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里要做什麼,下著雪也不知道穿厚點?」我正在梅園的合歡樹下等著雲逸,想要對說些什麼,卻是等到了元稹。只見他打著標準的普通小傘,朝我走來,將自己的傘合上後,就屈著自己高大的身子躲到了我的傘底下,自己的傘丟到一邊。邊埋怨邊解著自己的素錦織瓖銀絲邊紋月白色披風給我披上,隨後又將我手里的傘奪過去,自己拿著。我抬眼看看他,一絲笑容從嘴角蕩開……
「季秀,你又是笑什麼?」自從和元稹說了那樣的話後,他幾乎就黏上了我,忙著和我親近,整天我就得不到閑了……
「笑可笑之事,笑可笑之人。」我回答的十分簡單,卻是惹得元稹一陣氣結,直是跺腳,一個生氣便用空著的那個手將我按在合歡樹樹干上,側身傾過來,臉上帶著捉弄人的笑意,我哪里肯受他的鉗制,兩只手怎麼樣總是比他一只手要有力多了,只是兩手一起用力就月兌離了他的「包圍圈」。我心里很是快樂,扭頭對他只是一個鬼臉,嘲笑他的無能,笨……
「丫頭,看來還是小看你了。」元稹卻是不動,站在原地看著我在幾步開外盡情地「得瑟」。
「那是啊,看你還小看我……呃……」當我正得瑟的時候,元稹突然一手將我再次拉到合歡樹下,一手將手里的傘丟在風雪里,只是用一個手按著我的肩膀,我就一點勁兒都使不上來,透過蒙蒙的小雪看著他略帶笑意的眼楮,和漸漸逼近的俊臉,我的心猛然亂了,連忙求饒,「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元稹饒了我罷,嗯?」
「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晚了點?」元稹的含情丹鳳眼就直勾勾地看著我,我被他看得臉紅了起來,用手撐著他的前身,準備後退,但是後面就是樹啊,是合歡樹啊,我心里就郁悶了︰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個樹的名字真的是很……好吧,open?
「……」好吧,我承認我很是有壓力的。看著他的笑顏,什麼話都是無用。宇宙都阻止不了元稹同學逼近我了,什麼都無法了,所以我只得側過臉閉起自己的眼楮,自己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慌亂的心跳和不停顫抖的睫毛……
「膽小鬼!」元稹的笑聲是從耳邊傳過來的,我詫異地睜開眼楮,余光中看到元稹正伏在我的身子上,下巴支在我的肩膀上,呼呼的熱氣就直直地沖入我的耳朵里。雖然天還是在飄著碎碎的雪花,但是我的周身卻是一陣熱,我只得推推他的身子,但是他卻是不動。
「喂,元稹。你起來吧,你都沒有感覺我的身子一直在向下落麼?」我都不敢扭頭,只因為我們挨得實在是太近了,我只是一個估計唇角都會掃過他的側臉……而且重點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現在身子都抑制不住地向下落,如果他一直就這樣不起,我估計沒個幾刻鐘就得坐到地上去了,那樣他高高大大的身子一擋,我就是逃跑都不可能了……
「用得著我用手幫你托住你的身子麼?」元稹的話說出來讓我很是無語︰這本來是個好好的大新朝的良民,怎生變得這般……輕佻、放蕩不羈?
「元稹!你起是不起……」我的聲音很是凌厲,還是帶著幾分威懾力的,抬臉細細看著他含笑的樣子。剛剛沒有注意到,他用自己的身子將我護在自己的身下,自己的身上都是密密的雪花,怕是很冷吧?剛剛起來的憐惜,卻在看到被丟在地上的傘後化作了一縷縷的青煙,一會兒就不見了︰活該,誰讓你不打傘了?還不是想要整我才會挨凍?
