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荀粲算是見識到這個時代的挑戰書了,藏書閣的門口就貼了一份,上面寫著荀粲的「斑斑劣跡」,什麼高傲自大目中無人之類,其實大多數人還是很相信這一點的,畢竟同為荀家子弟的荀勖就是這樣的人,而荀家現任家主荀顗同樣給人的感覺就是高傲,這仿佛就是融入骨子里的高貴,而這樣的高貴往往會引起許多人的不滿,他們覺得這荀家子弟不過出身好罷了,卻不知如果有個好的出身卻不努力的話,是絕對不會有所成就的。
而其中寫的那一句「婦人者,才德不足論,自宜以色為主」便一下子讓荀粲成了潁川書院中女院中女郎們的敵視的目標,但荀粲卻覺得這挑戰書上似乎也只有這句話不是子虛烏有,他確實常常將這話掛在嘴邊,卻不知童年時的夏侯徽就已經對這話記憶猶新,這次寫這樣黑荀粲的挑戰書,自然要寫出來。
荀粲很淡定的將這份挑戰書看得津津有味,卻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周圍一些人的議論紛紛的聲音︰
「這荀粲就是在何郎宴會之上揚名的清談名士吧?」
「不錯,據說其瀟灑風姿,引得何郎都贊嘆不已,但是為人確實太過狂妄了,這宴會還沒結束就用一句‘乘興而來,興盡而歸’就走了……」
「此等蔑視禮法的行為我們儒家子弟是不提倡的,眾所周知,何郎通老莊學說,欣賞這荀粲也實屬正常。」
「就是,尊師重道本就是我輩應當做的,那蔡大家雖然為一介婦人,但在音律之上的造詣說是大魏第一也可以當得,但這荀粲卻看不起蔡大家這樣的婦人?」
「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真正比起琴藝來,這荀粲肯定不行,說不定連那夏侯女郎都比不過!」
「沒錯,這荀粲雖然在清談辨難上是高手,但在音律之上卻從來沒听說過他有什麼名頭,那荀勖雖然也是高傲自大,心胸狹窄,但在音律之上還是可以與夏侯女郎媲美的。」
荀粲听到這些議論,轉過頭來,諷刺道︰「諸位背後議論此等無憑無據的東西,真是幼稚可笑。」
這時有一人走了出來,他穿著潁川書院的夫子服裝,指著荀粲怒喝道︰「你便是那個目無師長,妄自尊大的荀粲?」
圍觀者看到這人,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這老夫子不是昔日儒學大師鄭玄北海鄭氏家族的鄭泰嗎?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對啊對啊,這鄭泰出身鄭家旁支,卻號稱已經有了已故的鄭玄的八分功力,精研《禮記》,乃是書院中德高望重的大儒啊!」
「荀粲那蔑視禮法放/蕩不羈的行為似乎早就令這老夫子不滿了,而這荀粲只是會談玄論道而已,對儒家學說定是沒什麼了解!」
「不錯,這荀粲只是靠著那放浪的行為嘩眾取寵罷了,一點也不知儒家學說的真正精髓!」
荀粲向這老夫子優雅的行了個禮,怎麼說他也听過這鄭泰的講學,淡淡道︰「鄭大家,粲曾師已故荀令君,如今的鐘廷尉,以及隱士衛季道,什麼時候目無師長,妄自尊大了?」
這鄭泰被荀粲的話一噎,他多是听得有關荀粲如何蔑視禮法的傳聞,但卻沒有見到過事實,如今被這荀粲的反問弄了個措手不及,但像他這樣的老夫子卻是最在意面子的,轉念一想,卻是冷笑道︰「老夫心無旁騖,專研《禮記》,《禮記.學記篇》雲‘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荀小郎忽而師從荀文若,忽而師從鐘元常,連那什麼听都沒听說過的衛季道也執師長禮,豈不是有違尊師重道之禮?」
荀粲被這鄭泰這種明顯的仗著《禮記》來強詞奪理的老家伙弄得眉頭一皺,頓時引得周遭一片幸災樂禍的低笑聲,鄭泰這個向來看不起道家學說的老家伙頓時面露隱晦的得意之色,他可不認為荀粲能和他辯論儒學上的東西。
而這時,荀粲與鄭泰較上勁的消息頓時被有心人傳遍了整個學院,而夏侯徽也正好來到了這藏經閣,看到荀粲皺眉的樣子,她的念頭一片通達,只覺得這次荀粲終于要被鄭泰這樣的儒學大師好好教訓了……
此時荀粲卻淡淡道︰「聖人無常師,孔子嘗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粲轉益多師有何不可,況荀令君乃家父也,父教子乃人倫大道,鄭大家難道不教育鄭家後輩?這倒是令粲十分驚訝吶……」
鄭泰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而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這荀粲犀利的反擊扇得鄭泰找不著北,還諷刺鄭泰沒有家教,這等言辭,當真是犀利無比,而這時荀粲的身份也明了了,居然是荀令君之子,荀六郎之弟,身份尊貴的荀家嫡系!
這個身份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卻再也不敢有任何嘲笑的意思了,荀家的嫡系呀,頂尖的名門公子,比之那衛泓、謝纘等人的身份只高不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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