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天下第二卷南方第三十三章刺!
負責把守渡口的並不是明軍想象的那樣。駐守在揚州的建奴人數不多,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展開到處布防。
而且,八旗兵現在也喜歡享受,放著城市不住跑到江邊來,這並不是個讓人愉快的選擇。
所以在天雄軍敲響戰鼓之後,對面的營的里響起了亂七八糟的聲音,呂承志歪著脖子听了一會,嘆了口氣,道︰「是我們遼東漢軍,這幫孬種。」
隊伍不緊不慢的走著,鼓聲也不緊不慢的響著,對面的遼東軍也開始點亮火把,戰兵們在輔兵的幫助下開始穿甲,有一些不需要穿甲的弓箭手亂哄哄的跑到營門口,準備用弓箭先拖一下時間。
把守渡口與這一段江面需要的人手很多,清軍顯然沒有多雄厚的兵力來配置防御。曾志國瞄了幾眼,就知道眼前這營的里最多有三四個千總隊,大約有一千兩百人左右的戰兵,去掉兩三百人的弓箭手,與天雄軍正面對敵的敵人不會超過一千人。
他也嘆了口氣,搖頭道︰「敵人有點少。」
雖然天雄軍只出動了三百人,不過全部是穿著重甲的精銳,曾志國不認為眼前這些原本屬于東江鎮的遼東漢軍能有什麼逆天的戰斗力拿出來給他看。比起內的明軍,東江兵當然是強兵,不過,他們現在最前列的列長由這個三百人隊的把總高博擔任。他除了要掌握整個隊列的前行速度,還需要控制與敵人的接觸距離。如果是白天這樣的任務還算輕松,不過現在是半夜。
三百步……
對面軍營里的亮光給了高博一點幫助,他謹慎的判斷著雙方的距離,深秋時節又是半夜,不過他的鼻子上已經滿是汗珠,汗水順著鼻梁一直流到鼻翼,讓他極不舒服。
兩百步……
對面的弓箭手已經排列好了陣勢,引弓待射。半夜里。弓箭原本的作用已經被嚴重削弱了,對面的敵將擺出這樣的陣勢來,不過是聊盡人事罷了。
一百步……
高博猛然一揮手,身邊的鼓手節奏為之一變,開始變的激烈急促起來。
隨著天雄軍腳步的加快,與他們對峙著的遼東漢軍中的軍官似乎也在下令。大約又過了三十步左右,天雄軍中才听到對面 里啪啦一陣亂響,弓箭手們開始撒手放箭了。
「住!」
高博將手一舉,然後把自己手中的長矛斜舉向天,開始有節奏的晃動起來。隨著他的動作,身後六列的將士們也開始搖動起手中的長矛來。
呂承志與曾志國都是戟手,現在這個時候倒是無所事落下,一邊笑道︰「大帥,遼東兵還行。換了別部兵馬。百步開外就已經放箭了。」
七十到八十步的距離,換成米應該是百米左右,對弓箭來說這個距離已經很接近了,一個合格的弓手最少能在短時間內連射十五次左右,所以有效的射擊距離可以在百步開外就可以開始了,而真正有威脅和殺傷力的距離,則是在三十步以內。
考慮到天黑難以瞄準等諸多因素,不得不說,對面的指揮官的判斷與決定都是正確的。
半空中傳來了「嗡嗡」的響聲,眨間功夫。箭雨已經飛臨到戰陣的上空。二百多支長矛開始更加努力的晃動著,長桿在半空中揮動發出了更加巨大的「啪啪」聲響。
在箭雨臨頭的一瞬間。呂承志下意識的貓下了腰,然後左手猛然一抬……不過他很快就醒悟到自己沒有盾牌護體。于是又只得直起腰來,看到曾志國挺立如故,呂承志訕訕道︰「大帥,如果我們再配盾牌的話,那就再好不過
曾志國一邊感受著箭雨臨頭的緊張,一邊答道︰「這麼重的甲胃再加上這麼重的兵器,再帶著盾牌,你以為你是超人?」
「超人是啥,俺不懂……」
「那內褲外穿你懂嗎?」的啪啪作響,還是有不少箭矢穿越矛桿造成的障礙,落了下來,多半箭矢直接插在了的上,也有少數落在了人身上。
不過在身穿著一重皮甲和一重鎖子鐵甲的或者是穿著由牛皮筋束起來的純鐵甲的重甲步兵身上,這些箭矢可以造成的傷害幾乎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多數箭頭都沒有扎到第二層甲就停住了,只有少數扎穿了的,不過也沒有造成什麼重傷害,受創的士兵最多悶哼一聲,然後就把箭桿折斷,仍然繼續前行。
等到了三十步左右時,對面的弓手開始急速發箭,箭雨越來越密集之後,受傷的士兵開始多了起來,有的倒霉鬼身上中了十幾箭,如同一只刺蝟一般。
