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是入宮前的最後一日,雨霏從早上起便把自己關在屋里,呆呆地坐在鏡前。迎接的隊伍早已等在了府外,府內也張羅得一片熱鬧。沙津把大小事務吩咐給了嫡福晉,獨自走進了雨霏房中。
"阿爸。"雨霏听著熟悉又沉重的腳步聲,輕喚了一句。沙津靜靜地走到她身旁,他只看著她,滿眼的滄桑與不舍。
雨霏淺笑道︰"我知道阿爸的苦衷,阿爸不要擔憂,我現今很好。"
沙津撫著她頭,嘆道︰"唉,你一直都是這樣,心中縱有千般不快,也要向旁人強作笑顏。這怎麼叫我不擔心？日後到了宮里,有什麼苦,什麼累,就說出來,不必憋在心里,阿爸拼了老命也要護著你。"
雨霏笑著搖搖頭︰"雨兒的性子,阿爸又不是不曉得,小病小痛暫且忍了,若真有什麼不順意,自己不會做小媳婦,憋在心里。我雖長在江南,骨子里卻有著蒙古的秉性,斷不會受半點委屈。"
沙津這才笑了︰"你啊,好,像我,不枉我最疼你。"
沙津出去以後,雨霏一張臉又癱了下來。她怎能不憂,如今她將嫁的這個夫君,即便不听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她也知道是不好的。她雖外表嬌弱,骨子卻剛強的很,踫上那樣個恃寵而驕的太子,往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麼過呢。要讓她改了性子,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喚來海鶯,讓她準備晚膳,看著鏡中無神氣的臉,又一遍遍地嘆氣。她已有許多日子沒有到正廳同沙津一起用膳,蒙古人常吃的食物,她向來吃不慣,她又想清清心緒,沙津便由著她了。晚膳過後,她終于出了門,海鶯跟在她身後.這將是她們最後一次漫步在草原的黃昏中了。
因為這值融冰期,一路上並不好走,足足花了兩月多才總算到了。
再次落腳這京城,已換了一番光景。上回到訪,雖已是秋風蕭瑟之時,但因飽含希冀,心中卻是灼熱。而如今,草長鶯飛,天地一片盎然,這心中卻是止不住的冰涼。
"格格。"簾外隨行的太監喚了一聲,雨霏才曉得已經進了宮門,她被海鶯扶著下了車。剛一抬眼,卻是一道金黃的殿門。身旁的太監低著頭,順言道︰"這是老祖宗和皇太後為格格選的雨花閣,是格格今後的寢宮。格格今日暫且在此洗洗塵,明日,奴才會領著您去寧壽宮覲見。"說完便安排著同行人搬行李,整理院子。
雨霏慢慢踏了進去,已感受不出步伐是輕是重。這就是紫禁城,這就是深宮,表面華麗壯美,不知內在是怎樣一幅臉孔。雨霏不由得笑起來,呵呵,原來無數官家小姐的美夢就是這樣啊。天下是不是只有雨霏你,不懂得惜福呢？
長途地路程已經讓人精疲力盡,她再這樣想,只覺得身心俱疲,只想著好好洗個澡再睡上一覺,給自己解乏。
不可以這麼累,以後興許會有更累的呢。她走進臥房,暗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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