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面那篷草廬了沒?」又前行一段,夜栩抬手指去,輕幽順著一看,果然見著不遠處一襲炊煙裊裊之中駐著一篷單薄的草廬,依稀看著像個尋常農家一般,她心里吃了一驚,問道︰「那是……丞相府?」
夜栩點點頭,目光中慮的深遠一片。
漸漸離著近了,輕幽只是想不明白,「丞相府……建在這樣的地方、又是這樣的境況……怎會?」
夜栩朝她笑了笑,翻身一躍站立地上,又到她的馬下扶她下來,「說來,裴相還是當初你我的大媒呢,你可還記得?」
輕幽心里自然是不曾忘記,只是卻斜睨了夜栩一眼而不說話,直到夜栩的目光落到她臉上,她才道︰「你總是這樣,不回答我的話還來問我。」
他寵溺一笑,松口道︰「罷了,你這樣的腦子,怎麼會忘。至于相府……原也是城中所建的高門大宅,只是代興政變之後,丞相大人便棄了原本的華堂錦繡,舉家遷到這荒蕪之地來,個中緣由……」說著,他玩笑問她,「輕幽,你應該猜得到罷?」
輕幽眉目一轉,繼而漸漸深沉下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代興政變之後光立朝丞相還能做得丞相大位,只有兩個解釋,一是他本為夜無殤一派,二就是他根基太穩以致夜無殤沒法子動他,而在看夜栩如今的言行和丞相遷居荒野的事實來看,結論便也輕而易舉的得了出來。
踏著腳下枯草,她心里也跟著沉重起來,語氣都緩了許多,「他不想牽涉進這場戰爭,而你現在……」說著,她凝眸看向他,「卻要把他拉進自己這邊?」
夜栩並未去看她的神情,一片眸光都投到了前方的草廬上,那種眼神中不帶戾氣,卻滿是自信悠然,只清淡頷首道︰「嗯。」
「何必呢?」出乎他的意料,輕幽並未說什麼與他想法一致的話,反而是無奈又不悅的一句恍若質問的言辭,說話間已停下腳步,與他對面而立,「你要北夏的江山不過時間而已,你有那般顯赫的戰功、有天下最名正言順的出身,還有老九、老十四、無眠哥哥那麼些人的支持幫助,又何必再將不願淌這趟渾水的人牽涉進來呢?」
「輕幽,你覺得我不該?」夜栩听著他這番話,始料未及,亦是驚詫,「那……那你是否也覺得我們這些人,我們這所有人都該安安分分的活在當下?甚至連你自己都是不該被我牽涉進來的?」
說到後面,他明顯的已有了兩分激動。
是輕幽從來不曾見過的失儀。
她微微有些驚訝,抬眸看著他那雙染了沖動不安的雙眸,片刻只是那麼看著,用一種堅韌,給了他答案。
「我當然不是這麼想的。」她微微搖了搖頭,重新拉住他的手,「我們是生而如此,亦不是你讓我牽涉其中,即便退一萬步,我不是六軍元帥的女兒,只是被你牽涉其中的人,我也寧願用這一生所有的自在來交換與你在一處的歡愉,至于夜無殤,若是今日你說你放棄推翻他的朝堂我才會怨你。……夜栩我只是想……」
她話未說完,他卻溫柔的用一記輕吻打斷了她所有的話,溫柔纏綿,卻是了然彼此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