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楊刺史還未起來,就听衙門捕快敲擊他的房門。楊刺史這幾天晚上都沒有合眼,他即是興奮,又是擔憂。當然這都是薛逸帶給他。「大人,薛掌門來了,人已經在偏廳了!」楊刺史一听立馬起來,穿了便服就出來,
一見面,滿臉的堆笑︰「薛掌門,哦,現在應該是薛門主了!你來的好早啊!」
薛逸看著楊刺史一臉的倦容。哈哈一笑道︰「楊大人,這幾日辛苦大人了!」
「哪里哪里,薛門主是王爺特別關注的人,今後宏圖大展,能為門主做點事,是本官的榮幸!」
薛逸對著沒營養的話沒什麼興趣。但是想到自己的意圖,還是硬著頭皮去應對︰「大人也是王爺看重的人啊,能得到大人的支持,是薛某的榮幸才對。」寒暄過後,薛逸卻沒有跟他蘑菇,單刀直入說明來意?
「門主希望找幾個勞役?」
「是的,神仙宮馬上就要開工,工匠人手不足,你也知道萬事開頭難,費用能節省就節省一些,這也是為了造福一方百姓,不是嗎?另外,我想也給這些坐牢的犯人們一自新的機會,做點對社會有益的事情。」薛逸說出這番話,連他自己也覺得的惡心。
但是這顯然符合了楊大人的胃口。「恩,這個主意不錯,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這原本是本官的事情,既然門主提到,那本官就跟您走一趟吧!」說著換來了負責典獄的王捕頭。
薛逸卻道︰「大人,我看這些天你也夠辛苦的,這件事情就不勞您親自跑一趟了,讓王捕頭帶我牢里挑幾個就好了!」
楊密一听,態度遲疑了一下。
薛逸忙道︰「哦,麻煩大人幫我約一下城里商會的會首好嗎,晚點時候,到鳳棲樓商議一下商會開市的事情!」薛逸是有意提出此事,擺明了不想要楊密跟著,他知道自己這麼說,他一定是要去提前張羅。
薛逸跟著王捕頭來到位于城西的牢獄。王捕頭讓獄卒打開了牢門,一股霉氣撲鼻而來。來到柵欄前,就听得有人大呼冤枉。
王捕頭手里拿著佩刀敲打著鐵柵欄「喂喂,你們這些家伙,有冤找大人申訴。告訴你們,這位是神仙鎮的小神仙,讓你們去沾沾神仙仙氣,做點功德。」那副嘴臉和薛逸說話時判若兩人。
那些犯人一听,當然知道沒什麼好事,準時來免費抽丁的!頓時全裝出了蔫吧的樣子。「大人啊,我們年老體弱,哪里還有力氣干活,您就行行好,別派勞役給我們了!」說話的是一個蔫吧老頭,躺在陰暗的牆角。
「說你們這些家伙,剛才喊冤枉的精神氣哪里去了?說道干活就一副死樣子!告訴你們,不去也得去!誰讓你們犯在老子手里。」
薛逸看著那老頭,的確是瘦骨嶙峋的樣子,大為可憐。看樣子這些當官的這種免費徭役的抽丁還真沒少干。「他犯了什麼罪?」薛逸問道。
「哦,你說他啊,他沒罪,就是他們犯賤,喜歡坐到牢里!」
「天下還有這樣的怪事?沒事喜歡坐牢?」
「哎,掌門你不懂,我們老爺心腸好,平時一向挺善待犯人,有人就喜歡鑽這個空子,沒事跑來吃牢飯,這多好啊,一日三餐有人送。這金老頭就是其中之一,說起來他也挺可憐的,無兒無女。前年因為投了人一頭牛去賣,結果被帶到牢里,之後啊,就不肯走了!」
「我冤枉啊,我沒有偷牛,那牛吃了我家的菜不肯走,我是冤枉的,大人要還我公道!」那老頭一听王捕頭的話,開始絮叨的喊道。
「哎!金老頭,原本就關你三天,你卻賴到三年不肯走!你冤?我還冤呢!你啊,願意呆著就呆著啊!沒人會趕你,哪天你要死在牢里,我告訴你,我可沒那心情幫你送終!」王捕頭雖然嘴里咋咋呼呼的,但是卻很明顯看那金老頭的眼光頗為柔和。薛逸忽然覺得他那跋扈的外表下,暗暗有一種人情味。覺得特別有意思。
「你在這里當牢頭多少年了?」
「掌門,我啊,十幾年了!大小有點身手,前些年在水上走鏢討活,後來鏢局散了,就來到這武陵城里做了捕快。」
「哦,薛逸一听他說水上走鏢,」心中不禁一動「那您怎麼到這牢營里來了!」
王捕頭嘆息了一聲「哎,都是那水上漂害的,那年已經抓住了,結果在我手里被他走失,結果上頭罰下來,原本是要發配的,楊大人看我一家老小可憐,打了幾下殺威棍,通融了一下,在這牢獄里給安排了牢頭的活兒。」
說話間,前邊已經走到頭了。
「哎,光顧說話了,把您的正事卻耽誤了!」王捕頭道︰「您看好了,指認誰去,我讓獄卒給鐐上,帶去沅江就是。」
「不著急」薛逸卻仿佛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前邊的台階︰「這下邊是哪啊?」
王捕頭道︰「那是通向地牢的,地牢里可關押的都是要秋訣的死囚,按照規定,這些人是不能出牢門的,即便是死了,也要上報朝廷備案。所以不能馬虎,全關在地牢里了!」
