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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這天應當也該入秋了,卻不見天氣轉涼,每日依舊炎熱,霜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下過一絲雨。
玉錦宮的日子平淡如水,除卻跟著凡湮練功,並無多少事情,鳳主遲遲沒有宣召這承恩居里任一儲備男寵,所以眾人也在忐忑中等待著。懶
一日午後,霜糖正汗如雨注的打拳,忽見宮人來報,說今夜主上請各位公子赴宴,這下承恩居那是炸開了鍋,指望著平步青雲的人連忙梳洗打扮,而惶恐不安的人則是滿眼憂慮,生怕被那傳說中暴戾無常的鳳主看上。
霜糖幾人自然是要打扮得,只有受到了宣召,才有機會接近鳳主,不然,她身邊總是帶著武功高手,只怕是難以下手。
心急如焚的等到了黃昏,承恩居二十一名男寵便分批乘坐宮車去了鳴鳳殿,那里已經點起了上百宮燈,照得亮如白晝,氣派的大殿之上,分立數十張小桌,陸陸續續還有不少男寵被送來,二人一桌,等全部坐滿,便有禮官宣布晚宴開始。
也許是因為承恩居的男寵們從未受面見過鳳主,所以被安排在了大殿最為偏僻的一側,霜糖遠遠的看不清高高的鳳座上的錦楓燃,只看見那是一名體態婀娜的女子,身著華麗的金色衣裳,左擁右抱著兩個嬌柔的男子,身旁立著四名彪形大漢。
霜糖感覺食不下咽了,行雲不是凰後麼?為何如此盛大的晚宴,卻不見他的身影?蟲
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究竟在何處?
「徒兒,你在看什麼?還不快吃……」凡湮並不明白霜糖的心思,只看著她眼神發直,一直就盯著那個高高在上還打扮得金碧輝煌的女人。
霜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捏著筷子,偏著頭。
「唉……」凡湮無奈的夾了些肉填進霜糖的碗里,有些失落的念了起來︰「你倒是奇怪,平日看著雖然話少,但也算是機靈,怎麼進了這玉錦宮,你就總是發呆……」
听凡湮這麼說,霜糖才低下頭來,埋頭苦吃。
宮廷樂師幽幽的奏著靡麗的樂曲,霜糖有一搭沒一搭的听著,忽然,眼前一道身影,讓她心忽然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那幾名穿梭在各桌之間的宮人里,那個身影是那麼的熟悉!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穿著灰色的衣裳,可霜糖看著就想到了行雲。
也許是太過激動,霜糖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豈料這一站,直接將矮桌整個掀翻,隨著「嘩啦啦」的一陣聲響,整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皆扭頭看著一臉窘迫的霜糖。
中
霜糖心下想著糟了,這鳳主可是暴戾的很,這要破壞了晚宴的氣氛,她會不會下令將她拖出去暴打一頓呢?
還在忐忑,霜糖更加手足無措,窘迫的一臉通紅,結結巴巴的說︰「小的……小的該死……」
鳳座上的錦楓燃似乎並不在乎,她沒有大發雷霆,只是一揮衣袖,淡淡的下令︰「給這二位公子換張新的!」
「是!」在殿上的幾名宮人連忙應著,不一會,就有人來收走了已經打翻的矮桌,將地上的殘羹也收拾了干淨,去搬新的矮桌了。
霜糖看著鳳主在座上喝的正歡,一會親親這個,一會模模那個,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心里的石頭才算落下,深深的喘了幾口氣。
凡湮也被她驚著了,一面給步軒遞眼色,一面給她順順氣,小聲嘀咕說︰「哎,你倒是小心一些,別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等下她不高興了,你說不定就得挨板子了……」
霜糖點點頭,正鎮定著,一名宮人在二人跪來,一道一道的將酒菜擺了上來,霜糖抬眼,看著這名宮人的臉,頓時就不會呼吸了。
霜糖並沒有看錯,這便是她朝思暮想的行雲,雖然大婚嫁給了鳳主,成為了尊貴無比的凰後,可是,他卻淪落成為了一名卑賤的下人。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霜糖瞪大了眼楮,仔仔細細的看著他。
行雲並沒有抬眼,在這宮里,是沒有幾個下人會去直視主子們的,所以他只是恭敬的一道一道的擺著,垂著眼,十分認真。
他瘦了,瘦的連臉上的稜角都分明了許多,下巴也尖了許多,相比他的瘦與憔悴,更教霜糖心痛的是,他那張堪比妖孽的臉上,布滿了丑陋的疤痕。
就像是一道道蜈蚣,爬在曾經風華絕代的臉上,他……竟然毀容了?
