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時分,忽然被外面凌亂的腳步聲吵醒了,剛想起身看個究竟,小文和罕摩爾姑姑推門沖了進來,焦急地喊道︰「格格,快醒醒,蒙古人打過來了!」
啊!這里離戰場還很遠呢,怎麼就打過來了呢?我揉著眼楮打算坐下來,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已經被小文快速拉開的帳子晃進來的光嚇了一跳。燭火迅速都被點燃,門外是晃動雜亂的火把,還不是有嘶鳴的馬匹聲音,一派混亂景象。
「格格,快穿衣服,咱們快走!」小文抓起我放在床邊的衣服給我套上,罕摩爾姑姑找到了我的小布鞋和襪子,迅速幫我穿好。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蒙古人怎麼到了張北?」
「不清楚,常大人派人來說有蒙古人偷襲咱們糧倉,並在城里四處放火。他怕有危險,讓咱們連夜趕緊走。四阿哥已經讓兆同準備好了馬車,咱們現在就走。」小文回答道。
「咱們運來的糧食還沒運到前線去?」阿瑪明明是十天前把糧食送到張北的,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給前方送去,而是放在張北的糧倉里?
「小祖宗,您怎麼還問這麼多啊?趕緊走。」罕摩爾姑姑快速在屋里掃蕩了一圈,拿起了兩個大包裹拉著我就往出跑。門口的侍衛和宮女都已經亂作一團,各自抱著各種包裹和行李往外院的馬車上放。
兆同看見我出來,立刻迎了上來︰「驚擾了七格格,罪該萬死。」
「行啦,到底出了什麼事啊?」我擺了擺手,跟著他往馬車方向走。
「蒙古聯軍派了一小隊人馬忽然襲擊了張北的大糧倉,現在糧倉失火,佐領大人已經去滅火了。但是,據說還有幾股身份不明的人在城里打劫,專門搶劫大戶人家。為了以防萬一,佐領大人和四阿哥決定讓我護送你們趕緊離開張北。」
「張北現在有多少人馬?」我忽然有點緊張,畢竟這里距離京城路途並不遙遠,居然有人可以偷襲成功,恐怕大亂子還在後面。
「五萬人左右。」兆同直接把我抱到了馬車上,小文和罕摩爾姑姑也隨後爬上了馬車,他們將簾子放下,立刻駕車出發。
「兆同!」我剛坐下,但又趕緊掀開簾子,緊張地問坐在車轅上的兆同,「四阿哥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去了糧倉,看看失火的狀況。」兆同迅速把我按回了馬車里,「七格格,事出突然,您要注意安全,萬一出了任何事情都別單獨行動。」
「他帶了多少人啊?」我在馬車里喊。
「十個左右吧。常大人跟著呢,您放心吧。」兆同駕車快速奔出了佐領府。街市上也已經亂了起來,四處著起了大火,白日里的那些店鋪都燃燒起來,霹靂巴拉的。街上也有很多人哭爹喊娘地奔跑,像是蒙古大軍真的殺來了一樣。這肯定是擾亂我軍的計策!若真的蒙古大軍殺了過來,我們的探子不可能不知道!
小文和罕摩爾姑姑一左一右抱著我坐好,在顛簸的馬車里都不敢說話。我心底盤算著局面,又擔心四阿哥的安危,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但如果真的讓蒙古聯軍燒了糧食,那意味著這個冬天我軍的食物配給將出現問題,有可能造成對戰事的不利。慶幸的是阿瑪已經回了山西,這里著火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但常大人是駐守這里的官員,出現了如此大的紕漏,恐怕就要被砍頭了。四阿哥雖然有勇有謀,但畢竟人手有限,很難對付這些來路不明的人。更何況據說還有別的人趁亂放火,故意制造混亂,他們的用意又是什麼呢?
