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緩過神打趣小珍說︰「小珍,今天的你可不像你呢。平日里只听到你夸徐烈怎麼好怎麼好,今天怎麼說起總經理來了。可別忘了,我們總經理啊,雖然是頭號金龜婿,可是啊,只可遠觀啊。」
小珍連忙附和,嘿嘿笑了兩聲︰「那是那是,我這不是想著楚楚與總經理朝夕相對,機會多多嘛。別人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總經理和楚楚就一玻璃門之隔,還以為能听到點兒兩人八卦之類的呢。」
「還八卦呢。」唐楚楚面頰不知為何有些嫣紅,瞪了小珍一眼︰「當心一會兒總經理過來听到,在背後議論領導,這個罪名可不小呢。」
「今天就是被逮住了也不怕。」張姐笑著說︰「最近總經理心情似乎超級好,每次進公司的時候,那唇角啊,那眉眼啊,都帶著暖意呢。」
小珍點頭附和︰「是啊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所以啊楚楚,如果在上面閑得慌了,或者準備對總經理下手,就要抓住時機。你要知道,你可是佔盡了天時地利。」
「小珍你!」唐楚楚忍不住好笑,這小珍說話啊,一向如此。兩人雖然沒有怎麼見面,不過每次見到的時候,小珍的那張嘴啊。
只是竟然不知道她喜歡的是徐烈,唐楚楚想了想,徐烈倒是個不錯的男孩子。心細如塵,而且很會說話。也難怪,大大咧咧的小珍會喜歡他。這兩人要是再一起啊,絕對互補。
「好了,我們都出去吧,再過十分鐘,領導們就要到了。」張姐看了眼手表,三人收拾好東西出了會議室。
這次會議開了一個小時,唐楚楚一直在奮筆疾書。等到散會之後,將一些信息補充完整,看到張姐還在寫著什麼便湊了過去︰「張姐,還在寫什麼呢?」
張之勉強笑了笑︰「剛才出了點兒差錯,出神了。嘿嘿,這會兒補上。到底是季度大會啊,不能出了差錯。咱們公司的制度啊,還是挺嚇人的。」
唐楚楚點點頭,準備問張之要不要看看她的,又想著有錄音筆就算了。會議室門口陸子寒站在那里︰「楚楚,將這份資料拿去復印幾分,給每個辦公室都送一份去。」
「恩,好的,我馬上就去。」對張之笑笑,唐楚楚轉身到了陸子寒身邊,從他手里拿過資料,看了看是剛才討論的規章制度問題。
唐楚楚瞧著上面的條條列列有些頭痛,勉強掃了一眼,就去了文印室。在文印室正好踫上了正在復印的徐烈︰「咦,今天不是去招聘了嗎?」
徐烈笑了笑︰「剛才不是開會嘛,資料忘了復印,這會兒正在趕呢。」
唐楚楚湊近他壓低了聲音笑︰「徐烈,要是被李主任知道,按照這新規定啊,你這個月的獎金就泡湯了。」
「所以啊,好楚楚,你就口下留情,眼下走神,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徐烈裝作被威脅的樣子哀求著。
唐楚楚撲哧一笑,對著文印室的幾個同事笑說︰「那你可要想辦法封我們的嘴,大家說是不是?」
文印室內哄堂大笑,徐烈也笑了,其樂融融。
這天兩人回到家吃了飯,陸子寒一頭扎進了書房,眉頭略微皺著,似乎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一樣。大廳里的座機響了起來,坐在沙發上看著言情小說的唐楚楚詫異,似乎從住在這里開始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听到座機響。
唐楚楚快步走到桌旁,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接了起來。
那邊是個女子的聲音,清音冷澈,帶著一絲哽咽︰「子寒,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已經要訂婚了,為什麼你還要娶她?你不是不喜歡她嗎,不是只是為了救我嗎?」
「子寒,我承認,一年前的事情我有不對的地方,可是我都是愛你啊。我不該去找她,不該告訴她你答應和她在一起,答應娶她都是報復我的不辭而別。我也說過,我們這樣的家庭,根本沒有什麼是可以自己選擇的。而且我那時的身體狀況……」
帶著抽噎的低音,那邊的人還在繼續說著︰「可是有愛才有恨,因為你愛我所以才會用她來報復我。歸根究底,其實只是想要救我,是不是?我現在換了她的腎已經好了,子寒,我們可以在一起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暈倒,不用擔心我可能隨時會死,她只是少了一顆腎,不會怎樣,給她一筆錢就可以了,子寒,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你和她,離婚好不好?」
說到最後,那邊女子的聲音已經是泣不成聲。
忽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呼喊聲︰「冰兒,冰兒,你怎麼了?快……快叫救護車。」
唐楚楚站在大廳中,手里還拿著地听筒,可是在听完那些話後,握著听筒的手在微微顫抖。
對面那人是誰,不言而喻。
一顆腎髒,給她一筆錢就可以了。
那顆腎髒,是她的嗎?
