哈喇子直流。
此館館主站在台上,一面撥動著鍋內狗肉,一面笑朝眾人道︰「在下是本館館主,今日親自為各位烹制狗肉,還請各位多多捧場。」
一看客奇道︰「館主,你這不是武館麼?怎麼燒起肉來?」
館主笑道︰「這便是入本館的好處,但凡本館弟子,打累了便吃,吃累了再打,一邊吃著美味佳肴,一邊練武,何等的痛快?」
張國靖大喜,道︰「這個好這個好,館主,貴館都有些什麼好菜?」
館主道︰「好說了,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本館都有,什麼熊掌、駝峰、鹿脯……上中下八珍本館應有盡有,口味一天一換,菜式日日不同,保管你吃的比皇帝老兒還好。」
眾人叫好,另一人問道︰「可有酒麼?」
館主道︰「喝多少便有多少,各位好漢,狗肉也熟的差不多了,要入門的請交十兩紋銀,交完銀子,便可上台嘗一碗狗肉。」這一聲下,登時人群踴躍,都說這武館好,縱然不學武功,只每天吃這些好菜也值得了。
張國靖也要拉郭正郝鼎臣入門,郭正搖搖頭,道︰「每日想著吃,哪有心思去習武?」
郝鼎臣亦笑道︰「我可對吃不感興趣。」張國靖勸他們不動,自交了錢,上台一面喝酒一面吃狗肉,真是痛快無比。
他還在吃著,郭正二人已走了開,他們一面走一面看,只見其余棚台人流漸少,只有一處卻是越聚越多,二人十分好奇,不知那是什麼武館。好不容易擠了進去,這才知道這武館叫做捕俘館,又是一個奇怪的名字。
棚台中央,一個青年赤果著上身,露出精壯肌肉,正打著一套軟綿綿的拳法,他的周旁圍著三位女子,皆桃李之色,打扮得十分妖嬈,緩慢舞著劍,和那青年眉目傳情,暗遞秋波,她們每一扭腰,都能引得觀者陣陣歡呼。
郝鼎臣笑道︰「有些意思,看看再說。」
那青年打完一路拳法,朝眾人抱拳,在木椅上坐了下來,這時三位女子各撇了劍,上前為他捏腿捶背,遞茶倒水,服侍得十分周到,眾人無不羨慕萬分。
那青年歇息片刻,又站起身來,抱拳笑道︰「諸位好漢,這三位姑娘好不好看?」
眾人都說好看,他又問︰「三位姑娘服侍得好不好?」眾人都說好,青年道︰「只要諸位好漢入了本門,便能同在下一樣,享受這等待遇。」
眾人大喜,郝鼎臣問道︰「有美人服侍,自然是好,只不知貴館教授什麼武功?」
青年道︰「這位仁兄問得好,本館傳授的,便是適才在下使的那套捕俘拳。」
眾人一驚,紛紛問此館的拳法和軍中的有何不同,青年笑道︰「軍中的捕俘拳是捕俘男子的,本館的捕俘拳是捕俘女子的,只要練了本館的拳法,不論你如何貧窮丑陋,都能俘獲美人芳心。」郝鼎臣推一把郭正,笑道︰「這門功夫很是適合你。」
郭正笑道︰「男女之事豈有這般簡單?」
旁觀者中一人叫道︰「是不是真有這麼厲害?你莫要吹破了牛皮?」
那青年道︰「在下所言千真萬確,諸位若不信,請听在下師弟一言。」
鼓聲響起,眾人朝西看去,只見一位奇丑男子,左擁右抱兩位嬌艷姑娘,登上台來,朝眾人一抱拳,便講述起了他的故事,無非是先前如何被人嫌棄,後來入了此門,練了此拳,便一娶二納,得了兩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听了此人的話,眾人再無懷疑,群情涌動,那青年便道︰「本門的女子個個勝西施,賽貂蟬,要入本門的請先交納二十兩紋銀。」話音未落,眾人蜂擁上前,差些擠垮了此處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