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有皇歷口訣︰「建滿平收黑(黑道),除危定執黃(黃道),成開皆可用(黃道),閉破不能行(黑道)。」黑道中人特別忌諱「黑道凶日」,每次組織有大宗事件都會找專門的術士卜卦問詢,擇日進行活動。同時也能看出飛爺對杜宇非的重視。杜宇非開始心潮澎湃激動萬分,腦海里浮想聯翩,想象著要滴血喝酒再同時摔碗的壯觀場面心里就不免緊張。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從小就怕痛,聞到血腥味就會反胃。
在與眾兄弟齊齊拜過關二爺之後,杜宇非再拜過老大飛爺,就算正式進入組織了。他噓嘆一口長氣,原來不過如此,都怪自己電影看太多了。
在進入組織後的很長一段日子里,杜宇非跟著飛爺出入了各種大賭局的場合。第一次飛爺就帶他去了澳門的名流私人會所,踏入這麼奢華氣派的場面,杜宇非經不住內心的激動不停的咽著口水。在澳門,公開賭博是合法的,全世界張揚的有錢人都喜歡在這里展示自己的雄厚財力和結交各國的名流。這些人都是財大氣粗的,概括之︰一則是錢多了沒處消遣找點刺激;二則是跟二女乃、三女乃過來找樂子;再則是為了結交名流尋求更多的賺錢商機。
飛爺平時為人算是比較低調的,畢竟是黑社會性質,跟那些商界名流企業家們還是有區別。坐上那麼高級的奔馳轎車,杜宇非竟忘記系安全帶,飛爺親手給他系上,很慈祥很溫馨的舉動讓同坐後座的杜宇非感動不已。他終于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肯為飛爺賣命,他懂得以心交心是最能收買人心的方式。對于他看好有利用價值的人,他是相當重視厚待的。沒點用人的真本事也不能混到他這個位置。黑白兩道的很多人士對于飛爺都是相當敬重的,至少從表面看來。
一下車的情形更讓杜宇非看得目瞪口呆,勞斯萊斯、蘭博基尼、賓利、法拉利、保時捷……整個停車場全是名車扎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開車展呢。會所還設有私人飛機的專門停機位。遠及阿聯酋的產油大亨、拉斯維加斯的賭神近至新馬泰、香港、台灣的富商以及山西煤老板甚至還有一些國內外演藝界明星都對這一盛大的賭會翹首以待。來會所里的人會根據各自的身份、地位、財力檔次的不同而被劃分在不同的區域。所有人都想方設法的想擠進VIP,或者把這當成一個跳板,期待總有一日能夠成為名利場中的VIP一員。看著五光十色的各色人士,看著這金碧輝煌,金光閃閃的金色行當,杜宇非的眼楮也開始發著金光,他的人生也從此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剛開始飛爺並沒有讓他上場,只是讓他跟著別的師傅現場學習臨場掌控能力。很快他便可以親身試險,在不斷的磨練的過程中,不論面對的人是何種身份何種地位,無論是在什麼樣的環境,在奢華敞亮的會所還是在陰暗隱晦的地下賭場,他都能夠駕輕就熟談定從容的掌控局勢。
後來杜宇非的路子越來越寬,跟著飛爺也越做越大。很多事情飛爺也放心的交給他去做。走私汽車、槍支,放高利貸,地下錢莊,地下賭場的生意杜宇非都幫忙打理得有條不紊。不到兩年時間杜宇非已經成為了飛爺身邊最得意最年輕的門徒。連跟了飛爺幾十年的兄弟心里都暗生嫉妒很不平衡,暗自里說飛爺是老糊涂了,竟把跟兄弟們一手打下來的天下交給一個黃毛小子管理。在飛爺眼里,杜宇非像足了自己年輕時候的親弟弟孔岳。他又是由弟弟極力推薦給自己的孩子,飛爺私心里也相當喜歡他的,自己這些年來女人無數但卻不得一子半女。他私下便認了杜宇非做自己的干兒子悉心栽培。
第四代3系E46剛上市飛爺就給杜宇非配了一輛白色寶馬,還給他開玩笑說,「出去泡妞吧,女人都喜歡白馬王子。」杜宇非在那之前連方向盤都曾未踫過,興奮的他在跟飛爺御用司機老王請教了幾句開車要領之後,便駕車全廈門到處飛。後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叫手下去弄了駕照。兩年之間,杜宇非從內到外都發生著巨大的變換,變得更有謀略,更有氣場,更加囂張,更加膨脹,更加迷人。曾經也有段時間一些想巴結他的小混混為了在組織里謀個好前程,經常請他去夜店酒吧里消遣,他也過了一段燈紅酒綠的日子,但是不論從前還是現在他都是極度厭惡那種酒色生活的。那種感覺除了暫時的新鮮和刺激,余下的就只剩惡心和反胃。他不喜歡夜店里花枝招展的女人,討厭那一股股燻人的濃厚的香水氣味。過了一段時間,他便再也不去沾染那樣的生活。
