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鐵骨尸王痛吼一聲,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雙爪撕扯著身上的阿丑。阿丑卻像一條巨大的綠色水蛭一般牢牢吸附在尸王的傷口上,鐵骨尸王體內的精血源源不斷地流進他的口中。
在短短片刻時間,尸王生命本源的一半都被阿丑瘋狂地吸到自己肚子里。
尸王精血可不像那一熊三獅的血液,只能當作食物來充饑,這全部都是尸王在百余年來通過自身吸取天地精華和吞噬其他僵尸所積攢下來的精萃,每一滴都能使一只低級干尸變成心智初萌的僵尸,功效幾乎等同于鬼參和道家的靈丹。
阿丑雖然境界很高,但在一時之間也無法全部吸收,所以身體像氣球一樣漸漸變得臃腫起來。
鐵骨尸王也明白此刻到了自己存亡的攸關之際,如果再不能甩掉阿丑的話,它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阿丑榨干,一舉回到解放前的一窮二白,重新從一只干尸做起。于是它奮起全身力量,雙臂上如爆豆般 啪作響,大吼一聲將阿丑扯離開自己的脖子,甩手擲在空中。
阿丑在空中一個笨拙地翻身,重重落在地上,龐大的身軀使地面都為之一顫。「呸!」他吐掉咬在獠牙上足有二斤的血肉,急促地喘息著。
此刻鐵骨尸王脖子上缺掉半邊,露出鐵黑色的頸骨,深陷在眼眶中的兩點磷火帶著憤怒和恐懼兩種奇異的色彩,死死地盯著阿丑。面對阿丑的一身銅皮,尸王已經有了退意。
但骨子里的殘暴使尸王昂然嘶吼,抄起地上被自己壓斷的樹干,掄得虎虎生風,朝阿丑狠命地砸過去。
這時兩只穿著布鞋的腳從天而降,重重地踏在鐵骨尸王的肩頭,上方桃紅色光影迭地一閃,一條細細的弓弦便套在它的脖子上。鐵骨尸王被弓弦勒得身形一頓,雙爪拋下樹干,胡亂地向踩在它頭上的西堯抓去。
西堯雙腳一彈,身子騰空而起倒豎在尸王上方,腰月復借著反彈的力量如陀螺般急速旋轉起來。
弓弦在西堯手中一圈圈絞動,帶起尸王脖子傷口處一蓬碎肉和血污。
鐵骨尸王雙爪勾住弓弦,硬生生地止住了西堯旋轉的力道,雙臂向左右一分,想要把彎弓扯斷。沒想到那弓弦和弓身堅固似鐵,一拽之下竟然不動分毫,卻將弓弦死死地卡在頸骨縫隙里。
西堯趁機落在尸王身後,嘴唇急促地踫觸幾下,念動一句極為拗口晦澀的咒語,身上道袍登時鼓脹而起。西堯左手瞬間就泛起一道白芒,在空中急揮幾下,畫出一道銀色的符篆圖案,反手向尸王背上急拍過去。
「住手!」
一聲暴喝讓西堯的手臂頓在身前,疑惑地朝阿丑望去。
阿丑一把抓起邪僧的人骨木魚,急沖到尸王身後,用肩膀撞開西堯,大聲叫道︰「讓我來!我要弄死這個王八蛋!」
西堯把袍袖一揮,那銀白色的符篆輕飄飄地印在尸王背上,「嘶啦」一聲,尸王背上冒出一股濃如墨色焦臭無比的黑煙,痛得它松開弓弦,兩爪在後背上不停地亂抓。
阿丑抓住彎弓向後一拉,竟然把鐵骨尸王兩米多高的身體慣倒在地上,用一個惡狗撲屎的動作翻身騎在尸王身上,將木魚狠狠地砸向尸王的鐵頭,吼道︰「咬我!咬我啊!你倒是咬我啊!」
一口氣砸了數十下,直把尸王的頭骨打出一個碗口大的凹陷,都能看到里面黑乎乎的腦漿。
鐵骨尸王雖然被阿丑吸掉一多半的本源精血,但一身力氣仍在,頭上劇痛讓它本能地揮拳打在阿丑胸膛上。阿丑悶哼一聲,被打得一歪,從尸王身上滾過下去。
沒等尸王站起來,阿丑又抓住木魚狠狠地砸在尸王眼眶上。
「梆!」
阿丑使得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木魚像剛才一樣被反震回來,這次阿丑可學乖了,不想重蹈覆轍,急忙把頭一縮,木魚彈到他的肩頭上。
阿丑覺得那只人骨木魚實在太小,在他蒲扇般的手掌里使用起來極為不便,「去你娘地!」他索性把木魚當作暗器摔在尸王臉上,然後探手伸向後背,將那用紅線拴住的桃木劍扯了下來。
這只晶瑩剔透的桃木劍一直被阿丑奉為吉祥幸運的寶貝掛在脖子上,幾乎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阿丑惡狠狠地說道︰「給你做個手術!媽的,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爺爺以前是個獸醫!」
同阿丑一齊經歷賀老道法陣煉化的桃木劍散發著幽幽冷光,切豆腐般地插進鐵骨尸王的胸膛,順勢向下一劃,尸水混合著血水裹著臭氣燻天的內髒稀里嘩啦地涌了出來,把草地都染成一片紫黑色。
