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古人誠不欺我也！
中午在梅園躲過了宋珊，晚上還是要回去面對的。我躡手躡腳地進入房間，想要向春時細雨學習，盡量做到來去無聲。
「秀兒~」宋珊同學果然還沒有歇息，或許我是來得不夠晚？
「宋珊啊，還沒有睡啊？」我輕笑笑。
「人家不是要等你嘛？中午的時候某人可是溜得飛快啊，怎麼回來這麼晚？」宋珊從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全是我的錯，好吧？我們早點歇息吧？」我求饒。我現在怎麼這樣的行情，見誰都這麼軟哪？明明就是張媽安排的啊，又和我有什麼關系？算了，算了，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
「知道就好了，你以後可是要勤勞些，多告訴我點關于祈風的事，不然我多虧啊。」
「好，好，好。」我答應，心里卻在嘀咕︰你虧什麼啊？
「秀兒，你知道元刺史的事兒不？」宋珊倒是個名副其實的百事通。
「元刺史？」我裝作完全不明白。
「听說，元刺史被害了。」宋珊從床上坐了起來，配著暮春特有的細風，真有幾分詭異的氛圍。
「不是正常死亡嗎？」我今天看到玉娘和元稹的樣子，倒是沒發現他們的異常。怎麼會是被害，又是被何人被害的？
「當然不是了。元刺史還未到而立之年，正當年，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死亡？」
「那麼……」我突然想到玉娘一再要求元稹去長安，讓他有能力的時候再回來，那麼元刺史的確有可能是被人所害。那麼玉娘知道是誰害的元刺史了？
「你知道被提任的新刺史是何人不？」宋珊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丟下來，整的我一個頭兩個大，消息怎麼散開得那麼快？
「元刺史剛剛過世，上面沒有下派新官，而是提任以前負責監察舉劾本州六曹官吏的錄事參軍張昌作為彰德府州的新刺史。這不是很怪嗎？」的確是怪的。州作為最大的地方行政單位，歷來都是中央派遣官員來上任的，不許本地人作刺史，貌似是避嫌。比如元刺史就不是彰德府本地人，而是洛邑人。而張昌就是彰德府本地人。
「你說的那些，我可是什麼都不懂。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我理理被單，鑽進被窩。我現在就是一個丫頭，這些東西應該和我沒什麼關系吧？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往往知道得越多越麻煩。
「沒心沒肺的，元少爺我看對你還是不錯的。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他啊？萬一哪天……」宋珊倒是不依不饒了。
「行了，你不是只關系你的祈風嘛。怎麼連元稹都管這麼多啊？」我無語，他有玉娘保護著，到了長安就應該沒什麼事了，「心思這麼多，你的小小的腦袋忙得過來嗎？」
「誰都跟你一樣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宋珊已經躺下，嘴上還是不饒人。
「好了，好了。我的錯，成了吧？」還真是小孩子，「宋珊，我提醒你啊，我們都只是小丫頭，有些事，我們只是听听就好了，我們管不著的，反而會給自己惹麻煩的。」我真的有些擔心這個小姑娘。
「老氣橫秋的，和我娘一樣的話。」宋珊側側身子，話又堵了過來，「我可是听別人說了，元刺史的尸首並沒有找到的。」
「胡說的話，你還相信啊？」話雖說如此，我的心里還是一震︰元刺史的尸首沒有，怎麼會這樣？難道是…我眯著眼楮，心里也對自己說︰李悠然，元稹馬上就會離開了，玉娘已經在彰德府混了好多年了。即使元刺史的死真的是個陰謀，他們都會是安全的。你一個小丫頭，實在沒有能力，沒有心力去插手什麼事，所以寬心吧！
像是在自我催眠，一遍一遍又一遍，我在叨念中輕輕入眠……
許是晚上懷著太多的疑惑，我的睡眠質量並不是很好。「熊貓」標志堅持來報道了。
雖說玉人樓和元刺史的關系眾所周知，可是玉人樓並沒有因為元刺史的出殯而停業。玉娘甚至都沒有參加葬禮，而是在後花園會見重要客人。
「秀兒，你去後花園，幫我把這碟糕點送過去。」宋珊話說一定是趁機去看祈風。
「好，我去就我去。」我也想趁機看看玉娘的狀況，她那天在梅園的狀態並不是很好。
「我就說嘛，你一定是貪戀後花園的美景。」得了便宜賣乖，我正準備回嘴，她就慌忙跑開了。切，鄙視，鄙視！
我沒理她，端著東西就走，一路上還在想著，該如何和玉娘說。玉娘對我來說，總是特別的。一方面，不喜歡她把我禁錮在玉人樓；另一方面，也是她給了我人生中重要的東西，比如友情。對她，我的感激總是多于怨恨的。
「你什麼意思？」玉娘的聲音冷冷的，我在樹邊止住腳步，不敢往前。玉娘脂粉未施，了無首飾，一身素白，只有眉眼更顯清明。
「我張昌說了，你以後可以依靠我……」那男子背對著我，身形頎長，身著純白亞麻竹葉夏布長袍。他肆無忌憚地朝玉娘的身子輕靠，伸手摟著玉娘如玉的肩頭。
「不用張大人說，玉娘也會這麼做的。」玉娘輕笑一聲，聲音由冷轉作柔媚，說話間，不著痕跡地月兌離張昌的鉗制，「以後我們玉人樓勞煩，張大人照顧了。」
「玉未然，玉未然，我以後就叫你未然吧？」張昌倒是花間老手，知道不可以逼得太緊，輕笑一聲，自己坐在石凳上，拿起酒杯淺酌。
「憑大人喜歡。」玉娘也坐下，「大人喜歡吃什麼糕點？」
「未然喜歡的，張某都喜歡。」說著，抓住玉娘的芊芊玉手，眼神不定……
「糕點！」我沒好氣地插到他們之間，這個什麼張大人就是一個色鬼，玉娘的打扮已經很明顯了︰逝者已逝，今天她只想在靜靜的後花園懷念元刺史，可是這家伙……
「這丫頭倒是很沖啊？」我現在可以看清他的樣貌了。沒有我爹俊美，沒有祥叔溫暖，雖然不知道元刺史的相貌，可是看元稹那個小妖孽就知道是優秀基因啊，元刺史能差？可眼前這個就是……好吧，路人甲。普通無奇的五官，只有那雙流波的眼眸在訴說著風流氣息。雖然沒有穿官服，但還是帶著一個象征品級身份的銀魚袋。唐朝時，三品以上官服紫，四品、五品服緋（朱紅），六品、七品服綠，八品、九品服青。同時，唐代高級官員都有一個表示其身份的魚符，以袋盛之，稱為「魚袋」。三品以上官的魚袋以金飾之，稱為金魚袋。五品以上官的魚袋以銀飾之，稱為銀魚袋。刺史作為州的最高長官，品級應該也不會特別低吧？
「還請張大人海涵，這丫頭是剛來的，不懂規矩。」玉娘賠笑，「還不趕快退下，杵在這里做什麼？」
「奴婢退下了。」我退開。他倒是亟不可待，元刺史剛走，他就翹尾巴了？還來招惹元刺史以前的女人，就他那智商，那情商，應該不是什麼殺害元刺史的人吧？可是我忘了︰一般電視劇里滿肚壞水的不一定是縣爺，很可能會是師爺。話說每個貪官的身後都有一堆挑事女人和一個盡會出壞主意的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