現在一有時間,他還是會去看看沈梅,他答應過的事必不會食言。沈梅心里也明白即使他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可憐的人看待,她還是無法自拔的迷戀他。她活著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杜宇非。而另一個女人周潯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冷落之後仍不甘示弱,依然死纏著杜宇非。時不時的跑去地下賭場找他,對于杜宇非來說,女人只要不壞事不礙事,就隨她吧。杜宇非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周潯幫助過他,即使不是因為她幫助過自己,「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也不會拒之千里。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他還是盡量滿足她,讓她開心。而作為一個「準大哥」,身邊也得有個像樣的女陪襯。至少周潯的姿色不會讓杜宇非覺得丟臉。
這段時間周潯時常出入地下賭場,杜宇非要處理很多的事務根本無暇顧及她,便讓手下一個叫刀疤的兄弟照顧著周潯。刀疤是一個很內向的人,平時都不太喜歡跟人說話,但他為人最可靠,最義氣。心思細膩的刀疤對待周潯是格外的用心,雖然一言不發但卻細心周到。周潯時不時的找些話題跟他聊時,他也變得健談起來,像變了個人似的。
周潯︰「你脖子上那條長長的刀疤是怎麼來的?」
刀疤沉默了一下︰「以後再告訴你。」
周潯︰「不說拉到,我也不感興趣。」
刀疤只是笑了一下。
周潯︰「你在這兒混多久了?」
刀疤︰「我是被組織收養的,從小就在這里混。」
周潯︰「你多大了?」
刀疤︰「27。」
周潯︰「宇非比你年輕,卻做你老大,飛爺是不是特別喜歡他?」
刀疤不語。
周潯︰「你真夠悶的,女孩子跟你在一起怎麼受得了。」
刀疤︰「其實我不悶。跟你說話我就不悶。」
周潯︰「你有女朋友嗎?」
刀疤︰「曾經有過一個。」
周潯︰「那個女人呢?」
刀疤︰「死了。」
周潯︰「哦。」
周潯只是出于無聊才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得到這樣深入的答案她並不想再追問下去。
刀疤帶著周潯去參觀賭場,帶她去組織接待外賓的會所泡溫泉,甚至帶她去自己的秘密聖地。每個天真的男人都希望有一個秘密聖地,這個聖地只屬于他和他喜歡的女人。當然這一切周潯毫不知情也毫不在乎。
有一天,杜宇非的賭場來了幾位生意上來往的賓客,晚上他作為東道主必然要盡到地主之誼。這些人談生意常去的地方不是洗腳城就是夜總會。雖然杜宇非不喜歡那些場合,但生意上的應酬這樣的盛情款待是在所難免的。
杜宇非讓刀疤護送周潯回家,等杜宇非他們一伙人前腳剛走。周潯便叫刀疤開車帶她跟在杜宇非他們後面。
去夜總會這樣的場合不叫幾個小姐你都對不起自己的身份。不管自己喜不喜歡,別人有的,自己也得有,面子上過得去,關系上不生分。這是一種潮流,一種趨勢,在這里只有融入集體才能在生意場上更順風順水。杜宇非旁邊的兩個濃妝艷抹的美女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給他喂食。
突然「 當」一聲巨響,周潯把夜總會包房的門踢開了,氣沖沖的走進來給杜宇非身邊的兩個女人一人一個耳光。厲聲厲色的吼道︰「滾。」把其他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跑到這兒來胡鬧什麼?」杜宇非顯然非常生氣,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刀疤,「你怎麼辦事的,還不把她帶走。把她送回去,不許她再出來鬧事。」
周潯︰「你要女人作陪,好啊,我來陪你。」