薛逸道︰「死囚牢?我還沒見識過呢!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王捕頭似乎有些遲疑。薛逸道︰「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只是好奇罷了。」薛逸故作輕松的樣子。其實這才是薛逸今天來此的真正目的。當然薛逸裝的根本沒那回事。王捕頭哪里知道這個小掌門的心思。還以為是小掌門童心未泯,真的是好奇。又不敢得罪。當即道︰「這有何難?只是地牢潮濕陰冷,不看也罷!要是掌門有興趣,帶你走上一回也不打緊。」
薛逸道︰「來了,也見識一下吧!」王捕頭搖搖頭笑笑。換來獄卒︰「將下邊的死牢門打開,我帶掌門下去瞧一瞧。」
獄卒點頭跑去拿來鑰匙,打開了地牢打鐵門。說是門,更像是地窖的蓋子。獄卒前頭領路,薛逸和王捕頭後頭跟著。「小心,別撞頭,別滑到了,這地牢濕滑!」王捕頭倒是十分關心。
薛逸心道︰「真是太好笑了,我什麼修為?竟然要一個凡人武者來保護不成,真把我當小孩了!」卻是笑笑說了聲謝謝。
地牢果然潮濕了一些,牆壁上全都滲著水。但是地面卻是十分干燥。看來排水措施做的不錯。這里是武陵城,四周全是水鄉,挖井都不用費什麼功夫,刨上幾米,水就自然往上冒,可地下工程就不容易了。
地牢還十分高敞,除了溫度有些變化,空氣有些悶別的和上邊沒啥子兩樣,當然因為沒有窗戶,才有些發悶,霉氣卻重了一些。
牢房的柵欄似乎生鐵鑄造,如同鐵柱子。四周連成一體,看來是整體鑄造。
走廊挺長,左右卻是空無一人。牢房地面上鋪的稻草都是新的。
「沒什麼人嘛!」薛逸左右顧盼問道。
「哦,這里就關押了一位!掌門不知,江南盜匪猖獗,就怕劫牢,所以死囚全是異地關押,異地處決。」
「哦,是犯了什麼事?」
王捕頭嘆息道︰「說起來算是我的老對頭了,水上漂!當年我就為了他背負的處罰。如今卻負責關押他,也算是有緣吧!」
薛逸听到了一聲嘩嘩的腳鐐聲,好像來自最里邊的角落。薛逸正要上前,王捕頭道︰「掌門,前邊就別去了!那廝是個硬手,發起狂來怕嚇著掌門!」
薛逸道︰「他很厲害嗎?」
王捕頭道︰「哼!就算他曾經是只虎,到了這里也不過是條狗!幾百斤的鐵鏈掛著,他能動彈都算本事了!」
薛逸一副稚氣未月兌的樣子「那有啥可怕的,我瞧瞧,水上漂到底是什麼模樣?」說著就信步走去。
王捕頭也沒有強作阻攔,只是跟著說道︰「別靠太近,遠遠看一眼就走吧!」
薛逸點頭。
眼前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依靠著後牆站著,估計很多天沒有換衣服了。一條大鎖鏈穿了琵琶骨,血跡斑斑的,蓬頭垢面,根本沒理會他們,側背著臉,無法看清他原來的模樣。從長長的黑胡子看來,估計正當壯年。
手腳拖著手腕粗細的大鐵鏈子,後邊還拖著幾個鐵駝子,足有好幾百斤不止。這樣的除非他真的是玄門高手,一般凡人根本別想逃月兌。
「別看他現在老實,這家伙十分厲害,能飛檐走壁,踩著蘆葦就能過江。」
「輕功?一葦渡江?」薛逸臉上微動,暗道︰「真有這種功夫?」
「他啊,真不簡單咧,不但輕功一絕,而且掌能開石。他是洞庭聚賢莊的二當家,要不是他們自己窩里反,我們還真是逮不到他!也好在他先中十香軟禁撒的奇門秘藥,失了功力。不然沒人能夠近身。就這樣,為了捕他,岳州的捕快听說還死傷好幾個。」王捕頭一邊說著,眼楮里卻似乎露出幾分驚恐,看來他真沒少吃這「水上漂」的虧!
此時,薛逸卻沒有說話,只是直愣愣的看著那「水上漂」。水上漂忽然抬頭看來!髒兮兮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神放射出異樣的光芒。這神情讓王捕頭嚇的倒退幾步,手里拉扯這薛逸道︰「我們快走吧!這家伙是個瘋子!發作了就糟了!」
但是薛逸似乎老生入定,卻絲毫未動。嘴里笑笑道︰「怕什麼,你看他手上戴著那麼重的鐵鏈,我們又離牢門十幾步!」
「水上漂」听了,哈哈大笑,笑聲響徹整個地牢,震得王捕頭耳膜疼,听著那聲音,王捕頭膽戰心寒︰
「他都不怕我,你卻怕我,膽小鬼!」「水上漂」似乎是在輕蔑的嘲笑王捕頭。
王捕頭一臉的羞色,慍怒道︰「你也沒幾天蹦頭了,好好等著秋訣吧!」
薛逸眼楮里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光彩,嘆息了一聲道︰「這牢里如此陰冷,就算是武功再高強,也會生病吧?」
王捕頭道︰「放心,這種人,就算是餓上幾天,他也不會生病。他根本就是山里的虎水中的狼。」說著拉著薛逸的手臂道︰「走吧!我見了他就沒好心情!」
薛逸詭異的凝視了一眼那「水上漂」的眼,說了一句「多保重!我希望能再看到你!」然後哈哈一笑對王捕頭道︰「秋天的時候我一定來看他行刑!我可不想他有個病啊災的,您得多關照他,讓人每天來看看他,不然要是死了,到時候連熱鬧都看不著了!」
薛逸說著頭前信步而去,腳步卻比來時要輕快許多。王捕頭如逢大赦一般,隨即飛快的跟了上去。
身後牢房里,水上漂看著薛逸離去的身影,眼楮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