雖然不致命,不過中箭太多的士兵就失去一半以上的戰斗力,不管是誰,在身上開了十幾道血口子之後也不會若無其事。
不過弓箭手的表現已經到止為止了,在射出十幾箭後,他們兩臂酸軟,已經沒有任何戰斗力可言了。
在幾聲梆子響後,兩百多弓手迅速退後,把戰場正面讓了出來。
已經穿甲完畢排好陣勢的遼東漢軍發出一聲整齊的吶喊,順著弓箭手讓開的的方沖了上來。
看到明軍使用的長矛排成的密集方陣,這個營盤的主將定出了不小的問題。
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長槍或長矛的作用已經被極大的削弱了,他的刀盾手可以迅速的接近對方的矛陣。然後長矛就成了擺設,再然後,就等著割首級了。
況且對方的人數只是自己戰兵的三分之一,如果剛剛在弓箭手沒有排好陣勢,戰兵們還不能完全穿甲列隊的情況下突襲進來,這個將領承認對方還有機會,最少也能打個半斤八兩。不過,現在這種局勢。雖然對面明軍的戰甲看起來非常的厚重漂亮,不過這個將領認為,對方半夜跑來,就是把這些鎧甲和功勞免費送給自己的。
看著對面漢軍的陣勢,曾志國一邊用手緊了緊手中的長戟,一邊笑道︰「還是正面突擊。兩翼包抄的老套路啊……不過,在一般情況下,還是有效的。」
又是一聲號角響起,在天雄軍對面的清軍刀盾手一起發出了吶喊,他們左手持盾,右手拿刀,手中的刀盾鏘然一響,向著近在咫尺的明軍逼了過來。
就隔著十步不到的距離,在火把的亮光下。排在第一列的高博清楚的听到了對方的喘息聲,還有一群狼一樣的綠油油的眼楮。
盡管這些漢軍用著腰刀,還有少數拿著狼牙棒和尖鐵棍和斧子等短兵器,不過這些久還是沒有一下子就猛撲過來,他們在天雄軍的長矛陣前來回的游弋,時不時的發出一聲低沉的吆喝聲,除了幾百戰兵在正面與天雄營對峙之外,還有更多的漢兵已經開始小心翼翼的開始在天雄營的兩翼繞行,準備一會三面齊撲,輕松的搞定這一群來送死的明軍。
一想到一會能扒下不少上等的鎧甲還有領賞用的首級。不少遼東漢兵的呼吸更加沉重
高博用著高亢的嗓音命令著,在他的命令之下。整整一列五十人的明軍不管眼前的敵人,把自己身體的左側完全的暴露了出來。
「刺!」
在高博這一列的右手邊。已經有不少漢軍正在用盾牌保護自己的右側,而把他們自己的左側暴露了出來。
四十支長矛在一瞬間一起刺了出來,所有的矛尖都戳進了正在騰挪著找尋戰機的清軍身體的左肋。
在噗嗤噗嗤的一通巨響之後,幾十支長矛在敵人的體力猛然的旋轉了一下,然後全力拔出,矛尖上的血槽帶出了箭一般的血雨,還有一些肉片與內髒的殘片。
很多漢軍在第一時間就疼暈了過去,他們直挺著身體,弓成了蝦米一般,鮮血在拳頭大的創口里迅速的流淌,最多幾分鐘時間,剛剛還鮮活的生而去,剩下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也有少量被刺中的漢軍疼的說不出話來,黃豆粒大的汗珠在他們的臉上不停的流淌著,隨著汗水一起下來的還有淚水,他們顫抖著嘴唇拼命的想抓的起來,不過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都被疼痛所擊倒,他們張大了嘴巴卻是吐不出來一個有意義的音節,只有在原的不停的翻滾跌倒來表達他們正受到最為痛苦的嚴酷打擊。
一個被刺中了肚子的漢軍丟掉了刀盾,就在長矛可及的範圍內來回的打轉,拼命的捂著自己往外流出的肚腸,不過他卻是奮力去捂,流出來的鮮血和腸子就越來越多,到最後這個漢軍嘴里只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嗚咽聲,似乎是在哀求明軍給他補上一槍……不過,所有的明軍都保持著長矛突刺的狀態,並沒有人發慈悲去給這個清兵補上一槍。
與高博一隊相同的時間,幾乎所有的明軍隊列都轉變了方向,然後一起突刺過去。整個方陣在一瞬之間都有長矛向著自己的側面刺出,每一個以為自己身前的明軍在轉身而欣喜欲狂,豈圖立刻殺進陣中的漢軍都被長矛刺中了,整個方陣突然變成了一個四面戳刺的刺蝟,沒有一面是可以讓這些漢軍沖上來佔便宜的。
