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彥野躺在地上,看著自己腰間懸掛的一排黑色玩偶,嘴邊全是苦澀的笑。縱然是西堯放過他,高橋彥野也成了半個殘廢。很多忍術和通靈術都是需要雙手來完成的,自己剩下一條胳臂,實力已經喪失了大半,滿心的自信和斗志都蕩然無存。
高橋彥野忽然想起了伊東美羽和趙十七,自己終究是害人害己,沒能逃過宿命的糾纏。若是還能讓他選擇的話,高橋彥野寧願放棄這次華夏之行,在東瀛埋頭苦修,再練個十年八年。[.]
極度膨脹的自信使高橋彥野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在這里不僅僅是留下了一條手臂,而是摧毀了他心中那盞指路的燈,讓他前方一片黑暗。
「你的朋友已經來了半天了,不過他好像沒有要救你的念頭。」西堯對高橋彥野說道。
「朋友?」高橋彥野指著被黑薩咬爛的手臂,吃力地說道︰「那才是我的朋友!」
西堯轉過身,朝取水井方向淡淡地說道︰「出來吧……」
阿丑扭頭向洞穴的另一邊望去,只有二爺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邊,其他地方空蕩蕩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吞了口吐沫,顫聲道︰「誰來了?西堯,我求求你了,別總是嚇唬我……哥們現在膽子都快破了,嘴里惡苦惡苦的,全是苦膽味兒……」
西堯伸手捋捋馬尾,笑道︰「怎麼?既然人都來了,何必藏頭縮尾的……」
「嘿嘿!」取水井中傳來一聲尷尬的笑,慢慢地走出一個魁梧的身形。阿丑指著這個人身上的黑褐色的唐裝,想起他正是那天在賭場和趙康利一起出現的人。
趙九一直在跟蹤高橋彥野,按照趙康利的吩咐,他並沒有現身相助,而是一直在祠堂外面潛伏。直到西堯和黑薩來了之後,趙九才尾隨進去,躲在取水井里觀察。
趙九和西堯也有過幾次交集,賭場、祠堂和醫院里,但是都沒有真正交過手,所以他對西堯的實力也僅僅限于听聞而已。可是在看到西堯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高橋彥野的迎風斬之後,趙九也驚出一身冷汗。
被西堯看破了行藏,趙九只得無奈地走出來。
西堯笑了一下,說道︰「他受了傷,正好麻煩你把他帶走。」
趙九貼著牆角走,小心翼翼地躲開西堯的攻擊範圍,西堯臉上那種平靜的表情讓他不得不防。來到高橋彥野身邊,趙九端詳了一下他斷臂處的傷勢,問道︰「你……真的放他走?」
他還是不太相信西堯說的話,這時不斬盡殺絕,難道還要養虎為患?
「胳臂都留下了,為什麼不放他走?」西堯笑道。
趙九看看那條凶猛的黑狗和它身下已經七扭八歪不成形狀的爛手臂,心里也有些忐忑,咂咂嘴道︰「那我呢……你不打算留下我?」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西堯走到賀老道身邊,攬起他的頭枕在自己胳臂上,淡淡地說道︰「隨你……」
趙九見西堯說得干脆,自己也不再猶豫,單手抓住高橋彥野橫擔在肩頭。似乎是怕西堯再反悔,邁開大步朝取水井走去。
「高橋彥野,如果你能平安回到東瀛的話,就不要再來了……」西堯又補充了一句。
高橋彥野側過臉,把嘴靠在肩頭,伸出舌頭在斷臂傷口處舌忝了一下,然後把鮮血涂在那半邊面具上,低聲道︰「假如我不死,一定會回來的!」
西堯淡淡道︰「但願吧……」
趙九的身形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便頭也不回地扛著高橋彥野走了。
西堯伸出左手,用黑色的指甲在賀老道人中上輕輕一刺。賀老道身體猛地抽搐幾下,嘴里噴出一團黏糊糊的血沫,胸月復劇烈地咳嗽。
過了半天,賀老道才慢慢地睜開眼楮,似乎記憶還停留在被高橋彥野刺中之時,賀老道掙扎著把雙手胡亂地揮舞,想要抓住西堯的脖子。
西堯右手輕輕地按在賀老道胸前的傷口,手掌上閃出一層白芒,安撫賀老道繃緊的神經。在白芒融進體內之後,賀老道凌亂的眼神變得漸漸祥和下來。
「賀師兄,你雖然傷得很重,但還死不了。」西堯說道。
阿丑在一邊狠狠地「呸」了一聲,說道︰「怎麼死不了?老雜毛明明都快沒氣了,馬上就能歸西!」他對賀老道的恨可不是一星半點的,要不是這個老雜毛,自己也不會落得這樣下場。
賀老道昏黃的眼楮轉動一下,循聲望到一身銅綠色的阿丑。猛然間賀老道像是想起了什麼,挺起身子,掙扎著向石台望去。
石台上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具尸骨,有些骨骼已經被阿丑按碎了,但是從身材上還能分辨出是鈍鈍和醫生僵尸。
賀老道頓時放聲嚎啕,兩道渾濁的淚水縱橫在臉上。胸前的傷口隨著他劇烈的動作又流出鮮血,但賀老道卻像是想把心肺都哭出來一般,用枯瘦的手指撕扯著衣襟和傷口。
西堯死死地按住賀老道的雙手,問道︰「賀師兄,怎麼了?」
