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怪雖傷了不少正道豪杰,卻也在臨逃之時撞破木柵,無意中助了正道一臂之力。障礙既除,木筏便如浪潮一般涌上岸去,魔教教眾見河岸無險可收,便退到岸坡上,居高臨下,備好了巨石滾木,只待正道前攻便悉數推下。
「鏟除魔教,報我血仇。」眾豪杰好不容易殺到對岸,眼看功成在望,無不歡欣的揮動兵器吼叫。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斗,沒有回旋退後的余地,雙方數百年結下的仇怨,只能用鮮血頭顱來化解,婦人、姑娘、老人、孩子,拿起鋤頭菜刀等一切可以殺人的物什,他們沒有退路了,再退一步,後面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
但願能有神人下界,化解這一切孽債怨仇,郭正心想著,爬起來轉身就走,他不忍看童真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不忍看美麗的姑娘慘死屠刀之下,不忍看溫馨的家園毀于大火之中,這世上沒有神仙,更沒有能化解這段仇恨的人,誰都沒有錯,可誰都要為上輩的恩怨付出代價。
他閉上眼楮,頭腦中閃現的是廝殺後可怕的場面,淚水涌了出來,雖然他沒有去殺人,可他感到自己也是個劊子手,手上也沾滿了鮮紅的血液,楓葉飄落,秋風蕭颯,難道這真是一個殺戮的季節嗎?頭痛欲裂,他緩緩睜開眼楮,忽然看見天空飛過一個白衣之人,那白如同浮雲一般的顏色,衣衫縹緲,這不是神人是什麼?
「教主,公子爺終于來了。」易中孚望著白衣人大喜過望,一貫如冷鐵的面孔此時不由得熱淚盈眶。古教主也激動得渾身顫抖,教眾則更是欣喜發狂,紛紛大叫︰「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叫喊間婦人早已哭成一片,向著天空頂禮膜拜。
正道豪杰大為驚詫,正自疑惑間,先是一個白衣人飛落在岸前,接著又有四人緊隨而至,落在白衣人身後,眾人看去,這白衣人一身素白,渾身透著股儒雅之氣,雖用白巾蒙著面,卻也看得出年紀尚輕,眾人大驚,心道︰「想不到此人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身法,看來武功也極是高強。」再往後看,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那四人不是別人,乃是聲名顯赫的邪派四大高手。
左首第一人身長而瘦,衣衫襤褸,渾身污物,眼楮若開若閉,神情似醒非醒,背負一口三尺長劍,正是「杏林醉劍」林蟬;第二人身形魁梧,一襲貂裘,長發散亂,臉上一具鐵皮面罩,手握鹿皮刀鞘,乃是「大漠狂刀」陸寒;右首第一人足有七尺余長,臉色奇黃,以魚皮為衣,雙臂各套有九個鐵環,面目凶惡,使一柄丈八鐵叉,正是「南海蛟王」竇九;第二人身子嬌小,穿一件鮮紅僧衣,涂脂抹粉,眉間風流,長發披肩,髻上插一枝紅花,乃是「桃-花師太」妙真。
眾豪杰驚詫之余,又細細打量著白衣青年,能讓邪派四大高手听命于他,這該是怎樣的人物?白衣朝古教主深深作了一揖,道︰「晚輩來遲了,還請教主見諒。」古教主忙道︰「公子爺說哪里的話?冒昧驚擾,讓公子爺千里迢迢趕來,應是老朽的不是。」這一席話說完,更听得正道豪杰目瞪口呆,能讓魔教教主恭敬的稱為「公子爺」,江湖上還有這樣的人麼?
眾人誰也猜不透那白衣的身份,圓覺走上前來,合什為禮,道︰「老衲圓覺,敢問施主名諱。」白衣還以佛家之禮,道︰「晚輩見過大師,晚輩乃世外之人,污名不敢達于尊听,望請見諒。」言語中極是恭敬。圓覺道︰「施主過謙了,老衲觀施主言行,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施主為何要助紂為虐,與正道為敵?」白衣道︰「大師此言差矣,晚輩此來只是想勸戈止息,不與任何人為敵,諸位英雄,晚輩亦知兩派紛爭之原由,不過據晚輩所知,其中尚有極大隱情,望諸位英雄以大局為重,退出不滅山,待晚輩查清此事,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小老弟,你無憑無據的,叫我們怎麼信你?」蘇老大叫道。林蟬眼也沒抬,淡淡的道︰「公子爺的話誰敢不听?」妙真嬌滴滴的道︰「就是,公子爺也太客氣了,要我說該打便打,該殺便殺,那才好玩呢。」言罷「咯咯」笑了起來。孔聖謙早已听聞過這桃花師太的大名,此人率性而為,平素最好桃花,縱欲尋歡,非但不守佛家清規戒律,便是王法倫理也視如狗屁,因有一副好相貌,又諳熟青樓技藝,在江湖上不知引誘了多少豪杰,害得無數名士身敗名裂,因此他對此人真是必除之而後快,遂不屑而道︰「婬尼好大的口氣,不知你有什麼本事要打要殺?」妙真眉目嫵媚,把弄著長發,道︰「貧尼的本事諸位英雄中許多已見識過了,田幫主,你說是不是?」神農幫田幫主忙怒斥道︰「妖尼休得胡說八道,田某光明磊落,與你無半分瓜葛。」妙真笑道︰「田幫主真是貴人多忘事,既然你不記得,貧尼便替你好好說說。」田幫主大怒,抄起兵刃藥鋤,喝道︰「妖尼休得血口噴人。」剛要上前,誰知有人早已按捺不住了,只听苦渡師太大喝一聲︰「不知羞恥。」身子飛縱出去,長劍一抖,便朝妙真要害刺去。
妙真站著不動,笑道︰「師太好大的脾氣,想必是老相好翻了臉,把氣出在貧尼身上。」苦渡大怒,一張臉氣的煞白,手上已加了十分的力道,一劍便要致妙真于死地,就在這時,竇九一聲大喝,恰似晴天霹靂,好不駭人,丈八鐵叉蕩開打在長劍上,苦渡差些把持不住長劍月兌手,忙後躍避開。孔聖謙見苦渡出手不利,叫道︰「師太,我來助你。」寫一手《金剛經》攻了上去,與此同時田幫主也已攻到,二人分左右徑取妙真,妙真「咯咯」一笑,道︰「兩個貧尼還吃受得起。」身如羽輕,紅衣拂動,已從二人兵刃間穿了過去。孔聖謙手快,筆鋒一轉,寫個「密」字斜戳過去,妙真緩了一步,僧衣被削下一片來,露出後背潔白肌膚,她莞爾一笑,道︰「看是個謙謙君子,想不到這麼猴急。」孔聖謙道︰「不錯,孔某急著送你上路。」妙真忽地把僧衣一褪,露出香肩,道︰「時候還早,與其上路不如先上……。」孔聖謙田幫主見狀大驚,忙扭過頭去,罵道︰「好個婬尼。」便在此時,妙真笑意頓失,身子一閃,已到二人近前,起掌朝二人脊骨拍去,這一掌若是打實,只怕孔田二人立時要命喪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