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孤俠 第二卷 何以家為 第三十三回 獨斗(下)

作者 ︰ 李高平

這賈鳴就是當日蘇老大的隨行之一,亦是口出「保護幫主,讓幫主先走」的人,那日他丟下蘇老大獨自逃命之後,想著自己天地茫茫無處安身,便又回到揚州,見了齊老二諸人,自編了一套言辭,說什麼遭遇老牛山強人,蘇老大和許多兄弟慘被戕害,自己是殺開一條血路才僥幸逃得回來。齊老二諸人早就听過老牛山強人的惡名,又見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哪里有半點懷疑,于是紛紛大嚎,只當蘇老大已然歸天。

「賈鳴在哪里?把他給本幫主找來。」蘇老大吩咐幫眾道。

幫眾應命而去,不多時一人疾奔而來,氣喘吁吁道︰「不好了幫主,賈鳴知道幫主尚在人世,打傷幾名兄弟從後門逃了出去。」

蘇老大大怒,吩咐道︰「傳我的號令到各處分舵,無論誰看見賈鳴都格殺勿論。」

這就是一幫之主的威嚴麼?郭正瞧著蘇老大,心想他現在可與往常判若兩人。司馬少棠王渾四人對視一笑,雖然蘇老大的突然出現令他們很意外,但看著鹽幫自相殘殺也足以大快人心。

「齊老二,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蘇老大喝問。

齊老二苦嘆道︰「都怪屬下錯信了那賈鳴,屬下確實該死,不過幫主,屬下對你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蘇老大冷笑︰「就你還敢說自己忠心?哼,我看那些殺手都是你派去的吧。」

「殺手?什麼殺手?」賈鳴只說了老牛山強人,並沒跟他講蒙面客之事,是以齊老二一頭霧水。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麼?」蘇老大氣道,「依照本幫幫規,膽敢以下犯上的人都要剁碎了丟到江里喂魚,齊老二,念在你跟了我十幾年的份上,本幫主留你一個全尸。」蘇汶也有些懷疑這齊叔叔真的是心懷不軌,想暗害自己的父親,畢竟又不忍心見他死去,便求情道︰「爹爹,我想齊叔叔是斷不會加害你的,他只不過錯在听信了小人之言,你便饒過他吧。」蘇老大說那些殺手是齊老二派去的也只是猜測而已,並無真憑實據,見女兒求情,便道︰「罷了,齊老二,你我十幾年的兄弟情分,我老蘇也不忍心殺你,你走吧,從今以後和本幫再無半點瓜葛。」

齊老二又羞又憤,道︰「屬……。」突然想到從蘇老大那一句話開始,自己就不再是鹽幫的人了,禁不住落下老淚,道︰「在下定然要親手殺了那賈鳴,拿他的人頭報答蘇幫主的大恩大德。」言訖頭也不回急沖沖的走了。幫眾中也有不少和他親近的,見其悵然而別,不禁噓噓掉淚。

「原來什麼名威鏢局的吳總鏢頭就是蘇幫主。」顏恭抱拳一笑,又指著郭正道,「那這位想必也是貴幫的兄弟了。」他想問個明白,若真是鹽幫的人倒不好下手,若不是那可就對不住了。

蘇老大走過去牽起郭正的手,朝眾人道︰「他是我的大恩人,若沒他殺退那些蒙面殺手,本幫主早就一命嗚呼了。」

晁復道︰「怪不得這位兄弟身手不凡,不知兄弟的名諱是什麼?」

郭正苦笑,心想有蘇老大做自己的靠山,即便表明了身份旁人也奈何自己不得,于是擦淨臉上的泥土,道︰「我便是官府緝拿的婬賊,老牛山的三當家郭正。」

郭正!婬賊!老牛山強人!這三個名頭一說出來眾皆嘩然,顏恭暗暗歡喜,心想只戴上個「婬賊」的帽子就死有余辜,還是老牛山強人,真是罪無可恕人人得而誅之,不料蘇老大當頭給他潑了盆冷水,道︰「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郭老弟早已加入了本幫,他是我鹽幫堂堂正正的弟子,今後哪位朋友要與他為難,那就是跟我老蘇過不去。」眾豪杰不以為然,但嘴上卻紛紛道︰「蘇幫主的面子咱們是一定要給的,從今以後絕不會為難他。」

「晁幫主。」郭正按著胸口痛處走過去朝晁復道,「真是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晁復斷沒想到那吳少鏢頭會是他,怔怔不語,暗想如果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自己還會出言相救麼?

抬走棺木,扯下靈幡,賓客們已經開始陸續離去,那些還在門外苦苦等候的人听聞蘇老大果真沒死,喪事辦不成,想到與佳人緣慳一面,無不頓足哀嘆,頗有咫尺天涯的感概。

一場喪事就這樣草草收場了,陶北牧見人都去得差不多,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便向司馬少棠使個眼色,司馬少棠倒還坦然,朝蘇老大道︰「蘇幫主能安然無恙重回鹽幫真是可喜可賀,剛才在下與齊老二說過的話想必幫主也听見了,不知幫主意下如何?」蘇老大一擺手,道︰「你不要再說了,就算把刀架在我老蘇的脖子上,本幫的地盤那也是一寸都讓不得讓。」司馬少棠道︰「既然蘇幫主如此固執,那此事只好等到六月初六的祭龍大會上,讓家父親自與蘇幫主說了,告辭。」言訖一抱拳與陶北牧三人轉身離去。晁復見多留無益,也默然出了蘇府。

早已有人遞上金創藥為郭正包扎了傷口,誰也看得明白,如今他可是蘇老大的心月復,拍馬屁不趁現在更待何時?

郭正謝過那幾位兄弟,看著司馬少棠幾人遠去的身影,問道︰「幫主,什麼是祭龍大會?」蘇老大道︰「相傳龍王爺是在六月六日從娘肚子里出來的,我們這些在水上混飯吃的幫派,為了保平安賺大錢,都要在這一天去祭他。」郭正點點頭,道︰「原來每一行都要去拜個神仙,像我娘拜的是七仙女,劉媽媽趙媽媽她們拜的是管太爺,咱們拜的就是這龍王了。」蘇汶听了忍不住嘆道︰「如今的世道,只怕拜天上的神仙還不管用,還要多孝敬人間的神仙。」蘇老大笑道︰「汶兒又說糊涂話了,這人間哪有什麼神仙?」蘇汶道︰「那些能一手遮天翻雲覆雨的,能一人得道仙及雞犬的,不是神仙又是什麼?」

蘇老大無言相對,轉過話來又朝郭正道︰「這祭龍王原本是各幫各派在自己的總舵拜,後來有人說咱們都是龍王爺的弟子,應該不分彼此聚在一起拜,這樣的話,一則可以在江湖上壯大聲勢,讓龍王爺面上更有光;二則各幫的龍頭老大也可以借這個機會見個面,商定各自的地盤,少一些打打殺殺。」

拜神向來都是熱鬧有趣的,郭正心想到時候各幫各派齊會,魚龍混雜,少不得有好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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