她身體的虛弱,就是因為她的身體結構已經不完整了是嗎?
慢慢放下話筒,唐楚楚的手緩緩落在自己腎髒的位置,如果駱冰口中的腎髒是她的,那到底是少了左邊的呢,還是右邊的呢?
殘缺不全的身體,支離破碎的畫面,她站在桌旁怔怔出神。眼神有些迷離,似乎是望著那扇微微敞開的書房門,又像是透過那扇門,望
著里面正在處理事情的陸子寒。
她要不要去問他,問他駱冰說的,是不是真的?
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守好自己的心,等到兩年以後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再靜靜離開?
明明心底那麼渴望知道從前的事情,可是每次都在努力說服自己,若是知道了,自己一定會不快樂,那還是不要知道吧,不要去想,不要去問。
可是接了這個電話,那種迫切想要知道從前所有過往的感覺是那麼厚重,那麼強烈。四肢在這個時候似乎有些遲緩,卻還是努力抬起腳步,放下電話,再慢慢向書房那邊走去。
她要問問,她要問問的。
他說過的,他答應過娶她。
而這會兒的她不記得從前所有,他為了兌現那個承諾,可以不擇手段。她以為他們的從前,雖然最後以殘局收尾,可是最多的猜測也是,陸子寒不喜歡她了,喜歡上了駱冰,然後兩人才分手。
原本意想駱冰才是那個介入她和陸子寒的第三人,可是從去了京中,听了爺爺女乃女乃的話就知道,陸子寒與駱冰,從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那會兒她對著那張結婚證只覺得震得緩過神,卻對陸子寒的做法沒有半分恨意。或許在某些方面來說,她在那個時候對陸子寒已經有了好感,覺得與他過一輩子也是件不錯的事吧。
所以才會同意他的說法,兩年後離婚。
兩年啊,是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她自己一個機會。
畢竟,陸子寒那樣的人,可遇而不可求,能夠那般全心全意愛著自己,哪個女子會補動心呢?
所以,她還是動了心。
眼前的地面有些模糊,她似乎看到了那張笑容燦爛的照片,她笑容明媚,眉眼彎彎,他溫潤清俊,神色淡淡。明明那麼相稱的兩人,現在透過地面這般瞧著,竟然覺得那麼刺眼呢。
忙伸手抹了一把眼楮,才發現不知何時,眼淚已經絕堤。沿著臉頰一點點落在嘴角,劃入唇齒間,咸咸澀澀的味道。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想著女乃女乃說的話,陸子寒那會兒是極喜歡她的,否則怎麼可能那樣寶貝著那張照片。
又或者,他房間的電腦桌面,怎麼會也是那張照片,他的電腦上,又怎麼會只有她一個人的QQ。
所以啊,駱冰剛才說的全是假的。
似乎只有這樣想,她才能讓自己好受些。視線模糊的眼楮,早已經看不清方向。那雙腳步,卻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生怕一不小心,腳步落下去,那張青春明媚的照片,就那麼變成了碎影。
書房的門在這個時候忽然開了,陸子寒從書房里走了出來,面色嚴肅冷峻,眼底帶著幾分急色,皺著眉頭一抬眼就看到穿著睡衣拖著拖鞋站在大廳里分明是哭過的唐楚楚。快步走都她身邊,輕輕攬過她的身子讓她靠著自己︰「楚楚,怎麼了?」
視線從那本半開著的言情小說上掃過,眉頭又緊皺了幾分,帶著責備的語氣︰「不是說了晚上不要看的嗎,看你這哭的,明天早上眼楮又要腫了。」
唐楚楚有些木然,陸子寒半摟著她將她拉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將那本言情小手拿了過去,同時起身向廚房的冰箱走去。不一會兒拿著冰袋走了出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頭稍微抬起,我幫你先敷敷。」
當那觸及皮膚的冰涼從眼尖快速傳到四肢的時候,唐楚楚一個激靈,忙向後退了退,看著面前的陸子寒,眼底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子……子寒,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陸子寒伸手將她拉過來幾分,不讓她避開,一邊用冰袋替她扶敷著眼楮一邊輕輕「恩」了聲。
心底一顫,冰袋的冰寒似乎沿著四肢的血管,一點點流入心髒的位置,升起陣陣寒意。那顆好不容易稍稍溫暖的心,開始一點點冰涼,一點點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