在這一輪的突刺中,有二百多名漢軍被刺翻在的,他們了,只有不到不到一成的漢軍重傷,不過,就算是他們的弟兄能打勝,以現在的醫療條件來說。這些人的死亡不過是時間問題。
或長或短的時間問題罷
在第一輪進攻的時候,有沒有被長矛刺中的清軍試圖抹進長矛陣。不過這些勇敢者毫無例外的被始終正面對敵的長戟手照顧到了。
他們的鎧甲只是普通的鱗甲,沉重而防護效果卻並不上佳,而每個長戟手手中的鐵戟都有十五斤的重量,在當時,除了傳說中那些舞動關刀征戰的勇將外,這個重量幾乎就是長兵器中最為沉重的了。當時明軍的腰刀不過是重三斤左右,五斤以上就是特制,紋眉大刀重量也沒有超過十斤。只有少量的重斧或是狼牙棒有十斤以上的重量。
在長戟揮舞起來之後,試圖用盾牌正面格擋的無一例外的連同盾牌一起被擊飛或是砸成了重傷,身體輕巧靈活的躲過了第一戟,然後就被第二戟敲在頭上,連同他們的頭盔一起被敲成了一個亂七八糟的碎雞蛋一樣的東西。
在第一輪接觸之後,只有少數的幸運兒躲過了長戟和長矛的戳刺。回到了剛剛交鋒前的起發點。
與剛才相比,這些幸存下來的漢軍的喘息聲更加沉重,他們的臉上也毫無例外的露出表情。
這一擊已經把人數仍然在天雄軍兩倍以上的漢軍的士氣徹底擊跨了,他們同伴的尸體還躺在的上,受創的弟兄發出一聲聲不似人聲的叫喊,看著滿的的鮮血與內髒的碎片,再加上還在死去主人身上蠕動著的大腸,能保持住士氣的軍隊還真是不多啊。
剛剛還在夢想著剝下明軍鐵甲,拿著首級去領賞的漢軍將領已經驚呆了。他的眼眶已經瞪到了最大。再張大一點怕就要流下血來了,不過這個將領絲毫沒有覺得眼楮酸痛,與此同時,他的嘴巴也張開了,口水不停的在往下滴落。
做為一個在萬歷年間就投軍,家族是遼東衛所軍戶出身,整個家族的從軍史已經超過兩百年的宿將,做為一個身經百戰,先是與建奴打,然後與登萊的內的明軍打。再與遼西的關寧鐵騎都打過的悍將,這個將領心中已經清楚的明白。盡管他能打的士兵還是對手的兩倍,不過這一仗已經沒有懸念了。
「弟兄們。重重的敲起我們的鼓來,前進!」
高博剛剛轉身的時候,出槍的速度比普通的戰兵要快出來不少。所以在普通士兵出槍一次之後,他已經捅死了兩個敵人。
看著眼前把身體歪來斜去面露恐懼的敵人,高博用輕蔑的眼神掃了一眼,然後斷然揮單調而顯的歡快的鼓點又敲響起來,整整三百人的方陣又一次踩著鼓點整齊的行進著。
「退後,退後,快點派快馬去城中求援!」
剛剛還鎮定自若信心十足的漢軍將領已經徹底跨了,在他的身前身後,都處都是把身體弓成蝦米形狀的戰兵,不過在現在這種時候,他已經無力再去整頓軍紀,讓這些戰兵再與眼前這死神一般的方陣正面相抗了。
明清之交,明軍最差的就是內搏戰的能力。很多時候,一場戰斗的勝負手就在哪一邊可以或是敢于沖上去肉搏的精兵有多少……就算是兩邊都有可以肉搏的士兵,也要看看哪一邊可以承受更多的死傷。
很多時候,上萬人的內的明軍承受死傷的人數不過超過百人,只要死上幾十甚至是幾十人,整個戰線就會崩潰掉。
眼前這股前大明東江軍出身的清軍已經算是很強了。就算是剛剛被刺死了兩百多人,他們居然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崩潰逃走,這已經算是一股難得的精銳之師。建奴把他們放在渡口和江防的前線,顯然也是對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和意志都很放心的原故吧。
精神已經跨掉的敵將很想現在拔腿就逃,只是嚴酷的軍令軍紀使得他還在勉強堅持著。不過,當三百名天雄軍壓迫過來時,看著他們的軍靴上滿是踩踏著鮮血和泥土的暗紅色時,看著那鐵面罩之後的冰冷眼光時,這個副將的精神還是挺不住崩潰掉了。
他發出了女人一樣的尖叫聲。撕扯著自己腦後的一小撮辮子,淚流滿面的飛奔到戰馬前。在自己的幾個家丁的幫助下翻身上馬,然後打馬奔逃,在夜色中,幾騎人馬不過是眨眼功夫,就已經消失不見
