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孤俠 第二卷 何以家為 第三十七回 法事(上)

作者 ︰ 李高平

這夜郭正驚疑不定,一面叮囑眾守衛打起十二分精神巡查,一面又向蘇老大調來數十個幫眾,真成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令他歡喜又失望的是,幽冥社的人並未出現,不止今夜,往後一連六天都沒有幽冥社的蹤影,他很好奇,想向易中孚三人打探些消息,但來到麗春院一問,易中孚也早在幾天前就已結賬離去了,他無可奈何,心想那況護法還等著自己做決定,自己不必去尋他們,他們早晚會來找自己的。

焦慮驚恐的六天六夜里,郭正在加強守衛之余,也經常找眾守衛切磋武功,這些人都是各門各派的好手,有他們傾力傳授指點,郭正不但武功進益匪淺,而且還新學了幾路拳腳功夫。

很快便到了蘇夫人的祭日,因蘇汶要去大明寺,鹽幫上下如臨大敵,不僅郭正所領的守衛盡數隨行,還在總舵抽調了百余名精壯幫眾作護衛。準備停當,蘇老大便命郭正去請蘇汶,進了閣樓,蘇汶見他上來忙問道︰「那信傳出去了?」郭正道︰「我與他約在觀音山月老樹下相會,言定以一紙墨梅畫扇為憑。」

「還是……還是不見了吧。」蘇汶顯得忐忑不安,道。郭正猜不透她在顧慮什麼,勸道︰「今日若不見只怕就要等到明年了,蘇姑娘還是三思為好。」蘇汶嘆道︰「我又何嘗不知是這樣?但爹爹他在我身邊安排了這麼多人手,我如何能夠月兌身而去。」郭正一笑,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一切都只在我身上。」

二人遂出了閣樓,來到前院,待蘇汶上了轎子,一行便浩浩蕩蕩的往大明寺進發。

大明寺建在蜀岡之間,山路幽深,古木蒼天,乃是名聞天下的千年古剎,唐時鑒真大和尚便曾傳法于此,及到今時,佛法猶盛,香火極旺,是以蘇老大才會選中此地為亡妻做法事。因每年鹽幫都有大施舍,今日大明寺便閉了山門,除鹽幫外杜絕外客,因此從山門往上看去,往常香客如雲的寺廟今日卻分外寧靜,在幽遠鐘聲中更顯得禪境非凡。

主持早已在此迎候,寒暄幾句,入了寺,蘇老大命郭正去安排守衛,自與蘇汶及幾位舵主進了大雄寶殿。

郭正將那百余個幫眾布置在寺外,自領著蘄文允單五全眾人來到蘇汶將要歇息的廂房,細細查探了一番,便讓眾人守在房外,自己卻又往大雄寶殿走去。

大雄寶殿內幢幡層層,煙雲裊裊,梵唄聲響,鐃鈸齊鳴,鐘磬大噪,法螺轟然,一派肅穆悲戚之感,郭正見這陣勢,瞧了兩眼不敢唐突而入,只好守在門外。約麼過了一個時辰,蘇老大與蘇汶站起身來,蘇老大去與主持攀談,蘇汶卻在兩個沙彌的陪同下出了來,郭正忙迎上去道︰「法事終于做完了。」蘇汶顯然已經哭過,雙頰淚痕猶在,低聲淡淡道︰「這只是第一場,下午還要做一場。」郭正點點頭,道︰「來得及。」又朝那兩個沙彌道︰「兩位師父請回吧,我會帶小姐去廂房的。」沙彌遂合十而去。

二人繞過大雄寶殿,卻不入廂房只向東面僻靜處走去,誰知剛走出不遠蘇汶便停住了腳步,道︰「郭頭領,你可要想明白了,一旦被我爹知道是你帶我出去的,你的後果只怕……。」郭正打斷她,笑道︰「待生米煮成熟飯,幫主抱外孫還來不及呢,哪里會怪我?」蘇汶會心一笑,這是她第一次對郭正笑,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純淨美麗,郭正怔怔的看著,想起了往昔與安安在一起的時光,安安的笑不也是如此的好看麼?蘇汶見他陡然神色黯然,忙問道︰「你怎麼了?」郭正搖搖頭,苦笑道︰「沒什麼,只是瞧著你,便不由得想起我那安安妹妹,若是安妹妹還活著該有多好。」蘇汶道︰「或許……你也可以叫我一聲‘妹妹’。」郭正又驚又喜,他明白以她這般孤傲的性子,肯叫自己這樣的市井無賴一聲「哥哥」是多麼的不易,笑道︰「好妹妹,哥哥現在就帶你去會情郎。」

蘇汶羞紅了臉,問道︰「郭大哥,安安姐姐生前住在哪里?日後若得空閑,我想去看看。」

「妓……。」話剛到了嘴邊郭正忙咽了回去,道,「安妹妹以前住在翠微閣。」真多虧劉媽媽取了個好名字。蘇汶道︰「一听便知是個文雅的去處。」郭正暗笑。

二人來到寺廟後門,此處有十來個幫眾守衛著,郭正讓蘇汶藏在暗處,自己沉著臉走過去,幫眾見了忙上前見禮道︰「郭頭領。」郭正干咳兩聲,指著一片樹林道︰「那里瞧過了麼?」見幫眾都搖頭,便呵斥道︰「既然如此你們還躲在這里偷懶做什麼?我在這里守著,你們現在就去細細查看一番。」幫眾不得不從,諾諾而去,于是二人很輕松的便出了大明寺。

沿山道往下而行,郭正遞過去一方紗巾,蘇汶接過來問道︰「此物有何用處?」郭正笑道︰「此物大有用處,可以讓許多男子免受跪搓衣板之刑罰。」蘇汶不解,郭正又道︰「以妹妹這般的美貌,若被男子看見定然會趨之若鶩,爭相目睹,到時候那些婦人豈不都打翻了醋壇子?這些男子雖一時看得痛快,但回到家中只怕腿要吃上幾天的苦頭了,不是有句古詩叫什麼‘當歸……’什麼‘膽子……’麼?」蘇汶又被他逗得發笑,道︰「是‘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說著用紗巾蒙上了面,郭正笑道︰「虧得妹妹學識好,我差些還想說‘烏龜’呢。」蘇汶真拿這個痞氣很重的哥哥沒有辦法。

下了山就是另一個世界了,熙熙攘攘,熱熱鬧鬧,觀音山寺與大明寺本就相隔不遠,大明寺一閉山門,那些信徒香客自然都涌向了觀音山寺,再加上有幾個江湖人物在此賣藝兜售大力丸,吸引了無數市井看客,今日的觀音山分明是摩肩接踵,揮汗如雨,走哪都是一身臭汗。自然這樣的去處是地痞們的天堂,混在人群里,這個姑娘捏一把那個姑娘模一下,好不快活,咦,他們瞧見了蘇汶,雖看不真切面容,但那姣好的身量也足以令人垂涎,于是眾痞蜂擁而至,未到近前,只听「啪啪啪」一陣亂響,恰似炸開了一爐米花,地痞們剎時人仰馬翻,落荒而去。

郭正拍拍手,笑道︰「我混的時候,你們這些小子還在吃娘女乃呢。」蘇汶沒精神理會這些,只因這麼多人都快擠得讓她透不過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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