阿丑卻沒有收手,他一腳踏住鐵骨尸王破開大洞的腦殼,雙手拉住桃之夭夭的弓身,暴喝一聲︰「呔!」,兩臂鼓脹如象腿,奮力向上一提,弓身被阿丑拉成一個滿月形,弓弦「吱吱」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一分分地絞進鐵骨尸王的頸骨之中,最後「 !」地一聲,弓弦割斷尸王頭頸,帶得弓身一陣亂顫。
阿丑手上一輕,頓時仰面摔倒在地上。
鐵骨尸王的頭顱骨碌碌在草地上打轉,直滾到阿丑身邊才停住,一對黑洞洞的眼眶正對著阿丑的眼楮,眼眶中的磷火逐漸渙散,直至化作兩道霧氣消失不見。
阿丑將彎弓丟在一邊,雙手握住尸王的腦袋,兩只拇指插進眼眶里,罵道︰「讓你瞪我!讓你瞪我?!」剛才被鐵骨尸王一頓胖揍的憤懣全部發泄在這顆頭顱上。
在阿丑鋼爪般的十指抓撓之下,尸王的腦袋已經不成樣子,血肉模糊一片,露出了黑漆漆的頭骨。
原本坐在草蓮台上的邪僧霍地站起身子,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鐵骨尸王的無頭尸身,心中無限驚訝。昨天晚上可是匯聚了素心門、禪宗和北蒼山門下一共四個青年高手,卻讓尸王打得一敗涂地,施離還險些丟了性命。
邪僧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那個凶戾如斯的鐵骨尸王會被這樣一個癟三給干掉,而且還是用肉搏的方式!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但這樣另類的僵尸,邪僧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甚至認為阿丑是在隱藏自己實力,使了一招「扮豬吃老虎」,然後再裝B打臉。邪僧有點慶幸自己和阿丑是站在一條陣線的戰友袍澤,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對上阿丑後會是怎樣的下場。
其實邪僧是被阿丑嚇到了,要是他真的同阿丑開戰的話,兩秒鐘就能把阿丑打得屁滾尿流,只是殺不死阿丑而已。
勝利來得如此突然,讓邪僧忽然感到索然無味,嘆了口氣,邁開大腳板就向對面跑去。
「喂!你……你要干什麼去?」燕柔伸手拉住邪僧的衣襟,急問道。
邪僧回頭嚷嚷道︰「去清理戰場啊!沒看見已經被阿丑那個傻B搞定了嗎?難道一直在這里坐到天亮?」
燕柔指著遠處尸王肚月復間一堆黑乎乎的下水,苦著臉說道︰「太惡心了,我……我不想去……」
「那你待在這里好了,遇到干尸時就招呼我們一聲。」邪僧不懷好意地說道。
燕柔環視著山坡上一個個如墳包般的土堆,腦海中浮現出一群搖搖晃晃的干尸把自己圍在中間的情形,嚇得急忙跑到邪僧身邊,「我……我和你一起去!」
邪僧將燕柔負在背後,一溜小跑沖到西堯身邊。
阿丑正滿月復怨氣地拿尸王腦袋當皮球宣泄,突然「呃」地打了一個嗝,從鼻腔和嘴里噴出一大股血水,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燕柔從邪僧背上跳下來,捂著鼻子躲開尸王流淌一地的內髒,指著阿丑問道︰「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下子就昏倒了?」
「沒事!吃飽撐得唄!消化消化食兒就好了。」邪僧滿不在乎地說道。
西堯點點頭,「嗯,他吸了鐵骨尸王的精血,需要慢慢地融合,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的。」
邪僧蹲下來,用手指捅捅尸王的大腿,問道︰「這個大家伙怎麼辦?」
西堯捋捋馬尾,說道︰「煉化,省得它再危害人間。」
燕柔奇道︰「它不是已經死了嗎?還能活過來不成?」
「小丫頭片子懂什麼?你信不信把這家伙埋到土里,一百年之後還能重新長出一顆嶄新的頭?」邪僧道。
「啊!」燕柔驚叫了一聲,連忙道︰「那趕緊燒了吧,快點!又髒又臭又嚇人的,我可不想再看到它。」
西堯從懷中模出幾個棗核,屈指連彈,棗核接連射在尸王身體各處要害位置上。以棗核釘僵尸,要比普通桃木的威力來得大,但是棗核形狀太小無法制成武器,不如桃木劍來得順手。加上很多修道士喜歡用雷劈過的桃木制成法器,棗核就沒有這種優勢,所以漸漸地被人忽略掉了。
棗核有一個任何法器都沒有的優點,那就是可以一邊吃棗一邊吐核來打僵尸……
邪僧在一邊看得暗自咋舌,沒想到西堯的手法如此準確,他可是閉著眼楮的啊!
「邪僧兄,你來超度一下它吧,也不枉它苦修這許多年,算是有個歸宿。」西堯淡淡地說道。
邪僧把那只人骨木魚找回來,放在身前,盤膝坐下,用黃金小錘輕輕一敲,「梆……」清脆的木魚聲又在山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