這時候已經不是單純的火燒糧倉,而是復雜的陰謀詭計了。想到這里,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罕摩爾姑姑,紅雲呢?她跟著出來沒有?」
「紅雲醒了就去見四阿哥了,然後就出了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紅雲為什麼受傷?」
「咱們剛到的時候,紅雲說去四處走走探查一下張北附近的情況,四阿哥也跟著一起去的。早上出去的,夜里是四阿哥的侍衛給背回來的,那個時候就已經是重傷了,昏迷了七八天才緩過來。」
「怎麼不告訴我啊?!」
「怕您擔心,四阿哥沒讓我們說。」罕摩爾姑姑小聲說,「據說是蒙古人傷的,但具體情況都不清楚。四阿哥把紅雲交給林太醫之後就去找常大人了,談了很長時間。」
「唉,瞞著我有什麼好處呢?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力量。」我知道他們是怕我擔心,我也是來治病的,不能受到驚嚇。但話說回來,既然來到接近前線的地方,誰的心不是提到嗓子眼啊。
「四阿哥就是擔心你思慮過度……」罕摩爾姑姑嘆息著。
「格格,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四阿哥也不和我們說。」小文也跟著說。
「算了,既然都這樣了,我們趕緊走吧。」人家既然有心隱瞞真實情況,何必死活去打听呢。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亂,腳步聲,哭喊聲,馬匹聲……交織在一起,在深夜的街市上顯得極其恐慌。我讓小文掀起簾子一角看看外面狀況,發現各式馬車都在路上奔著,各個階級的人民群眾全都跑了出來,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北門外跑去。
「怎麼去北門?我們
不是應該從東門走嗎?」我滿是疑惑。隨著後面涌上越來越多的人,我們的馬車和侍衛也漸漸淹沒在其中,混雜在一起。兆同越發緊張起來,大聲呵斥著想靠近馬車的人,還要防備隨時飛過來的冷箭。
前面不知道誰家的馬車非常華麗,走的卻非常慢。兆同想超越過去,卻總被擋著,急的大喊起來。可忽然間那馬車停了下來,然後又想往後退。還得我們急剎車,我們馬車里這三個女眷都摔得東倒西歪的。
「喂!前面的,怎麼回事?」馬上有侍衛上前查看,卻忽然被大刀砍倒。所有人都立刻進入了戰備狀態。前面馬車里的人哭喊成一遍,慘叫幾聲之後又都沒了聲音。我和小文罕摩爾姑姑相互望了一下,心底都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保護小姐!」兆同大喊了一聲,讓侍衛們將我們的馬車圍了起來,連行李馬車都不要了。前面的人群忽然如潮水般後退,集體逃跑的場面還真是壯觀。不過,十幾條黑衣人手起刀落,跑得慢一點的,基本上都中刀倒地,再也沒爬起來。我們的車夫打算將馬匹掉頭再跑,無奈人太多,馬也受了驚嚇,根本不听使喚了。
兆同帶著幾名侍衛已經和黑衣人打了起來,我打算棄馬車逃命了。不過這馬車還真高,想模黑跳下來還真有些難度,更何況我穿的這身裙子增加了難度。就在要跳不跳的時候,幾名黑衣人圍了上來,就著周圍著火的光亮,可以看到他們個個都圍著黑布,只露兩只眼楮在外,連頭發的顏色都看不到。
罕摩爾姑姑一把抱住我,小文沖到了前面,「別傷害我家小姐!要錢我們都給你們!」
「還是這個小姑娘長得好看!」有人輕笑了一聲,一把就推開了小文,直接奔我而來。罕摩爾姑姑大喊一聲,要撲過去,但也被黑衣人大力扔了出去。五十多歲的人了,怎麼禁得起這樣一摔呢,我這邊望過去,看到罕摩爾姑姑爬到地上已經不動了。心里慌張得不得了,但依然還算鎮定︰「要錢都有,但這些人命都要留下!」
「你覺得我們是能講條件的人嗎?」
「殺那麼多人,你不怕遭報應嗎?」我跪坐在馬車上,也豁出去了。兆同看我們這邊有危險,立刻砍殺了幾名黑衣人飛奔過來。黑衣人一看到自己的同伴倒下了,也發了火,和我的那些侍衛們狠狠地打在了一起。「小文小文!你去看看罕摩爾姑姑怎麼樣了!」小文是被推下馬車的,看起來沒怎麼受傷,應該還能動,只不過是被忽然的事情嚇壞了。我大聲喊她,希望她能清醒過來。
小文爬在地上,慢慢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文小文,別哭,快去看看罕摩爾姑姑!」我焦急地喊著。她慢慢地想站起來,「別站起來,爬過去!快點!」估計這個時候她也是完全懵了,想在這麼多人的混戰中走過去,那將是什麼下場啊。看兆同還在和黑衣人鏖戰,一時也分不出勝負,我從馬車里掏出了一個方形枕頭,打算和他們拼命。不過這枕頭稍微大了一點,我自己拿著都費勁。在這麼混亂中,我居然听到黑衣人笑了一聲,難道是在笑話我?豈有此理!
「小姐,罕摩爾姑姑可能摔斷了腿。」小文爬到了罕摩爾的身邊,半抱起她,大聲沖我喊著。
「你看住了她,我這就過去!」看來罕摩爾姑姑傷的不輕,林太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四下里望了望,看到林太醫後背插了一把刀躺倒在牆角里,嚇得手都抖了起來。「小文小文,林太醫他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