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靜悄悄的,之前那些渴望逃出去從新獲得自由的人們此時都閉上了嘴,行尸的威脅和冰冷的恐懼就好像兩只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掐住了他們的喉嚨,讓他們感到窒息,無法呼吸。他們的臉色蒼白如紙,宛如生命垂危的病人。
人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後爬進來的那個男人的身上,他無疑是幸運的,躲開了行尸,避免成為行尸的口中肉。但誰也不能忘記在最後那一刻,他把前面的人從梯子上拉下去,自己爬上來,又在別人向他求救的時候,他殘忍的用腳去踩踏他的同事。其實真正被行尸撕咬,異變成行尸的人,應該是他才對。是他剝奪了另一個人活著的機會,這算不算是謀殺?
人們不自覺的把自己想象成這兩個人,並變換著角色。如果在行尸撲過來的時候,站在下面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是否也會把梯子上的人拉下去自己逃生?如果自己是上面的人,是否會在下面的人向自己求救的時候不理不睬,甚至用腳踩踏?而如果自己是下面的人,遇到上面的人的踩踏,又該怎麼辦?
在威脅面前,是把危險留給自己,還是把危險留給別人,或是一起逃生,又或是一起死亡……?
異樣的氣氛在人與人之間蔓延,在死亡面前,人與人之間是否還存在信任?身邊的人是否還值得信任?自己會不會成為被犧牲的對象?如果只有一個活著的機會,誰又會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
如果說之前的恐懼都來自于行尸,那麼現在的恐懼都來自于身邊。
江風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他知道,這些人接下來將活在無窮無盡的疑神疑鬼當中。他們之間將不再有信任,每個人都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不去信任身邊的人,只努力的保護著自己,避免自己受到傷害。甚至在必要時刻,可以犧牲他人的生命。
可是如果沒有了彼此的信任,又該怎樣在這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去呢?
江風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同時為自己和江雪的處境感到擔憂。這些人的存在,不但不會給電視台帶來任何的幫助,反而會給電視台帶來更多的麻煩。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身邊都是一些隨時可能背後捅刀子的人。可是江風又沒有剝奪他們留在電視台的權力,所以,他只能選擇默默的離開。
也許,應該想個辦法離開這里!
「江風,你給我站住!」
就在江風走出屋子的時候,劉廣復突然面紅耳赤的沖著江風大聲的咆哮。他把江風的離開,當成了是對他的羞辱,他把江風平靜的樣子,看成是對他的嘲笑。他不能容忍,他惱羞成怒,他恨對方讓他顏面掃地,他恨不得江風立即去死。
江風停下腳步,緩緩的轉過身。在他看來,劉廣復固然可恨,但是卻更加的可憐。所以江風用一種可憐的目光看向劉廣復,就像在看一個得了絕癥的病人。
騰騰騰騰
劉廣復快步的走到江風的身前,用手指著江風的鼻子,大聲的叱道,「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劉廣復,你瘋了。」唐文江沖著劉廣復吼道,「是你慫恿著大家離開,也是你慫恿著大家要自由。現在出不去了,就怕了,就後悔了?你憑什麼怨江風,他已經把事情說的很清楚。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看不清楚外面的形勢。怨不得別人!」
「你胡說!唐文江,你就是江風的一條狗!」
「放你娘的狗屁!」
唐文江氣得揮起手臂沖著劉廣復就是一拳,劉廣復也不含糊,揮手又給了唐文江一巴掌,兩個人立即扭打在了一起,不過很快就被屋子里面的人分開了。唐文江憤怒的看著劉廣復,而劉廣復也絲毫不懼怕的回瞪著唐文江。
「劉廣復。」江風看著劉廣復說道,「你剛才說,都是我的錯,你為什麼這麼說?難道是我讓你出去的?」
「是,剛才確實不是你讓我們出去的,但是,是你害了我們!」劉廣復沖著江風說道。
「劉廣復,你這條瘋狗。」唐文江破口大罵。
「唐哥,你讓他說完。」江風淡淡的說道。
「江風,你別在這里裝好人了。」劉廣復說道,「雖說昨天就有行尸出現,但昨天只是行尸爆發的初期,路上行尸並不多,咱們電視台外面也沒有多少行尸,我們完全可以出去。可是你卻讓我們待在電視台,現在外面到處都是行尸,你讓我們怎麼出去?是你,讓我們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時間。你說,是不是你的錯?」
江風淡淡的看著劉廣復,這個人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說的,說的對,劉廣復說的對,現在外面到處都是行尸,我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逃離時間。」剛才一個沒有來得及逃走的人喃喃自語。
「好像,好像是這麼回事。」
「如果是在昨天,也許我們能夠離開。」
被劉光復的話所引導,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又開始議論了起來,各種假設出現在他們的言論當中,他們緩緩的抬起頭,臉上的恐懼和擔憂被一種偏執的思想取代,是江風讓他們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機會,是江風毀滅了他們生存的希望,江風又成為了千夫所指,成為了他們眼中的罪人……!
