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結束酒席時,孔賢的手機又響了,他接听後苦笑著說,「周四毛帶了幾個人在鄉政府不走,說是為政府賣命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要鄉里給個說法。何主任知道我和你們的關系,先前寬慰了他,還答應他報銷點費用休息一天。這小子貪心不足,反敲專班的竹杠。我得馬上回去應付。」
陳麗娟不解地問,「你們政府為啥請這樣的人幫忙?孔賢一下子語塞,不說話了。」孫強又插話了,「妹子!你們才踏入社會,好多事情講道理講不通!還得靠這個!」,說完舉起拳頭。
于是一行人馬上下樓,肖豐年馬上冒出來,詫異地問,「你們不釣魚呀?不打牌呀?走得這麼急!」。孔賢苦笑著擺手,「鄉里有急事!」。
肖豐年哈哈一笑,「不就是周四毛被打了這點事嘛!小孔不要怕,他敢來橫的,你給我打電話,我這邊還有一些兄弟!」。
孔賢終于露出惶然的表情,使勁擺手,嘴里卻道謝。肖豐年又笑了,「不要不好意思!要知道妞妞交待我好多次,要關心幫助你!」。
他的臉奇怪地紅了,低著頭,徑直前行。兩個女孩敏銳地听到了這句話,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心里都想著改天逼問他這個妞妞是誰。
車子在離鄉政府還有約100多米,孔賢叫停車,自己走到鄉政府。看著他走遠,孫強感嘆一句,「兩位妹子!憑我的閱歷,你們的這個同學不簡單呀!以後會有大起發的!」。
小車掉頭回老胡家,三人一進院子,只看到老兩口二人,但見在院子里踱步,顯然在焦急的等待。進了屋子,江仙蝶急忙遞上資料,老兩口急急研究起來。
過了幾分鐘,老胡長出一口氣,嘆道,「真是的!這些干部總是把政策藏著掖著!我不是那種漫天要價的人,只是一直不理解這些人口徑不一的說法,今天看了這資料,一下子明白了!」。
江仙蝶心里一塊石頭落地,「有用就好!」。她忽然想起孔賢交待這資料只能給老胡家看不能外泄,于是強調這點。兩老拍著胸脯表態,一定做到保密,拆遷完後把資料燒掉。
見任務完成了,江仙蝶提議回江城。兩老急了攔住,說在春湖酒樓定了座席,幾個親戚都要來的。盛情難卻,只好留下。
見天黑還有點時間,江仙蝶提議三人去後山轉轉。她對上回來胡家玩時後山的風景印象極深。
三人結伴往後山行去。已是深冬,草木蕭索,田野露出土壤的本色。江仙蝶驚奇地發現,往山下望去,有十幾處田地和魚池被場平了,多處在建築施工,在廣闊的田野里這景象十分扎眼。
陳麗娟看見了無盡的田野大呼小叫,江仙蝶卻皺起眉頭,意識到眼前的田野即將被逐步蠶食,田園風光即將不復存在。
就在三人往後山走去賞景時,接到老胡電話的胡芙蓉和江勇軍正開著裝修公司的小面包向蓮花湖鄉急駛接近。兩老給正在往這邊趕的胡芙蓉打了電話,告知來後小倆口直接去春湖酒樓。
下山來,小車捎上老兩口開往春湖酒樓。剛一進酒樓下車,就听見樓上傳來大喊,「好呀!真是冤家路窄!」。眾人抬頭一看,赫然看見周四毛帶著三個小弟站在二樓走道往下看,周四毛還掏出手機打電話,打完轉身下樓。
孫強的眼楮立刻瞪起來,臉露狠意,上前攔在眾人前面,不忘轉頭對大家說了一句,「要是等會兒他們動手,你們就往對面鄉政府跑!」。
周四毛和三個小弟沖下樓,卻在離孫強四米開外停下腳步。他揮舞著手臂,指著孫強罵,「你他媽的是哪里來的打手?老胡家請的你是吧?你以為我們是觀音土隨你捏呀!今天你來得走不得!」。
