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的游蕩在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一個轉彎,海鷗在一面落地的櫥窗外停住了腳步。
反光玻璃倒映出她狼狽不堪的模樣,白色的衣裙已經沾滿了斑駁的灰黑色污垢,雜亂蓬松的頭發隨意的散落在肩上,臉頰上還掛著兩道深深的淚痕。已經一個禮拜了,她已經流浪了整整一個禮拜。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並沒有帶著絕望和苦悶的表情,眼楮里依然清澈又平靜。
她沖著鏡中邋遢的自己微微一笑,然後目光突然鎖定在櫥窗里玲瑯滿目的食物上。
向前走了兩步,貼在玻璃上興奮的掃視著貨架上各式各樣的面包和甜品。這家蛋糕店對于海鷗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她不惜走上一個鐘頭,只為扒在門口,靜靜的看一眼里面一個個可愛精致又讓人垂涎欲滴的小蛋糕。多少次,她隔著櫥窗看到別人的父母牽著同齡的孩子,在里面仔細的挑選著,然後看著那些小蛋糕被裝進一個漂亮的禮盒里,交到孩子們的手上,孩子總是會抱著禮盒,開心的笑著,跳著
幼時的海鷗多麼渴望自己也可以牽著父母的手,進去逛一圈,哪怕不買任何東西,只是感受一下那種被疼愛的氣息,也就足夠了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在父母面前提起過,因為海鷗從小就懂得一個道理,得不到的,不去強求而此時此刻,自己無意中再次路過這家店,她再想奢求一次,卻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黃昏的日落帶走了燥熱的溫度,海鷗靠在公交站牌前,輕輕的哼著歌,聲音溫柔又輕盈,她喜歡唱歌,無論是開心或是難過,唱歌是她不想說話時,最好的調解工具。
不知從街邊哪家飯店傳出濃濃的香味,海鷗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的把手放進口袋里。兩個硬幣摩擦發生清脆的聲音,海鷗閉上眼,露出淡淡的一絲無奈,那是她最後的兩個硬幣了,她可以用它們買一個紅豆面包,或是一個牛角包,但是她不想那樣做。
夜色終于降臨了,整條街只剩下零星的幾家便利店還閃著微弱的光線,海鷗緩緩的直起腰板,緊握著手心里的兩枚硬幣,掙扎了一小會後,她淡淡的嘆了口氣,然後朝便利店走去。很快的速度,她又走了出來,手心里的硬幣沒有了,但是口袋里多了一把美工用的小刀。
這是她被趕出家的瞬間,做出的決定,在用完最後一塊錢的那天,就是她該去陪伴父親的時刻了。沒有恐懼,沒有猶豫,沒有悲傷,海鷗平靜的走向街角,慢慢的蹲了下來,這個世界,再也容不下她這個人了,也許,她從出生開始,就是個錯誤,一個錯了十八年的錯誤。
陰暗的角落里不時傳來野貓的叫聲,海鷗從包里拿出那張一家三口的合影,借著遠處的路燈,仔細的端詳起來。母親妖艷動人的微笑,父親一臉慈愛的眼角,還有自己倔強的一張小臉,三個人安靜的擁在一起,像極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海鷗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模著他們的臉頰,嘴角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
「你看,你們把幸福演的多像啊要不是因為我是其中的一個,我一定被你們騙到有誰會想到幸福笑臉的背後,除了欺騙就是無止境的爭吵和背叛你們真是實力派」海鷗對著照片自言自語的嘲笑著,然後從口袋里緩緩的掏出小刀,狠狠的劃爛了照片中三個人的笑臉。
一刀一刀又一刀,海鷗瘋狂的用小刀在上面胡亂的劃著,直到整張照片變成一塊塊碎片。晚風吹過她的身邊,帶走了所有的支離破碎她仰起頭,努力不讓絕望的眼淚流落下來,撐了一小會,她雙只眼楮紅腫著看向自己的手腕。該結束了這一切都該徹底結束了她從容的舉起握住小刀的右手,麻木的靠近自己左手的大動脈一抹詭異的微笑悄悄的爬上她的臉頰
不知道,天堂里,有沒有我的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