江風冷冷的看著這些人,他們已經失去了冷靜,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江風看來,他們現在已經徹底的瘋掉了。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失去理智,變的竭斯底里。而在這些人的眼楮深處,江風看到了他們內心深處隱藏著的恐懼和絕望。他們甚至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思想,人雲亦雲,為了求生,听從別人的鼓惑,他們的精神甚至都變的恍惚起來,就像被洗腦了一樣。
「你想怎麼樣?」江風看著劉廣復問道。
「你,你去外面把電視台大院里面所有的行尸引走,後院和前院,全部!」劉廣復說道,「就像昨天行尸還沒有爆發之前的樣子。」
「劉廣復,我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唐文江大罵著就要往上沖,江風卻伸手擋住了唐文江。
「劉廣復,你無恥!」一向文雅的江雪忍不住罵道。
「我無恥?是江風他無恥,是他剝奪了我們的自由。江雪,我勸你還是到我們這邊來,跟我們一起走,難道你想餓死在這里?外面那麼大,一定會有安全的地方。」
「做夢。」江雪冷冷的說道,然後拉著江風的胳臂說道,「風,你不要听他的鬼話,他們就是一群忘恩負義卑鄙無恥的小人。我們回去,不理他們!」
「江風,你是罪人!」劉廣復沖著江風大聲的喊道。
江雪雖然拉著江風,但是江風卻沒有動,他看著劉廣復,突然說道,「好,我出去把行尸引走。」
「風!」
「江風!」
江雪、何念慈、唐文江等人驚訝的沒看著江風,她們沒想到江風竟然會答應。
「你,你說什麼?」劉廣復愣愣的看著江風,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我出去把行尸引走。」江風面色平靜的說道。
劉廣復站在原地,他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大笑了起來,「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大家都听見了吧?哈哈~~!」
「風!」江雪緊緊的抓著江風的胳臂,緊張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你中了他的激將法。」江雪對江風說道。
「江風,你別出去。」唐文江大聲的說道,「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你怎麼樣!」
兩批人對峙著,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他人無關。」江風這時說道,他轉過身,抱住江雪,附在江雪的耳邊,小聲的說道,「這里短時間內安全,但絕對不是久留的地方。我們必須離開電視台,只有離開這里,才會有希望。其實我一直就在想這件事,我不想我們都死在這里,我必須去外面尋找希望。你明白嗎?」
「我跟你出去。」江雪急著說道。
「不,我一個人。」江風拍了拍江雪的後背,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江風松開了江雪,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唐文江說道,「唐哥,這里就交給你了,幫我照顧好江雪。」
「江風,你……!」
「不用說了。」江風看著唐文江說道,「謝謝你這幾天對我的信任。」
「快點兒出去吧。」劉廣復大聲的說道,臉上充滿了勝利者的得意。
江風轉頭冷冷看了劉廣復一眼,劉廣復被江風冰冷刺骨的眼神嚇的倒退了兩步。江風的臉上浮現出嘲笑的表情,然後帶著掛梯離開了屋子,他來到走廊另一端的一間屋子,打開窗戶,把掛梯放好,然後慢慢的爬了下去。盡管他這一系列的動作很輕,聲音很小,但還是驚動了不遠處的行尸,那些行尸開始向江風走了過來。
江風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匕首,相比于那些道具,他自帶的已經開刃的匕首更加的鋒利。他看著眼前的行尸,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但還是不免有一種惡心的感覺涌上了心頭。不過這一次,他已經能夠冷靜的去面對這一切了。因為,他有支持他活下去的理由。
好好的活著,也讓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活好,這就是他的人生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