孫強的臉色開始顯露殺機,這表情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寒冷,他的雙拳開始緊握,渾身的肌肉開始緊張蓄勢。
見自己這邊人多都是能打架的小弟,周四毛有了信心,報復心燃燒了,一揮手,「兄弟們給我上!就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逼!」。
胡得貴怕孫強勢單力孤吃虧,沖上前攔住周四毛,嘴里說著,「我們也不是不談判!今天是個誤會!」。周四毛報仇心切,那听得進去,揮手一推,胡得貴向後蹬蹬倒退便倒,孫強眼疾手快上前一步蹲托住倒下來的老胡的頭。
就在這時,從酒樓外沖進來一個小伙子,一邊嘴里叫嚷著「狗日地你敢打我爸!」,一邊舉起手里拿著的一根木條朝周四毛揮去。
只听沉悶的一聲「 !」,緊接著「啊!」一聲狼嚎似的慘叫,周四毛倒在地上身體扭動著。木條正擊打在右臂,看情形骨折差不離。
三個小弟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之後方驚覺地彎腰扶著周四毛。
這個小伙子不是別人,正是飛車趕來的江勇軍。他的車幾乎緊跟著孫強的車到了春湖酒樓。剛一停穩,便听見酒樓內院子里罵聲不絕,還有老胡等人的說話聲。
胡芙蓉不禁「哎呀!」驚呼,江勇軍操起車上的裝修剩下的一根木條,沖進院子,胡芙蓉也緊跟著。一進院門,正好看到周四毛推倒胡得貴,他于是沖上去來了這一下。
除了孫強,院子里的眾人一下子為這突生的變故驚呆了。正當江勇軍揮起木條準備再來一下時,孫強迅疾起身半空中抓住木條,喝道,「住手!別出人命!」。
江仙蝶也攔住江勇軍,驚駭加擔心使她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嘴里念著「別!別!」,用身體攔著。江勇軍漸漸冷靜下來,但是攥著木條不撒手,冷眼看著地上的周四毛。
幾乎是同時,酒樓對面的鄉政府呼啦啦沖過來一群人,是鄉政府幾個晚下班的干部,其中就有孔賢。他一下子就明白什麼情況了,也傻在院子里。
很快酒樓周邊的鄉民呼啦啦圍過來幾十號人。胡芙蓉的姨夫和表姐也到了,見狀趕緊問兩老什麼事情。兩老嚇傻了,說不出話來,于是江仙蝶和陳麗娟解釋了事情經過。
忽然警笛聲聲,一輛警車沖進院子,跳下來三個警察,走在前面的中年警察一身酒氣,顯然剛醒酒不久。
他先是叫小弟們扶著周四毛去衛生院,接著簡單問了在場的人幾句話,便不由分說就要拉著江勇軍上警車。眾人上前攔著不讓,胡芙蓉還使勁拉著中年警察的胳膊,警察想掙月兌,她雙手死抓,身子幾乎吊在警察胳膊上。
錢芬也要沖上去,被胡芙蓉的表姐和姨夫攔住,擔心老人家出事。錢芬于是高聲連連叫道,「軍兒沒罪!是周黑道先動手的!」。
中年警察厲聲喝道,「你們要襲警嗎?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他必須去接受調查!」。院子里,另外二個警察也來幫忙,推推搡搡好不熱鬧。
其中一個警察警惕地看著江勇軍手里的木條,訓斥道,「小伙子你要是亂來麻煩就大了!」。江勇軍正在氣頭上,瞪著警察。孫強上前攔在中間,預防不測。
周圍的鄉民卻大多站在江勇軍這邊,七嘴八舌議論周四毛平時如何如何橫,今天遇到狠角了自作自受。有幾個後生還故意在警察身後晃蕩,實為攔阻。
鄉政府的幾個人卻很尷尬,他們都知道周四毛在鄉民這里不待見,但是周四毛卻是拆遷專班的,今天此事因拆遷而起,該如何說話頗費躊躇。幾個人于是偷偷轉頭走掉了,只有孔賢避無可避,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