賀老道痛哭不止,嘶喊道︰「鈍鈍!爹爹對不住你啊!爹爹無能……」阿丑見賀老道哭得悲慘萬分,心中驀然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淒涼感覺,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賀老道靠近,兩腿重重地跪倒在他面前,怔怔地流下淚水。
賀老道似乎從阿丑眉目之間看到了兒子鈍鈍那傻傻的樣子,張開雙臂想要抱住阿丑,可是身上無力,一下子軟軟地癱倒在西堯懷中。
賀老道的目光顯出無限慈愛,不停地在阿丑身上游走。「鈍鈍……鈍鈍……你還活著……」他口中喃喃地說道,「爹爹對不住你啊……」
阿丑腦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對賀老道生出莫名的情感,但是那種奇異的感覺卻把自己的心扯得 直跳。
黑薩的小眼楮十分驚奇地看看阿丑,又扭頭瞧瞧賀老道,覺得十分無趣,便吐著舌頭跑到二爺身邊,用爪子繼續研究他古怪的傷口。
西堯搖搖頭,伸手把阿丑拽到賀老道身邊,讓他們兩人擁到一起。
「兒啊……我的兒啊……」賀老道死死地抱住阿丑的身體,臉上涕淚橫流。此刻的賀老道才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連花白的頭發絲里都顯現出對兒子的摯愛。
西堯沒有勸阻他的哭泣,只是在一邊默默地看著。鮮血和淚水沾滿了阿丑銅綠色的皮膚,賀老道的面容像是蒼老了二十歲,顫巍巍地如同一個耄耋老人。
良久,賀老道才艱難地止住悲聲,手指仔細地撫模阿丑面龐,兩眼清明起來,嘆道︰「都是老朽作孽,毀了自己,也毀了你,更毀了鈍鈍……」
月亮被遮住了圓圓的輪廓,從烏雲的縫隙里灑出一絲絲光輝。
趙九腳下沒有停頓一步,越過女子會所的高牆,離開了城北地區。高橋彥野的身體在趙九肩頭仿佛只是一個空空的袋子,一點都沒有影響到趙九飛奔行走的速度。
在一個公園的樹叢中,趙九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放下了高橋彥野的身體。
趙九身子靠在一顆大樹上,整理下衣襟,問道︰「你還能撐多久?」
「還死不了!」高橋彥野苦笑道,在剛才被趙九扛著的時候,他已經用一個玩偶塞在肩頭斷臂處。雖然那個漆黑的玩偶被鮮血染得發紫,但是疼痛總算止住了。
高橋彥野半邊面具上的鮮血已經凝結成斑斑血點,把他另一半臉襯得蒼白無比,咬著牙說道︰「少了一條胳臂,我還死不了!」
「你是死不了,」趙九的聲音變得冰冷,「可是少了一條胳臂的趙十七卻死了……」
高橋彥野詭異無比地笑著,「趙康利殺的?我了解他,雖然我們不是同一路人,但是某些地方卻很像。作為你們的盟友,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西堯和華夏國安局那幫人,而是趙康利!」
「若是沒有你,難道趙十七會死?」趙九恨聲道,「我們去幫你,你卻用我們來擋刀,這是什麼盟友?你們東瀛鬼子盡是一幫狼心狗肺的畜生!」
趙十七的死對他觸動極深,趙九無法相信趙康利會對追隨他將近十年的趙十七下手。眼睜睜地看著趙十七在床上停止了呼吸卻無法伸手相幫,趙九心中痛苦萬分。
兔死狗烹!可是現在連兔子都沒有長肥,就把走狗烹殺了。趙康利的做法,讓同樣是死士的趙九對未來感到無限悲哀。
他不可能對趙康利如何,只有把一腔怒火噴射到高橋彥野身上,因為一切的源頭都是由他而起。
高橋彥野躺在地上,把脖子高高揚起,說道︰「那你便殺了我,趁著現在我無力還手。不然的話,你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你以為我不敢?」趙九厲聲說道,捏起拳頭狠狠地擊向高橋彥野的喉結。
高橋彥野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冷冷地看著趙九的拳頭在自己眼楮里無限地放大。
拳頭在高橋彥野身前半尺的距離停住,趙九長長地吐口氣,說道︰「我的確是不敢……」說完架起高橋彥野另一只胳臂扛在肩頭,攙扶著他朝前走去。
「你就那麼願意為趙康利賣命……」高橋彥野不動聲色地把手指間的忍者鏢放回遠處,用語言挑撥趙九。從趙九對自己的態度上,他清楚地知道趙康利一方並不是鐵板一塊,因為趙十七的事情,還會有更多的人對他產生不信服的看法。
如果趙九剛才那一拳真的砸下來,高橋彥野有把握讓忍者鏢打進他的腦子里。
趙九冷哼一聲,把高橋彥野的胳臂架得更緊,腳下加快速度。
「搞不好,你也會和死去的趙十七一樣……」高橋彥野說到一半,忽然發不出聲音,眼球猛地凸出來,喉結上已經被趙九抓出一個血洞。
趙九把高橋彥野的身體丟在地上,伸腳在他脖頸上大力一踩,高橋彥野的頸骨爆出一串「喀拉拉」的響聲,嘴角抽動幾下,終究沒把話說出來。
趙九在高橋彥野的衣服上擦擦手,說道︰「趙十七在下面等著你呢,有什麼話和他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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