「元少爺就是喜歡元家少夫人這樣的火爆脾氣,這樣才可以制住那些下人……」元稹還是沒有一點正經的樣子,說著不著調的話︰早知道他這麼會耍流氓的話,我就……
「你說誰呢?誰是你家少夫人?胡說的話,小心我給你下毒……」我的小拳頭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卻是不躲,只是悶悶地笑笑,略顯冰涼的手撫上我的下巴,直直看著我︰「秀兒到這時候卻還是不知道誰人是我家夫人?」
「……」我略略低頭,可是剛剛低頭,他就抬起我的臉,讓我看著他的眼楮,他的眼楮和祈風和雲逸都是不一樣的︰祈風的眼楮如天狼星般明亮,那雙墨眸更像是無盡的深潭,吸引著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再靠近;雲逸的藍色眼楮是魅惑人的,配上他唇邊那抹總是似有似無的弧度,讓人無法忽視;而元稹的眼楮卻是干淨的、清澈的,那種干淨讓人心里平靜,而且偏偏又是多情的丹鳳眼,更是給人心底波出了一抹讓人心癢的漣漪……看著看著,我就看不下去了,雙手捂住自己的眼楮,臉不覺又是一陣紅霞,「不許你這麼看著我,不許……」
「秀兒……」元稹好笑般地搖搖頭,「現在才發現,原來我的秀兒也是這般害羞……」小心地將我的雙手拿下,元稹的臉湊到我的眼前,原來線條不怎麼柔和的臉顯得頗為溫柔,微涼的手指拂過我的額上的發,拂過我的眉,拂過我的眼楮,拂過我的鼻尖,正要拂過我的唇瓣……
「啊!元稹,你真是個壞人!」一聲尖叫打破了原來的旖旎,我許是因為過于緊張,在他拂過我的唇,已然埋頭下來的時候,我的腳就胡亂蹬了一下,這一蹬倒是不打緊。因為今天下雪,地面已經很是滑了,我的腳再這大幅度地動動,不跌落在地上,那就奇怪了吧?只是可憐了我的了……
「呵……秀兒可是要起身?」元稹雖然說著這樣的話,手卻是沒有伸出來,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笑臉甚是可恨。
「……」我只是一個搖頭,白了一眼他,就不看他了︰過火了啊,過火了,姐真的生氣了。
「好了,乖乖起來了,地上涼,休要生病了。」見我不理他,他只是雙手一提,我的身子就上來了,我依然還是不理他,他就樂了,用手帕擦擦我有點花的小臉,湊上來,「誒呀呀,還真的生氣了?」
「……」我照樣沒有理他,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傘就要離開,可是沒有走兩步就停下了︰nnd,騙人的吧,我就是小小地墩了一下,怎麼就會傷到腳踝……
「可是疼痛……難忍?」元稹似是發現了我的異常,走到我面前,眼楮里還充滿著詢問,正要動我的鞋襪……
「我們先回去吧,這里不是地方……」我用手制止了他的行為,元稹點點頭,卻還是詢問︰「你可是能受得了?」
「沒什麼,以前有次我也傷到過腳踝,那次就……」說到這里,我的心猛然一抽,收聲了︰說好了,要忘記了,就不要害怕提到他,不應該害怕……
「怎麼了?那次卻是怎樣?」元稹攙著我,貌似很不在意地問,和我一步一步地朝我的屋子里挪著。
「沒有什麼,就是傷到了,也有了一定的經驗了罷了。」我笑得讓人如沐清風,元稹卻呆了一呆,手是一滯,緩緩說出口︰「秀兒應當時常如此笑的,很是輕松的笑。」
「元稹喜歡秀兒這樣的笑,那秀兒就經常這樣笑吧。」我感覺到他的欣喜,心里也不覺輕松了許多。
「如此甚好。」元稹的笑臉在大雪紛飛的景色中顯得是那樣的朦朧,就恍如一副美好的畫卷,這樣的景色讓我微微失神︰到時候,我會不會不舍得,會不會真的難過?
小雪還是稀稀疏疏地下著,我們的身後是一片不甚整齊的腳印,連傘都遺落在合歡樹下,密密的雪花落在彼此的頭上,如果就這樣不去打傘,會不會一路直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