杜宇非︰「要麼你去跟媽咪申請,要麼你就給我滾出去。你听話懂事一點,這是男人的場合,我們在談生意。」說完一把拉住周潯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
「杜宇非,你會後悔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周潯一邊掙扎一邊用力拍打著將自己牢牢控制住的刀疤。
「我們回去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破壞了組織的生意,不光是杜宇非,你也會被牽連的。」刀疤將周潯扶回了車上。
刀疤開車載周潯去了他的秘密聖地,在南普陀寺後面的一個靠海的小山丘。站在那里,可以將海邊的美麗夜景盡收眼底。他想吹吹海風或許能讓周潯的心情平復一下。
「一開始有一個村姑,現在又來了兩個花枝招展的雞,呵呵,杜宇非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周潯抽泣著。
刀疤安撫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做我們這行的,很多的身不由己。」
周潯︰「那你呢,如果你愛一個女人,你會讓她這麼傷心嗎?」
刀疤︰「我跟他不一樣,我沒有他那麼大的本事,也沒他那麼大野心。如果有個女人值得我愛,我死也不會讓她傷心。」
周潯看了一眼刀疤,「如果你是杜宇非該多好。」
刀疤︰「你是一個好女孩,任何男人都不忍心讓你傷心。」
這一夜,夜那麼深,深得讓人害怕,害怕听到一個人孤獨的喘息聲。杜宇非他們也許此刻還在跟火熱的美女熱鬧。周潯在這寂寞和孤單的一夜放縱了自己,就像她能夠放縱杜宇非一樣。她跟刀疤纏綿在了一起。也許這是刀疤一輩子最夢寐以求的時刻,就算就這樣死去他也願意。
第二天,周潯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照常去找杜宇非。因為她心里平衡了。可是這一切對于刀疤來說卻就不那麼平衡。
他把周潯拉到天台,帶著責問的語氣︰「潯,你這樣讓我覺得好心寒,杜宇非他不值得你這樣。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他只不過把你擋擺設,他從來沒有真正關心真正在乎過你。」
周潯︰「你不覺得男人這樣才酷嘛。我就是喜歡他,不管他怎樣都好。」
刀疤︰「你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你,我才是真正愛你的人。」
周潯︰「呵呵,跟我睡一覺就成了真正愛我的人。你也太可笑了。」
刀疤︰「你不信嗎?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去做,我可以為你去死。」
周潯冷漠的白了他一眼︰「那你怎麼不去死?」
從來都心高氣傲的周潯,在她眼里除了杜宇非,其他男人都是不能入眼的垃圾。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下了這毫無意義的天台。
那天晚上,刀疤真的自刎了。在他脖子上重復了一道帶著血跡的傷痕。只是這個傷痕傷得太深再也無法愈合成刀疤了。周潯終于明白他曾經那道刀疤的來歷。原來他們倆都是同一類人,他們都是對情對愛極端的人。看著刀疤就這樣被人抬走,周潯終于流下了眼淚。這眼淚也為自己流。
對于道上混的人,誰不是妻妾成群的對女人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盡管身處那樣的環境,有的時候女人也成為了被利用的工具,不管她們愛的是錢還是人,她都會為了想要的東西為你做事。但杜宇非仍然保持著自己清醒的意識,除非是必要情況,他絕不會在女人身上大費周章。周潯時而耍些小性子,不要杜宇非去找沈梅,此時的杜宇非再也不像三年前那樣對女人還有所顧忌,如今真正大男人的魄力,周潯完全招架不住。
杜宇非︰「她在廈門只不過是一個無親無故又沒錢的可憐人,你跟她計較什麼。她能留在我身邊,是因為她懂得服從,懂得尊重。」
言下之意,周潯也知道,不敢再無理取鬧。當你無法改變別人的時候,你只能改變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