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你怎麼才回來?」我從前樓回到後廚房,從後廚房回到自己的屋子,腿都是浮浮的,滿腦子里都不知道在飄著什麼,听到有人叫我,才回神過來,定楮一看︰原來是然兒,而李廉卻沒有跟來。
「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不是說要亥時一刻在梅園見面麼?」我拖著略略沉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打趣道,「你們家跟班今天怎麼沒有跟過來?」
「去你的,又打趣我呢?他們有他們的話,我們有我們的話,我害怕到最後我們話說不完,這不就眼巴巴地過來了。你還要催人家?」祈然粉腮紅潤,秀眸惺忪,似嗔似怪般地撅起嘴角,鬢角上插著的玉蝶步搖一晃一晃的,令我的心情好了些。
「行了,我們然兒過來了。我自然要敲鑼打鼓、千恩萬謝地感激您的大駕光臨,怎麼敢催你?」我接著她的話,自己坐到床上,然兒也跟著坐了上來。
「這才對嘛。」然兒對我倒是不客氣,身子整個後仰到床上,似是無意地問我,「秀兒準備什麼時候到洛邑?」
「嗯,這個麼……」我一下子被她給問蒙了,看著她明淨的眼眸,愣是說不出什麼話,最後轉眼看著桌上的茶杯,開口,「那也要看祈風了……」
「哦?」然兒拉住我的手,一個使勁兒將我拉倒在床上,和我大眼對大眼,最後還在她先撐不住了,先行笑了出來,調皮地說,「秀兒現在還真的跟小媳婦似的,對了,以後我是不是都要改口喚你大嫂了?」
「你們家李廉就沒有嫌棄你的話多麼?」我點點她的額頭,雖然還是有些壓抑,但是比開始輕松多了,可是話題不怎麼對勁兒,連忙轉移,「然兒為什麼要想到洛邑去?話說有識之士都去長安,不是麼?」
「秀兒,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然兒這時候就和小時候一樣-鬼機靈鬼機靈的,將耳邊的碎發拂到耳後,賊兮兮地道,「廉哥哥和我本來是要去長安的,但是哥哥不讓。對,對,對。我當時就是你這樣的表情。我當時就想了︰我既然要去闖蕩,就一定要去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方。那麼我就一定去長安,洛邑雖好,相比于長安還是要差一些的……」
「那麼祈風為什麼非要你們去洛邑,不讓你們去長安呢?」我只能說在某些時候,然兒比我還抓不住重點。我的問題雖然只是作為轉移話題的靶子而存在的,但是現在我是真的感興趣了,so,然兒直接上重點,ok?
「秀兒可是知道拓跋寒?」然兒寶石般閃亮的眼楮望著我,同時表情也嚴肅起來了。
「拓跋寒?」我模模腦門,使勁兒搜索著關于這個外國友人(不對,是外族友人。人家只是少數民族,我這樣一說,倒像我是民族分裂分子一樣!!),最後終于從自己快燒壞的人腦里找出來這人的信息,「你是說鮮卑族的那個北面王拓跋寒?」(忘記的同學請你直接翻看第十五章)
「秀兒竟然知道,我就不知道……」然兒挺直接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之後,才接著說,「哥哥說,這個拓跋寒還有一個用兵如神的弟弟-拓跋雲,甚至有人還說八年前的‘火焰山’之戰,就是拓跋雲的主意,但是天知道啊,那時候那個拓跋雲才十一歲……」
「這些和你們去洛邑而舍棄長安有什麼關系?」我的天啊,你給我一道雷吧,劈她或者劈我都可以……
「秀兒不要著急麼。哥哥對我們說,他從其他地方得到消息。說是最近一段時間,鮮卑會南下,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鮮卑一般會在冬季的時候南下,以取得可以過冬的食物和衣物),長安可能會不穩,而且這次南下領兵的將領不是別人,就是那個拓跋雲,所以這次戰爭打不起來當然最好,若是真的打起來,大新朝佔不了一點便宜,退一萬步講,即使大新朝勝利了,長安人們的姓氏只怕又要換幾換了,畢竟白骨如山,公子紅妝罷了……」然兒學著祈風說話的樣子,還是挺像的,真的是有模有樣的。
「祈風不願意你們去做鮮卑佬的刀下亡魂,所以讓你們去洛邑?但是既然是要遠離危險為什麼不去金陵?」我就是很奇怪了。長安和洛邑差幾步呢?如果祈風是因為怕他們卷入戰爭而讓他們離開長安的,那麼洛邑和長安那麼近,就可以了麼?回想著,在東漢的時候,有個叫做「董卓」的人還一把大火將洛邑燒了個干淨了呢,洛邑這樣一個對于大新朝如此重要的城市,面對鮮卑的南下,怎麼就可以獨善其身?唯一的解釋就是祈風是在扯謊。讓然兒他們去洛邑的話,那麼距離洛邑很近的長安想必也沒有什麼危險吧?畢竟大新朝不是北宋,被人直搗京師的可能性是太小了,那麼元稹即使在長安呆上一兩個月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金陵,就是那個有淮河的繁華之都麼?」然兒的眼楮猛然亮了,這也是很正常的。在大新朝,政治中心在長安和洛陽,而經濟中心則是在金陵。那個一滴雨水都透著柔媚、奢華的城市,也承載著許多人的幻想。見我點點頭,然兒就沉默了,隨後輕聲說︰「或許哥哥還有其他的什麼安排吧,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
「秀兒想過你們以後的日子麼?」感覺那樣的話題有點大,距離自己好遠,就拉到然兒身上。我不知道她對自己的生活會有什麼的希翼……
「這個啊,讓我好好想想……」听到我的問話,然兒就開始仔細思考了,臉上帶著膩人的甜蜜,流光的眼波泛著一圈圈的漣漪,輕輕握住我的手,那樣的柔情萬千,「我其實和廉哥哥都想好了︰我們到了洛邑就寫信給你和哥哥。我們在玉人樓里呆了這麼久,自然是有點儲蓄的。我們就開個小茶樓,雇幾個人,掙多少錢不在乎,也不是目的,就是想要那樣的安逸的生活。等你和哥哥出樓了,就可以直接到洛邑找我們,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和以前一樣的,不對。是不一樣的,那時候我們只能更加自由,更加快樂,盡管現在只剩下了我們,碧兒先走了,但是我們都要快快樂樂的,把碧兒的那份兒快樂都活過來……」
「若是你們出不去呢?」我實在是不忍心打破她的憧憬,但是這樣的話不經大腦地就蹦出來了,等到我想要捂嘴的時候,已經晚了……
「廉哥哥武功高強,更何況還有哥哥做內應,我感覺應該能成……」在後樓呆了這麼久,然兒在這點上和我一樣︰很傻、很天真。看看一臉的郁悶和悲催,然兒輕輕拉起我的手,笑著道︰「即使逃不出去,也沒有什麼關系啊。大不了就在玉人樓呆一輩子,只要是有你們就好了……」
「然兒你們會出去的,一定會成功的。」望著她閃閃發亮的眼楮,我實在是說不出「如果逃不出去,你們只能遠遠相隔。即使你們都在玉人樓,但是一個會在前樓,一個會在後樓地窖,那幾乎就是永世相隔了」的話,心里的天平也偏了……
「季秀,你到底答應了,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很快樂的……」正當我和然兒相互望得起勁兒的時候,祈風沖了進來,本來要說的話,在看到然兒的那一瞬間都消失了,後面還跟著慌慌張張、不知所以的李廉。
「祈風,你來了。」我笑笑︰來得好快,都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