霜糖已經不會說話了,那令人幾欲死去的心疼霸佔了整個胸腔,就連每一下的呼吸都是巨疼無比。就這麼看著行雲,一旁的凡湮並沒有認出眼前的宮人便是當日行雲流水里害他走火入魔的人,倒是奇怪了,這丫頭越發的不靠譜了,連看個下人,都能看得如此出神。
凡湮輕輕推了霜糖一把,這一推,就將她眼里濡滿的淚珠子給震了下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就滾了下來,滴在了矮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行雲一愣,抬了抬眼,看了看桌上的那一滴眼淚,心里正奇怪著這是哪里來的水,再一抬頭,就對上了那雙眼眸。
即使霜糖扮作了男裝,行雲仍舊第一眼就認出了她,那般清澈純真的眸子,世上不會有第二人有,行雲默默咬牙,不敢多看,起身,這就轉身離去。
下
見著霜糖竟然哭了,凡湮慌張起來,這可是在鳳主的晚宴之上,若是被她發覺,霜糖必定逃不了懲罰,趕緊掏出手帕來,接著寬大的袖子做掩
飾,就給她沾去了一臉的淚水。
「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凡湮急壞了,不知霜糖到底是怎麼了,轉念一想,難不成是那下人與她是舊時,所以,她才會這般哭泣?
這一切,步軒也是看在眼里的,雖然他不明白行雲怎麼會混到這個地步,但想來他也一定是因為得罪了鳳主,才會有如此下場的吧。
在心里嘖嘖嘆著那傾國的***就這麼毀了,步軒並沒有太過上心,倒是對霜糖擔憂了起來。憑著霜糖對行雲的感情,她不會放任他在這里受苦,看來這玉錦宮內的計劃,或許又要曲折不少。
這麼一想,步軒簡直就是頭疼,她總是能惹事,過了今夜,她肯定要翻遍玉錦宮去找行雲了。
霜糖的眼淚被凡湮擦了去,雖然滿心痛苦,但她也明白,在這,她不能失態,只能咬著牙,捏著拳,克制著就這麼沖出去找他的沖動,硬是頂到了晚宴結束。
等回了承恩居,回了屋,點了燈,凡湮才看著霜糖的臉已經是煞白,連忙急切的關好了門問︰「你這是怎麼了?倒是說句話呀!」
步軒抱胸,一躍上了床,沒好氣的插嘴︰「哼,能有什麼事,不就是遇見了舊情郎。」
凡湮鼓了步軒一眼,扶著渾身微微顫著的霜糖到了床邊坐下,一面撫著她的背,一面安慰︰「別氣了,別氣了,會傷了身子的。」
霜糖的所有戒備都放了下來,一把抱住了凡湮,就泣不成聲了。
凡湮愕然,不為她的眼淚,而是為她的懷抱,竟是如此熟悉……
這一刻,些許支離破碎的畫面躍入了眼簾,凡湮竟然想起了什麼,關于她的擁抱,關于她熱乎嬌柔的身子,可若要仔細想個確切,那些記憶又轉瞬而逝,就像是難以捕捉的螢火。
他們之間,曾有過什麼?
為何被她抱緊,會心疼的想哭?
凡湮明白,這絕不是被她壓抑的哭聲所感染,而是發自內心的疼。
霜糖哭了許久,等她慢慢了緩了下來,才松開了凡湮,抹著眼淚,眨著紅腫的眼楮不好意思的說︰「對不住了師傅,一時失態,把你的衣裳都給弄花了。」
「不打緊,衣裳髒了,換掉就是。」凡湮溫柔的說,看著霜糖總算是不哭了,他心情也好了幾分︰「那人是誰,為何你會難過成這樣?」
霜糖咬咬嘴唇,搖頭︰「我……不想說。」
凡湮見她這副模樣,八成問下去她也不會說什麼,只是慈愛的拍拍她的肩頭,安慰道︰「哭了就好了,我去給你打盆冷水來敷敷。」
「嗯。」霜糖點點頭,凡湮這就起身出去了。
————————割了才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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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碼字听的是《翼年代記》里的歌曲《イゆィソ果》,演唱者是阪本真綾,好奇的孩紙可以去听听。
淚奔……我們家的行雲終于是出來了,雖然只有這麼一下下,繼續求數據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