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郭正埋下那匕首之後,便抱著妙真施展「抹油腳」狂奔,他唯恐三鬼和采花大盜順著腳印追趕過來,在密林里先繞了數圈,而後才回到宿營之處。
眾人談得正歡,忽見他抱著個如花似玉又衣衫不整的道姑回來,皆十分驚詫,頭領細細一看,才發覺眼前這人和各地城門緝拿的郭正有幾分相似,心下一凜,那郭正奸殺了翠微閣的花魁唐安安,惡毒卑鄙之極,此次定然是去哪個庵堂劫了這美貌尼姑,以發泄**。這樣想著,手便往腰間的佩刀模去,又看看喬宗訓諦心,暗道︰「這二人既然能在重兵之中救出死囚,那身手必定了得,一時不慎,惹怒了他們,只怕自己一干人就要橫尸在這荒郊野嶺。」嚇出一頭冷汗,忙放下佩刀,只是小姐為什麼要幫他們逃出城來?是了,定是他們要挾小姐,小姐一個弱女子不得不從。
告示上的郭正頭像乃是蘇州畫師所畫,雖然此人畫技精湛,可畢竟從未見過郭正,光憑衙差的描述也只能畫到三分形似,而這一路郭正只是壓低帽檐,很少言語,商隊眾人都沒留心他,因此之前一直沒有察覺出他就是官府緝拿的死囚。
「這是怎麼回事?」喬宗訓趕過來問道。郭正也不多費唇舌,只道︰「這位師太不知被何人打傷在樹林里,我見她奄奄一息,便救了回來。」頭領暗暗冷笑,心道︰「現在你可瞞不了我,定然是你這婬賊用強,尼姑不從,便被你打成重傷。」可面上卻露出一副關切之情,道︰「快把她抱上馬車,我這里有一些治內外傷的靈藥。」
眾人圍上來,七手八腳的去抱妙真,少不得趁機腿上抹一把,胸前踫一下。
妙真躺在馬車之內,雖服下了頭領的靈藥,卻仍然昏迷不醒,而郭正這一番奔波,真元大損,傷口又裂了開來,劇痛難忍。
酒喝多了,頭領內急,叫上三五個隨從一道去林中小解。
諦心見郭正面色慘白,知他舊傷發作,便道︰「郭大哥,你先去歇息吧。」郭正看看馬車內的妙真,低聲道︰「我怕我一走,那些人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剛才眾人的不軌之行被他瞧得一清二楚。喬宗訓一笑,道︰「那幾位大哥定然是離家太久,饑渴難耐,是以如此,你不必擔心,我代你守在這里,擔保沒人敢靠近馬車,你只管安心的歇息吧。」傷口越來越痛,頭也越昏越沉,郭正只好同意。這時頭領領著眾人也回了來,他朝三人呵呵一笑,便道︰「都睡了吧,明天還要趕路。」
不知過了許久,郭正微微睜開眼,天色已明,傷口不似昨夜那麼疼了,他想站起身來,卻突然發現被捆得結結實實,頭腦猛地清醒過來,第一個便想到妙真,叫道︰「快放了那師太。」他只當是這商隊對妙真欲圖不軌,是以會綁起自己,以免自己礙事。
「那尼姑沒事,不過你們三個就難說了。」一人拿著樸刀站在面前,郭正抬頭一看,正是商隊頭領,環顧四周,只見其他人皆持大刀在手,而喬宗訓與諦心被繩索捆縛著,猶在酣睡之中。他忙叫醒二人,喬宗訓迷迷糊糊醒轉,見了這番景象,掙扎一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頭領道︰「喬兄弟對不住了,你們三人乃是朝廷緝拿的要犯,我只能抓你們去見官。」諦心道︰「郭大哥是被冤枉的……。」頭領打斷他,道︰「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你們有什麼冤情就去對官老爺說吧,我只管拿我的賞銀。」
郭正好不懊悔,心道這次真是插翅難逃了,自己送了命不要緊,還連累了兩位好兄弟,長嘆一聲朝頭領道︰「這位大哥,那師太與我們毫無牽涉,你可以殺我們,卻不能動她分毫。」
頭領原本也沒什麼歹心,可妙真衣不蔽體,看得他是一顆心怦怦直跳,他看看四周,深山密林,殺個把人也神不知鬼不覺,這麼美的人兒放過了實在可惜,于是笑道︰「這可由不得你了。」眾隨從離家也近十天了,早就色欲難禁,听了這話,都嬉笑開來。他們這些人長年走南闖北,與無數強盜山賊打過交道,身上難免會沾染強盜山賊的風氣,在城里規規矩矩,出了城也和強盜無異。
眾人圍住了馬車,頭領自然當仁不讓第一個上前,誰知剛登上去,驀地一掌從簾幕後打來,擊在他胸口之上,頭領痛叫著跌落在地,好在妙真重傷在身,功力大減,這一掌也只把他打成輕傷。
「誰敢過來我便殺了誰。」妙真掀開簾幃,扶著馬車怒道。她身子虛弱,一句話說完又喘息不止。
頭領拍拍身上的雪,笑道︰「師太,看你傷得這麼重,還是不要用強的好,你放心,我們兄弟不會殺你,只是想……。」眾人大笑,一直在城里被禮法壓抑的邪念瞬時間爆發出來,原形畢露。
若是能做壞事而又根本不會被察覺,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堅守道德底線?
