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輕幽這邊才一進去,卻見慕茶那里坐著,並無睡意,她倒是有些意外,往對面的床鋪上坐下,問道︰「這兩日不是總吵吵著累?怎麼還不回去歇息?」
慕茶當下卻是少見的幾分輕松,「這忽而有機會歇下了,倒睡不著了。」說著,他走到輕幽身邊,躬身在她耳邊輕語道︰「二哥回到伊犁了。」
輕幽听他說到司徒慕明的行蹤,一時謹慎起來,又不免擔心,周全過四處的環境無疑之後,方才壓低了聲音道︰「他回去做什麼?難不成要去質問自己爹爹?」
慕茶在她身邊一坐,「他到底有那個身份在,我不知他自己是有什麼打算,飛鴿傳書里也沒法子言明,但他這時候回去也是好事,不然在北夏,總有危險。」
「我自然知道回了你們自己的地盤才是安全,只是……」輕幽到底為司徒慕明擔心,「他是什麼樣子的性子,被自己父親蒙騙,豈是這麼容易過去的?」
慕茶無奈一笑,「我告訴你一句本是要你不要為他擔心,怎麼卻適得其反了?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說著,他反過來勸道︰「姐,你不用擔心,二哥心里不會為北夏卻會為你,雖然出身是對立,但這次對于長安盟約,終究是我們西齊的不是,何況還有騰盛在那里,自然是相方設法讓他輸了戰事才是我們最想見的結果,這樣一石二鳥,二哥在伊犁,也是會幫著你的。」
「我哪里想要他幫?」輕幽心里從不懷疑司徒慕明待她的情意,只是卻總想著能避則避,畢竟他不像慕茶,只是說著玩的孩子心性,如今這般這樣周全不得他的心事已是對他不住了,再要他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卻為自己,教她如何安心?
慕茶道︰「無所謂這些了,我想不到你的那些顧忌,但能成全長安二字便可,如今的情況,辭安軍也是說話就到,等到交戰之時,一來這邊努力自然,二來,也要看在西齊的師父和二哥怎麼說、怎麼做才好。」
「說來師父,」輕幽心思一晃,「我已經許久不見了,不知他老人家那邊如何,本是說什麼都別不管政事的,卻為著種種牽涉到這一仗里來,哎……」說到最後,她也只能是長舒一嘆。
「姐,你心里沒必要這麼沉重的。」慕茶見她神色沉凝,于是寬慰道︰「心里顧著眼前,還去想誠王的冀州之戰,又不免擔心京中之事,這還不是怎麼樣呢,就這惆悵起來,不是太難為自己了?」
輕幽看著他,卻不知自己心里騰出一陣憧憬來,向往道︰「你是不知道,我如今心里是有多想能回到你這個年紀,若能教我重來一次,不隨父上戰場,沒有西齊、熠華,沒有這些的不痛快,安安靜靜的成長一遍,哪怕失了那些歷練,只是個常人,盲婚啞嫁交代一生,可能都是好的罷……」
慕茶臉上露出一分笑意,不知其言卻是玩笑還是認真,「既然都是空話,那就想想罷了,想完了,總還得顧及眼前,或者那樣下去你沒有痛苦,也就不會有來日的雲開月明啊!」
輕幽看看他,半晌上去又將他身上的斗篷系了系緊,溫婉恰如長姐一般關切道︰「行了,好好的一夜能得個安生,快回去歇歇罷,沒兩個時辰就又要起行了。」
慕茶頷首,隨即也便離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