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鷗只覺這人竟是自己出道以來最厲害的對手,他甚至相信這人並未用全力,因為他用來用去,只用了天淚劍法一種劍法而已,而即便是方岩,也至少身負兩種相當深奧的劍法!
葉驚鷗略一分心,黑袍劍客那明明正削向高夫人的劍尖仿佛被風吹過一般輕輕一轉,竟劃向了自己的脖子!
葉驚鷗退、避、擋,只能竭力躲過那致命的一擊,而右腕,右腕在劍光流轉之中,已暴露到了黑袍劍客的劍光之下,眼見黑袍劍客一劍下去,緊握著金情劍的右腕便永遠離開自己身體了!
葉驚鷗一霎那間面白如紙。
他卻不知,當年黑袍劍客便是用這招暗敗了謝問天,終究卻沒有傷他,自己選擇了中刀跳崖的絕路。
黑袍劍客心頭嘆了口氣,輕輕在葉驚鷗的腕間劃了一下,然後轉劍,快如閃電,向右側輕過一個巧妙的弧度,向正用長天劍法攻擊他的高夫人一挑。
高夫人猶未反應過來,已然中劍。
她卻不明白,明明自己出劍刺向正對付葉驚鷗的黑袍劍客,並沒有看到黑袍劍客出劍,卻反而自己受了傷?
葉驚鷗腕間流下血來,但氣血暢行,分明受傷不重。他的心中已然明白,黑袍劍客劍法快得超出自己的想象,分明是世所罕見的絕世高手。
但是他到底是誰?他到底是誰?
黑袍劍客收了劍,淡然道︰「你們可以走了嗎?」
天正教的部屬已然有驚懼退卻之色,葉驚鷗也明白,黑袍劍客已然手下留情。他苦笑道︰「不走行麼?高夫人,我們走吧!」
高夫人恨恨看了一眼黑袍劍客,轉身走向她的馬。
黑袍劍客也回頭,望向青州一行人。
忽然,高夫人一回手,秋水劍光華大展,如萬頃瀑布,飛流直奔,奔向黑袍劍客!
「長天斷!」有女子驚叫,正是小嫣,她正對著高夫人,對高夫人的一舉一動看得自是清楚。
可黑袍劍客呢?他背對著高夫人,能不能發覺這意外的偷襲?
黑袍劍客掠起,回眸,眸光有些冷。
長空斷,長天劍法最後一式,割斷長空,也要割絕一切生命。更何況用秋水寶劍發出!難道她不知,一旦這劍無人能截下,方圓十丈之內,除了極少數內功修為較高的,連天正教自己的部屬都難以幸免麼?包括十丈之內的民房中,正躲在家中不敢探頭的平民百姓!
這女子,瘋了麼?
黑袍劍客劍作龍吟,應和著黑袍劍客危急之際發出的長嘯,卷向那團白光。
他身著的本是黑袍,但此刻,他身上驟然暴出一團銀光,映得黑袍變得霧意蒙蒙,變作了淡淡的灰色,同時逼出的,是一種高華清逸的氣質。這股氣質,仿佛應是他與生俱來的,卻被他生生的掩飾住了。
氣質也是能掩藏的麼?為何連自己的氣質也要設法掩藏?
但危急之際又豈能不露出破綻?
長天斷被擋住了!
秋水劍發出的狂吼之聲,如一頭怒鳳,被縛在籠子中,嘶聲而鳴。
白光消逝,黑袍劍客現出身來,雖然微微喘息,但秋水劍已被他執在手中,柄上縛著一段白綾,如雪如霜,柔軟堅韌,看來竟是這段白綾「捉住」了秋水劍。
這時有人哼了一聲,眾人一抬頭,只見高夫人雙目怒睜,身形搖晃,月復間插了一把劍。
又冷,又硬,又無情的白石死劍。
小嫣努力立著身子,正同樣怒目對著高夫人。
她本就對高夫人趁她重傷對她下手極是痛恨,更無法容忍高夫人落敗後竟暗算自己的親人,所以高夫人施了長空斷,寶劍月兌手之際,她拾起了白石劍,毫不猶豫,凌空射出。
沒有長天斷那樣驚天動地的威力,卻快,狠,準,從高夫人的上月復穿進,後背穿出!
葉驚鷗一把接住高夫人飛起倒下的身體,驚住。
有人在遠遠的叫︰「伊人,伊人!」
高飛,是高飛。
他騎在一匹黃色的駿馬上,轉過街道,剛好看到妻子被刺中的一幕。
他的口角正溢著鮮血,馬鬃上也是一片暗黑色,濕漉漉的,看來竟是一路吐血過來的。
他飛躍下馬來,奔向高夫人,甫到高夫人面前,已又是一口鮮血涌出,噴出出來,恰灑在高夫人的身子上,和高夫人身體中涌出的鮮血和成一片。
高夫人睜開眼,緊緊盯著高飛,道︰「夫君,夫君!你又吐血了嗎?你又吐血了嗎?為什麼來?藥吃了嗎?」她的目光已絲毫不見對敵時的凌厲之氣,而且溫柔如水,語調更是如天下所有溫柔的女子一般,見著自己不听勸的深愛的男人,含情帶愁,卻無怨無悔。
高飛抱起她,撫著她的長發,柔聲道︰「我吃了藥,伊人,我想看看你,我就想看看你,就來了。」
高夫人紅暈了臉,嗔道︰「十幾年的夫妻了,還說這個呢,也不看看,這里那麼多人!要我操心到什麼時候呀!」
高飛道︰「是,是,我總是不好,總是讓你生氣,我改,我一定改好不好?」他微微的笑,口中卻又一口一口噴出血來。
高夫人嘆了口氣,道︰「你總是這般說。我知道你在哄我呢,你一向只看重你的事業,天天都哄我。」
高飛嗚咽道︰「我不再哄你了,我發誓,我不去當什麼勞麼子堂主了。天下興亡,與我何干?我只要和你一起!我們一起去找你父親,和他們一樣,在山里誰也找不著的地方,建兩間木屋,養幾只羊,幾條狗,然後在門口種上花,春天的時候,我們便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看我們的孩子在花叢里奔跑,听他們格格的笑,好不好,好不好?」