妙真不理會這些話,看著郭正,道︰「是你救了我?」郭正點點頭,道︰「師太若是身子無礙,還是趕緊月兌身為妙。」妙真又問道︰「公子爺怎麼樣了?」郭正道︰「我救了你便離開了那里,後面的事並不知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以那位公子的武功定然能安然月兌身。」妙真面有憂色,她心里明白公子是凶多吉少了,自語道︰「公子若有不測,我也沒什麼臉面去見竇九他們了。」從腰間模出一塊玉佩,朝那頭領道︰「此乃上古好玉,當值百余兩銀子,你拿去放了他們三個。」頭領摩挲著手,道︰「嘿嘿,今日你們誰也跑不了。」呼喝一聲,眾隨從圍攻上來,妙真沒有兵器防身,見車軾上掛著一條鞭子便拿在手里,長鞭一甩,「啪」的打在一人臉上,當即留下一條血痕,眾人愕然,頭領罵道︰「好個賊尼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們兄弟不客氣了。」他們行走江湖,也學過一些粗淺的功夫。
妙真盤腿坐在簾幃前,馬鞭連擊,猶如長蛇亂舞,不多時又將幾人打得痛叫閃避,她明白自己若是被擒,與郭正三人的命就此休矣,于是苦苦支撐著。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頭領見還是近前不得,好不耐煩,忽地一刀刺在馬上,馬兒受痛長嘶,猛地一顛,發蹄狂奔出去,妙真想勒緊韁繩,怎奈力道太怯,終是把持不住從車上滾了下來。
眾人見狀大喜,一面說著污言穢語,一面耍著大刀圍上來。郭正知妙真無力再斗,張皇四顧,忽見褐鬃馬就在不遠處,心道︰「馬兒馬兒,如今只好靠你了。」吹一聲響哨,那馬听到主人呼喚,便向郭正直沖而來,眾隨從忙揮刀阻攔,有幾刀恰從馬上劃過,馬兒受痛跑得更快,沖將出來,忽地後蹄縱起,正踢在一人的身上,那人摔出兩三丈遠,落地一個悶響便昏了過去,喬宗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馬可不是隨便拍得的。」
「師太,騎上馬快走。」郭正朝妙真大叫。
妙真見馬兒奔到近前,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右手抓住轡頭,身子一縱便跳上了馬背,頭領眼疾手快,長繩一甩正套在馬脖子上,叫道︰「莫讓這尼姑跑了去。」眾人便把刀插在腰間,趕上來拽住繩子,那馬雖然有些腳力,可與這十幾條漢子相持,也根本邁不開步來,頭領大笑,道︰「你這尼姑到頭來還不是逃不出爺的手心?」他讓隨從扯緊繩子,自己卻提著刀一步步朝妙真走過去。
妙真不停的踢著馬兒,可馬除了嘶叫,也無能為力。
頭領走到她近前,「嘖嘖」贊道︰「好美的人兒。」伸手就去抓她的右臂,妙真長嘆一聲,心灰意冷,只能任其擺布了。
「打劫了,打劫了,老牛山的大爺們打劫了。」忽地山林中沖出百余個強盜,當首一人生得五大三粗,騎著馬揮舞著銅錘,「哇哇」大叫︰「金子、銀子、車子、腦子通通給我留下來。」
一嘍不解,問道︰「二當家,你要腦子做什麼?」那人道︰「大當家總說我做事沒有腦子,如今我劫一個不就有了麼?」眾嘍拜服,皆道︰「二當家不愧是‘二’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