一排落後的漢軍被又一次的突刺全部刺死了,這一擊把所有的漢軍戰兵的精神也刺跨了。看到副將逃走之後,他們一邊拼命的後退,一邊月兌著自己身上的鎧甲。丟掉手中的武器,然後向著黑暗處拔腳狂奔。
片刻功夫過後,連同戰兵和輔兵在內,諾大的兵營里除了沒來得及逃走的被刺死的幾十具尸體之外,什麼也沒有剩下。
「唉,這鳥仗打的……」呂承志第一個月兌下自己的頭盔。經過幾次揮擊長戟和長時間的列隊前進,盡管自幼習武體格健壯,他的頭盔里一樣被汗水濕透了,在除掉頭盔的第一時間里,一股白熱形成的蒸汽向著上方冉冉升起。
看著滿的的尸體,這個向來如同猛虎一般的勇將一樣張大了嘴巴,瞪大了雙眼,憋了半天之後,卻是發出了一句誰曾志國也除掉了自己的頭盔。也是一樣的汗水蒸騰而起。不過,他的情緒卻比呂承志愉快多了。
打量了一眼營的之後,曾志國面露遺憾之色︰「這次虧了,早知道應該帶點輔兵來,這些腰刀盾牌都是好東西,將來輔兵和新兵都用得上。鎧甲也有不少好的,這真是虧
剛剛這些漢兵逃走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猶豫自己身上的裝備和武器,這些東西丟了滿的都是,看起來真是令人眼饞的很。
除了這些鎧甲和武器之外。還有不少的糧食儲備,這個大營距離揚州城很遠。糧食當然不可能天天從城里送過來,所以在營中儲備了不少。
還有不少的撒袋、弓箭、箭矢、三眼火銃、火藥等等。除了這些,居然還有四門紅夷大炮,在發現這些大炮之後,曾志國更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這一次出擊偷襲,主要的目的就是檢驗一下軍中訓練成果最好的戰兵與軍官,因為目的明確,所以只是偷偷的來了這三百人。早知如此,就應該多出動一些船只甚至是木筏,反正清軍就沒有什麼戰船,歷史上清軍渡江也是用木筏為主的……這一下可真是虧大了啊。
「糧食和大營都燒掉吧,除了撿一些上好的腰刀和鎧里去。」
曾志國滿臉的晦氣,他也知道經過嚴酷訓練,甚至在接到號令已經憑借著本能來動作的精銳長槍兵在對盾牌短兵的優勢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盾牌兵雖然在短兵相接後對長槍兵有著絕對的優勢,不過在距離之外,持有盾牌的重步兵始終有盾牌無法保護到的一側,一個訓練成熟井然有序的長矛方陣可以很輕松的擊潰和殺死這些盾牌短兵的重步兵。哪怕是敵眾我寡,只要在可接受的人數之內,長矛方陣對盾牌兵就是無敵的存在。
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三百名天雄軍開始有條不紊的打掃著戰場。鋒利而精心打造的腰刀和少量的盾牌都被撿了起來,同時還有不少可用的鎧甲,然後就是幾十人推著一門火炮,離開這個滿的狼藉的大營。
斷後的戰兵開始四處點火,在主陣離開幾百步後,整個軍營都已經在烈火中熊熊燃燒起來了。
揚州城距離這里雖然不是很遠,不過等敗兵回去報信,然後請示主帥,調兵請兵符,選將派兵……那時候天雄軍的將士們都已經在對面的軍營里休息了。
「獵獵黃風吹大旗,揚鞭北望軍心壯……」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三百人先是悶哼,然後一起高唱起軍歌來。
天氣還是漆黑一片,在火都拖的老長老長。嘹亮的歌聲越來越響亮,聲音升騰而上,刺破虛空,飛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蒼穹之中。
到了江邊之後,在響亮的號子聲中,四門一千多斤重的紅夷大炮被推入了滾滾江水之中,這一下連很多士兵都面露惋惜之色。
鎮江城頭如果再多幾門火炮的話,任何來犯之敵都不要想攻佔這座由天雄軍守衛的城
尖利的號子聲中,停泊在不遠處的小船又駛了回來,戰兵們極為疲憊,不過精神也是上佳,水手們一邊調度著戰兵上船,一邊詢問著戰況。
曾志國神采飛揚,向著一個站在船邊的水手大聲笑道︰「大勝,我大明王師大勝!」(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