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七格格今天關起門來喝酒,不怕皇上知道了要打啊?」扎月笑眯眯地走了進來,那個花盆底和大板頭讓人看著心驚。侍女們扶著她,又找了凳子讓她坐在我們吃飯的這個圓桌前。這些日子,皇上讓嬪妃們輪流到格格府陪我說話,即便是沒話說也會坐一下,畢竟是聖旨難違。
一開始,我還覺得扎月既然是我的「同學」,必定還能說上幾句體己話,結果扎月每次來都是場面上的問安,然後看看我的飲食服藥情況,之後就坐在那里等時間。一般大家都是晚上來,待一個白天,然後換第二位。大阿哥來之前,剛恭送走了德妃,這個扎月貴妃是踩著點來接ban的。
論輩分,她現在是我額娘。我趕緊起身給她見禮︰「恭請貴妃額娘金安。」
「免了。」她倒是心安理得,然後仿佛是忽然看到大阿哥一樣,聲音高挑了起來,「喲,沒想到太子爺也在啊?」
大阿哥站起來對她稍微示意了一下就又坐下,繼續吃他的鴨子。我見場面有點冷,就趕緊叫人再拿一副碗筷放到扎月面前,「我和大阿哥正吃完飯呢,不知道額娘吃了沒?」
「嗯,吃過了。你身子不好,多吃點吧。不過,這酒就別喝了。」扎月估計是覺得面子上得到了滿足,輕輕對我笑了一下。
「是是,酒是大阿哥喝的,他說天冷,喝點酒能暖和一些。」我趕緊用腳踹了大阿哥一下,希望他能說點什麼,這是後媽啊!
「貴妃額娘要是不嫌棄,也可以一起喝。」結果大阿哥一開口居然冒出這麼一句。現在,任誰都能看出大阿哥和扎月之間有問題。我剛才瞬間明白的事情就是十二阿哥那根毛筆所傳遞出的消息。那個多出來的「月」字,那句「毛筆有些禿了,小心把紙扎破。」這所有的暗示便是︰小心扎月!
難道,她就是那個讓康熙廢除皇太子的導火索?!
想到這里,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雖說兩人很般配,不管從年齡還是相貌,甚至是身家背景也都可以想匹配,但這真的是小後媽啊!這在大清朝,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那個那個……額娘別見怪,大阿哥喝多了,不太清醒了。」我得把這事情弄清楚,雖然不能阻止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但至少別讓他們在我這里鬧出事端,要了我這一屋子人的性命。
「算啦,讓他少喝點吧。」扎月用手帕掩住了口鼻,輕聲道︰「這里的氣味實在不好聞,你們繼續吃。七格格,吃完之後就早點休息吧,省的你皇阿瑪擔心。一會我會讓人把今天的藥送過來,你要記得趁熱喝。」說完,就去了給嬪妃們指定的住所休息了。她倒是來的快,去得也快。
我趕緊快走了兩步,結果又閃到了腰,疼的我齜牙咧嘴的。扎月立刻甩開侍女的手,伸手去扶住了我,非常不滿地說︰「你呀,總是這麼毛躁,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長大啊?」這話說的,她還好像真是我親媽一樣。我嘿嘿干笑了兩下,趕緊說︰「謝額娘關心。」
估計她也覺得總是這麼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不好受,扶我站好之後,輕輕替我掠掠頭上的那朵小珠釵,說道︰「沒想到你還帶著這朵珠釵,還是當年我們同是秀女時候的。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點都沒變。」
「瞧您說的,我這不是著急長大呢嗎?再說了,我身家都捐給皇阿瑪了,就剩下這個珠釵我舍不得也不能捐了,要不就真是一窮二白的七格格了,這不是給咱們大清朝丟人嗎?」面對她忽然的柔情似水,我還真有點不適應。說實話,我這些年過的實在精彩,而她在深宮里不知道怎麼打發日子,或者還真的是要一天天數日子等皇上召幸……嘿嘿,畫面有點顏色了。
「呵呵,你就是這張嘴會哄人。得了,趕緊去吃吧,一會就寢前我再過來看看。養好了身體,也省的我們這些額娘們跑來跑去,真真是累死人了。」和我說了幾句話之後,扎月的口氣也明顯輕松起來,這才是一個年輕貌美姑娘應有的品相嘛。
「謝額娘!恭送額娘!」我笑嘻嘻地回應著,侍女們圍了上來把她給「簇擁」走了。我轉過頭來,大阿哥還在那里啃鴨子,著急道︰「您不是給我送鴨子來麼,怎麼您都給吃了?這不是欺負我嗎?」
大阿哥還沒說話,就听到扎月在門口的笑聲。我又繼續說︰「額娘都笑話您了,您趕緊收收嘴,給我留一塊吧。」
「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我讓人再給你送一只過來!」
「這可是您說的,現在吧!趕緊的!再來十只!大晚上的,大家都累一天了,需要吃點好的!讓額娘也吃點,有勞她費心跑來了。」我說這話的時候純粹是為了討好她。扎月估計也听出了話音,繼續笑著說︰「得了,我那份就省了。你大阿哥這次要破費了!」
「听到沒?趕緊的!」我坐在大阿哥身邊,搶了一塊鴨皮吃了起來,卻忽然發現大阿哥眼楮里有盈盈淚光。這又是唱得哪一出?不會是因為十只鴨子難過得哭了吧?
一杯女兒紅,解千愁還是萬愁?
大阿哥喝光了壺里的酒,又讓兆同他們去外面酒樓弄了幾只烤鴨和上好的酒,在我這個小院子里擺開了架勢,看起來要一醉方休了。
「皇阿瑪知道了,還不得把咱們這里抄了?」我抓住他再次倒酒的手。
「沒事!」大阿哥直接拿起了酒壺,往嘴里倒了一口。「今天哥哥高興,讓我使勁喝吧!皇阿瑪最疼你,不會怎麼樣的。」
「這可是您說的,要是真打我,您替我去哈!」他絕對有心事,估計是今天又有什麼風言風語或者朝廷上的明打明搶的事情出現了。何苦呢,為了這麼一個皇位,弄得吃不下,睡不香的。又或者,今天大阿哥有什麼情仇?因為扎月,我不由得多想了很多事情。要是十二阿哥都提醒了我,就證明有些事情已經不是捕風捉影。又或者,他在承德那邊听到了什麼。
鬧到大半夜,大阿哥才算是醉倒。兆同和幾名侍衛把他弄上馬車送回了太子府,皇上半夜還派了個太監過來問平安,嚇得我一愣一愣的。扎月倒是很冷靜,叫人迅速把院子收拾干淨,四處燻香驅散這股子酒氣。然後給我準備了湯藥,看著我喝下去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